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大姑娘!」那丫鬟忙去扶主子。
丁宣瑛深吸一口氣調勻呼吸,忙振作起來,很快起身幫忙攙扶那姑娘,否則憑那丫鬟的力氣是不可能把軟綿綿的主子扶回屋子的。
待一回到院子,就有別的婆子迎了上來。「哎呀!這是怎麼著?大姑娘怎麼了?」
丁宣瑛很自然的讓位,由那婆子接手扶那姑娘,那婆子也沒看她半眼,只當她是哪個院子的小丫鬟被打發來幫忙的,沒說一個謝字就把自己主子扶過手。
那丫鬟神色凝重地道:「嬤嬤,剛剛大姑娘昏過去了,您快派人去請大夫來!」
那婆子立即尖銳的叫了起來,「什麼?!剛剛昏過去了?!」
她這麼一叫,頓時又有兩個小丫鬟跑了出來,丁宣瑛知道沒自己的事了,便轉身悄悄地離開。
回到束香軒,她問了思秋和沁冬,都說不知道她形容的那院落住的是什麼人。
自然了,思秋和沁冬是原主的陪嫁丫鬟,跟原主一樣,一入門就被打發來這偏僻的束香軒,對雲府的人事當然半點不知情,問了也是白搭。
「少奶奶,您今天衣裳怎麼都濕透了啊?」沁冬搖著頭去取乾淨的衣物。
丁宣瑛心不在焉的任由沁冬為她更衣,心思還在那昏倒的姑娘身上。
自己急救得當,就不知道那姑娘是否安好?
第2章(1)
丁宣瑛心裡掛念著昨日那昏倒的姑娘不知道後來怎麼樣了,便在早晨的慢跑後特意穿過杏樹和桃樹繞到那邊的院落去,這次時間充裕,看到了院落上題了「鎖秋軒」三個字。
鎖秋軒倒是和這院子很配啊,她以為自己住的束香軒已經夠偏僻了,不想這鎖秋軒卻比束香軒還要僻靜,要特地穿過兩重花林才能看見。
她正看著門匾出神,大門忽地吱呀一聲開了,正巧就是昨天那丫鬟走了出來。
「是您啊!」那丫鬟驚喜不已。「昨兒個您就那樣走了,也沒喝杯茶,真真讓奴婢過意不去,我家大姑娘醒了之後,知道是您救了她,也是責備奴婢沒將您留下來,好好跟您道一聲謝。」
聽到這裡,丁宣瑛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沒有什麼比知道自己救了的人沒事還要好的消息了。
她露齒一笑,「我也是因為不放心,所以才過來看看,這麼巧,姊姊你便開門出來了。」
對方雖是丫鬟打扮,但年紀明顯比自己大上一截,約莫是三十出頭了,她稱一聲阿姨也不為過。
「奴婢名叫芳菲,可擔不起您一聲姊姊。」芳菲鄭重一福。「若是您無事,可否隨奴婢進去喝杯茶,我家姑娘見了您,一定會很高興。」
昨日匆忙之間沒看仔細,今天一看,眼前這梳婦人頭的年輕少婦衣飾不俗,也不知是府裡的什麼人,但定然不會是下人就是,心裡便有些忐忑起來,自己昨天實在是太失禮了。
「別忙。」丁宣瑛笑了笑。「姊姊先告訴我,這院落的主子是雲府何人?免得我衝撞了。」
「瞧我,都糊塗了,竟忘了跟您先說這個。」芳菲敲敲自己額際,這才鄭重說道:「我們家姑娘是雲府大姑娘,是老爺的庶妹,芳名喚做雲水惜,因身子不好,一直避居在此,不過問府裡的事已經十多年了,我們這些下人也是,因此也不知道您是府裡的哪一位貴人,昨兒個真是冒犯了。」
丁宣瑛微感詫異,原來是她那掛名丈夫的姑姑啊,是單身主義者嗎?怎麼至今雲英未嫁,還住得離主屋這般偏遠?這年代過了十八還沒嫁的女人實在少之又少,感覺那位姑姑好像有段故事哦!
