該死的!可惡!天殺的!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他竟然說得出口!他還算是為人父的人嗎?
雖然他最後終於如願讓父親放棄將他視為第四代接班人,但是他付出的代價也未免太大了吧!
德睿無助的在沒有客人的三希鐘錶行內走來走去,走到櫃檯後方的祈英人心火越熾。
「死洋鬼子,你不要再來店裡了?你每天跑來這裡擺張臭臉,顧客哪裡還敢上門?」
都是因為德睿在那裡大擺臭臉,嚇跑顧客,才使得這幾天的業績難看到不行,祈英人的臉色都快和德睿一樣青筍筍了。
「行,你把你姊的行蹤告訴我,我馬上從你面前消失!」
英人煞黑著臉瞪他,「你把我姊弄哭,這筆帳我都還沒跟你算,你還想從我嘴裡問出她的下落?想都別想!」
德睿強迫自己捺住性子,放低姿態與祈英人周旋,「到底要怎樣你才肯告訴我?」
英人對住德睿獰笑:「除非天下紅雨。」
德睿終於發怒了,他隔著櫃檯,一把揪住祈英人衣襟瘋狂搖晃,咬牙切齒低吼:「媽的!快點把又寧的下落告訴我,你這個戀姊癖!」
英人怒不可遏,反揪住德睿吼翻天:「死洋鬼子,你有種再說一遍!」
「說就說,你這個戀姊癖!」
於是,在距離又寧三百公里遠的台北城,兩個火爆男子開始上演互毆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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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間的星空,隔外明亮。
沐浴過後,又寧穿著短褲與輕便的T恤,裸露著一雙美好的玉腿與皓臂,拿了一把小凳子和外婆的蒲扇,坐在小四合院的門門納涼。
不過九點半鐘,向來習慣早睡的外婆一家人都已就寢了,空氣裡,飄散著淡淡草香;草叢裡,幾隻螢火蟲匆明匆滅,伴著相互應和的蛙鼓與蟲鳴,有著說不出的寧靜與愜意。
又寧抬頭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她幾乎忘記,除了天空澄淨的瑞士之外,也能在台灣見到這樣的美景。
瑞士……這個國家,使她想起德睿。
離開台北已經四天了,從英人打來的電話中,她知道德睿仍在找她,現在連班都不去上了,除了開著車大街小巷地找,三不五時還上鐘錶行來逼問她的下落。
「雖然很不想這樣講,但死洋鬼子好像真的很在乎你。」
聽見英人這麼說,又寧如何能不動容?畢竟她愛了德睿這麼久。
但是,當她想起德睿為了與父親鬥氣,拿整個專案小組成員的前途來開玩笑,她就覺得十分可惡。
長久以來,她一直認為愛笑愛鬧的德睿,是個討人喜歡的大男孩,卻沒想到,這個大男孩也是很會耍心機的!他用一張無害的笑臉面對眾人,令人完全不設防,直到被他無形的利爪狠抓了一下才知道痛!
唉……她究竟該拿他怎麼辦?她還沒想好要用什麼樣的態度面對他……
忽然,又寧聽見四合院圍牆外有車聲由遠而近駛來,起初她不甚在意,但是那部轎車竟在四合院大門口停下,接著,從轎車後座跨出一抹高大的人影。
那是……德睿!
又寧慌亂地起身,原本握在手裡輕輕搖晃的蒲扇停住了,她瞠目結舌的看著那高大的人影慢慢地走過來,越來越靠近、越來越靠近,而她的腿,卻一步也動不了……
最後,德睿終於來到又寧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嗨,終於找到你了。」德睿的臉上雖帶著笑,卻有著深深的疲憊,而且,她還注意到他的眼窩瘀青了一塊,嘴角破了,連額頭都有擦傷的痕跡。
發生什麼事了?他怎麼看起來這麼狼狽?
「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還有……你的臉又是怎麼回事?」
當德睿聽見又寧問起自己的傷時,緊張的心情頓時好了大半——
謝天謝地!她還是關心他的!