她眼眸晶亮地微微一笑。「姊姊快領我進去吧!這日頭都出來了,我適才跑了一圈,現在也覺得渴了,進去跟姊姊討杯茶水喝。」
丁宣瑛跟著芳菲進門,見到院子花圃裡種了薔薇、月季、牡丹、芍葯,還有幾株楓樹,此時楓紅片片,淡淡秋陽灑落,很是詩情畫意。
芳菲把她請進了廳裡,丁宣瑛一見廳裡的佈置便很喜歡,她前世是服裝設計師,對美感的要求很高,這不大不小的主廳佈置得雅潔溫馨,椅中的靠墊和桌上的桌墊都很雅致,牆上一幅繡品更是讓她看得錯不開眼。
她會做衣服,也會做包包鞋子和飾品,但卻不會刺繡,偏偏刺繡卻是這大錦朝的女人都要會的,而且原主竟然也不會?這實在說不過去啊,但卻是事實。
想來是因為太胖的關係,胖子做什麼都累,要彎著胖頸用那雙胖手繡東西自然是要了她的命,所以她才沒學,而她娘親也是太憐惜女兒胖胖的不利索,也沒逼她學,此舉便造就了原主什麼都不會的現況。
芳菲送上茶來,見她一直在看屋子裡的繡品,便笑道「那些都是我們家大姑娘親自繡的,想當年,我們家大姑娘還有南泉第一繡娘和第一才女的封號呢,縱使現在眼力不如從前,但繡工還是一樣好。」
眼力不如從前?應該不至於吧,三十出頭還沒有老花眼才對,而且這時代又沒有電腦和電視來損傷眼力,怎麼會年紀輕輕的就眼力不好呢?
「奴婢去請我們家大姑娘出來,您請隨意。」
芳菲進去內堂了,丁宣瑛便起身走動,把屋裡所有佈置著的繡品都看了一遍,越看越是喜歡。
她思路轉得飛快,如果能在這裡學得刺繡這門手藝,往後也不怕日子無聊,現在她的生活單純到乏味,唯一的娛樂就是看書,那本《大錦遊記》她早就看完了,又叫人買了一箱子的書回來,每天除了看書還是看書,長久下去,她真怕自己變成一個書獃子。
再說了,這刺繡其實也跟她的「老本行」相關,學好了刺繡,她也可以親自做衣服了……
她想得眼睛發亮,興奮不已,沒注意芳菲已經扶著主子出來了。
「大姑娘,這位便是昨天救您一命的小夫人。」
聽到芳菲的聲音,丁宣瑛忙回過頭去,見雲水惜正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她,她露出笑容,盈盈一福。「侄媳丁宣瑛見過姑姑。」
今天仔細一看,雲水惜雖然臉上氣色還有些不好,但眉目姣好、氣質出眾,端是個大美人,而芳菲說雲水惜當年還有才女封號,如此才貌雙全的富家千金,踏破門檻來求親的青年才俊應該排到大街上去才對,卻獨身至今,想必這其中一定有故事,她好想知道哦……
「侄媳?」雲水惜微微一怔。「這麼說,你是鋒兒的媳婦?」
丁宣瑛正經八百地恭敬道:「是的,侄媳是正妻,夫君還有一位平妻和兩位姨娘,但侄媳沒見過她們,事實上,侄媳也沒見過夫君,而夫君他應該也是沒見過侄媳的,夫君洞房那夜並沒有到新房裡掀侄媳的紅頭巾,所以我們倆雖是夫妻,但卻是不知彼此面貌,若在園子裡見了極有可能還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見她說得坦率,雲水惜忍不住噗哧一笑,「你這孩子倒想得開,還會自我調侃,那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是你做的詩嗎?我怎麼從來都沒聽過。」
宣瑛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要當盜用古文豪智慧財產的小偷,但話都說出口了,說不是自己做的,要說是誰做的?雲水惜既是才女,對詩詞定是有一番研究了,如果她說不是她做的,雲水惜恐怕會打破砂鍋問到底,若定要問出是誰做的詩,那她可就頭大了。
罷了罷了,這不就是穿越女的福利嗎?她拋開羞恥心,厚顏地道:「是侄媳胡亂做的詩,讓姑姑笑話了。」
「原來你還會做詩啊。」雲水惜很是意外,她坐了下來,對丁宣瑛道:「你也坐。」
丁宣瑛嫣然一笑坐下。「多謝姑姑。」
芳菲替兩人送上茶,退在一邊,一個小丫鬟端來一盤白糖糕、山棗酥等等的小點。
雲水惜喝了幾口茶,說道:「那首詩應該還有前面兩句吧?你念給我聽聽。」
丁宣瑛不由得佩服起來,古人真是厲害,聞一知十,怎麼就知道還有前兩句呢?
「好的,姑姑。」她清了清喉矓才緩緩念道:「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催,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雲水惜細細品味著詩句,慢慢琢磨著意境,最後讚道:「真是首好詩。」
丁宣瑛微笑道:「姑姑過獎了。」
人稱「詩狂」的賀之章,他的作品自然是好的。
雲水惜奇怪道:「不過,你這孩子小小年紀,怎麼會做這樣的詩呢?」
丁宣瑛微微一愣。這問題真是問到重點了,會有這疑問也不奇怪,她可別想糊弄人啊!
她連忙不慌不忙地道:「侄媳的叔父常年在外經商,有一次足足走了八年才回家,侄媳見叔父感慨萬千,便做了這首詩。」
「原來如此。」雲水惜點點頭,又問道:「你昨日救我的法子又是打哪裡學的?難道你還懂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