德睿笑咪咪地指著臉上的傷,「這些傷是問出你的下落所支付的代價。」
「什麼?」又寧一愣。
為了搏得佳人心疼,德睿不惜哀怨演出。「是被祈英人打的啦!他打人真痛,下手一點也不留情,一點也不顧念我是他的姊夫……」
「你不是他的姊夫。」又寧咬咬唇,背過身道:「至少……現在還不是。」
聽出又寧的弦外之音,德睿忙道:「我又不介意被他佔點便宜,我肚量可是很大的!反正三天後我就是他姊夫了!」
「那……那還不曉得呢!」她開始考慮,訂婚之事究竟要不要延期。
德睿急急扳過她的肩,「又寧,別嚇我!我才不要變成下堂夫!」
下堂夫?又寧有些想笑,但她知道,現在可不是笑出來的時候。
「德睿,我還在生你的氣呢!」
「我知道,所以我才來請罪啊!」德睿捧起她的小臉,深深地望著她,眼眸中再無一絲玩笑之意,「對不起!過去的我太任性,滿腦子只想鬥倒我老爸,完全沒考慮別人的心情,我感到很抱歉。」
他就這樣坦承自己的錯誤,不閃躲、不諉過,有著勇於負責的氣魄。
但是,他怎麼可以就這樣擅自跑來、擅自道歉?她都還沒想好要怎麼面對……
又寧的眼中,淚光盈然.
「我還沒有原諒你!」她含淚瞪著他說。
「沒關係,反正我才正要開始解釋,等我解釋完,你再決定要不要原諒我。」德睿柔柔地望著又寧,繼續說道:「我爸說我把專案小組當成『棄子』確實沒錯,但他說你是我計畫裡唯一的『變數』我可就要抗議了。」
「難道不是嗎?」
「正確來說,你是我計畫裡的『驚喜』而非變數。又寧,你記不記得我是怎麼批評你拿來應徵的設計圖的?」
又寧點點頭。「你說……我的設計樣稿並不出色,雖然有創意,但沒有抓到MP表的風格。」
「我的確是那樣說的,你可能以為那不是好話,可是那並不是批評,因為莫林企業最需要的,其實就是創意。」德睿笑了笑,續道:「當我看到你的圖,第一個想法就是要把你刷掉,否則你會成為我計畫中的敗筆。你有潛力,也是莫林企業需要的人才,但是我不能讓你待在我的Team,因為你會破壞我的佈局。」
又寧有些迷惑地道:「但……你最後還是讓我留下來了。」
如果他怕自己的佈局被破壞,為何不乾脆把她刷掉?
她還記得,在最後一次的面試中,還是德睿親口將她從淘汰的名單中保留下來的。
「是的,」德睿笑了,「因為,我被你感動了。你對M P表瞭解透徹,你的眼睛透露著對追求完美與進步的M P表的推崇與熱愛,你的神情讓我寧願冒著計畫失敗的危險,也要留你下來。之後,我更是被你的工作態度蠱惑,一步一步為你折服,然後不知不覺地愛上你,愛到不可自拔。」
所以,德睿會破格錄用她,並不是為了利用她,而他對她的感情,更不是虛情假意?
「你說的……是真的嗎?那為什麼在日內瓦鐘錶大賞頒獎典禮那天,你並沒有很開心的樣子?難道不是因為你氣惱我壞了你的佈局嗎?」
德睿苦笑了,「得到日內瓦最佳女表大賞確實不在我的預料之內,就像第一次入圍奧斯卡就奪下最佳女主角獎一樣,機率低得近乎零,所以得不得獎我根本不強求。
但你主導的『魚戲.蝶舞』以黑馬之姿勝出,在意外之餘,我怎不為你高興?我喜歡的女人是這麼有才華呢!但當我想到我父親得意的表情,我就高興不起來,因為我知道,不論我是真有管理才能,還足運氣比一般人好,他都不會放我離開莫林了。」
所以,接下來他只好別無選擇的加緊腳步,向洛克商學院遞出獎學金的申請,才能在被老爸設計之前,順利的離開莫林企業。
「又寧,我唯一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就是在前往美國前向你求婚。當時我一心只想先把你訂下來,讓你永遠成為我的,卻沒考慮你有什麼想法、是不是已有人生規畫。當年的我太自私,沒領悟到愛不是佔有,而是給予所愛之人更大的空間去飛翔。」
「德睿……」她歎息著伸出柔荑,小心地貼在他沒有受傷的頰邊。
「又寧,你可願接受我的道歉?」德睿一臉的擔憂,「我知道我渾身都是缺點,我也知道自己太容易意氣用事,可是只要你在我身邊督促我,我一定會慢慢變好的……」
「如果……我要你和你父親和解呢?」又寧話才說完,就發現德睿一臉驚恐地倒退好幾步,不由得笑了出來,「幹嘛露出那種表情?我的條件很可怕嗎?」
「為什麼我一定要跟我爸和解?」老爸可是他一生的宿敵呀!
「正確的說,是和『往事』和解。赫門總裁給童年的你太多陰影,所以你們倆的相處模式總是劍拔弩張,難道你希望以後我們的寶寶也像你們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