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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簡瓔

  然而丁宣瑛不知道的是,今日她在慢跑時,倒讓她的掛名丈夫看到了。

  她所住的束香軒雖然雅致寬敞,院裡伺候的丫鬟婆子也一個不少,但卻位在雲府的邊陲地帶,距離主屋還要走上半個時辰,府裡平時一般是不會有人往那裡去的。

  而為何落在邊陲裡的束香軒卻建得美輪美奐,樓台亭閣一個都不少?那是當日雲老太君決定的。

  丁宣瑛是個棘手的正妻,雲斂鋒不想看到她,但雲家又不能虧待她,只好匆匆整修了閒置數十年的束香軒,再配置了幾個小丫鬟、粗使婆子和守院落的小廝,還免了丁宣瑛的晨昏定省立規矩,要讓她獨門獨戶的過,而那是什麼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一般人到了這地步,總會哀怨了吧?但原主偏不,她反而樂得不用去向太君、公爹婆母請安,束香軒有小廚房,還有個廚藝極好的廚娘,她就安心的在這裡吃了,以前在娘家還有爹娘會念她吃太多管束她,婚後她簡直像飛出籠子的鳥,吃得那一整個歡啊,叫做無與倫比,誰也擋不了。

  今天雲斂鋒會過來後園以北,是因為前一陣子的一場春雷劈中了後園裡一棵百年老樹,那百年老樹不是說砍就能砍的,也不能由著枝葉殘斷,他奉父親之命,特地與風水師過來看看要如何挪移才好,適才商議好,風水師有事便先告辭,他命另一名小廝送風水師出府,自己則和坤弘沿著園子穿花繞樹,慢悠悠地逛了一會兒,目的是巡視有無不牢固的磚牆要一次做維修,忽然見有道湖水藍的身影從不遠處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地跑了過去,沿著梧桐小徑跑,也不像有什麼去處,就是在那兒跑著,看了委實詭異。

  雲斂鋒頓住了腳步,眼眸望著那還在從容跑步的身影,眉心一皺。「那是什麼人?」

  坤弘一看,心裡便一顫,他潤了潤嘴唇,小心翼翼地道:「回爺的話,就是『那一位』啊。」

  因為主子對「丁宣瑛」三個字非常忌諱,所以沒人敢在他面前說那三個字,而主子也不承認丁宣瑛是他的正妻、不承認她是府裡的少奶奶,因此他連少奶奶三個字也不敢講,便用了「那一位」來代替。

  他其實也沒見過丁宣瑛,只在主子成親那天見過蓋了紅頭巾的她,自然是不知道她的相貌,但他在府裡消息靈通,聽束香軒的小廝說過,他們少奶奶天天在後園裡跑步,那叫做「運動」。

  「那一位?」雲斂鋒對這般含糊其辭的說法很不滿意,他語氣嚴厲了些,「說清楚點,那一位是哪一位?」

  我的爺啊,您確定小的說出來您不會變臉?坤弘在心裡暗暗叫苦,但嘴上也不敢再含糊了,硬著頭皮道:「那一位便是那個……少奶奶。」

  雲斂鋒眉眼一沉。「她?」

  饒是他才見過那女人一次,也還記得那女人是個胖的,自己最先厭惡她的理由不就是胖嗎?但剛剛在遠處那跑動的身影卻不似他記憶中的肥胖。

  「是啊,是少奶奶。」見主子並沒有立刻就勃然大怒,坤弘的膽子便大了點,繼續沿用那少奶奶的稱呼。

  「你確定?」雲斂鋒不由得皺著眉頭。

  坤弘打哈哈地陪著小心道:「小的確定。」

  雲斂鋒有些心煩地問:「她那是在做什麼?」

  「說那是在運動呢。」坤弘偷眼看主子的臉色,一邊觀察主子的反應,一邊說道:「那運動有好一陣子了,少奶奶現在似乎也不十分注重吃食了,說是開始愛看書呢。」

  「看書?」雲斂鋒嗤之以鼻的冷哼。「她認得字嗎?」

  「說是好像認得的呢。」坤弘語氣更加小心了。

  不能怪坤弘說話這麼模稜兩可、語焉不詳的,實在是他身邊這位主子天威難測啊,議親的那陣子,主子是一聽到丁宣瑛的名字就發火,他如今雖是什麼都知道,又怎麼敢隨便在主子面前說得清清楚楚?

  「她認得字,那豬也會爬樹了。」雲斂鋒一甩衣袖。「走吧!」

  就在主僕兩人要走時,遠處的丁宣瑛忽然蹲了下來,她那位置適巧是在水榭之前。

  雲斂鋒面色微微沉了沉。「去瞧瞧。」

  他縱然無視對方,但對方若在自己府裡出了什麼意外,也不是他心之所願。

  「是!」坤弘連忙答應一聲,飛快地去了。

  其實丁宣瑛倒不是出了什麼意外,只是在替一隻小貓上藥,又餵它吃了點東西,再逗逗它、摸摸它罷了。

  那隻小貓是她前一陣子慢跑經過時看到的,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初生小貓,十分孱弱,還受了傷。

  隔日,她出來慢跑時便刻意帶上了藥和吃食,果然在同一處又見到那小貓,她便給貓咪上了藥,又把帶出來的肉包子撕開了給它吃。

  她沒跟思秋和沁冬說她在餵養貓咪,怕她們兩個又大驚小怪說什麼來路不明的野貓不要碰、不吉利等等。

  貓咪像是沒去處,也沒東西可吃,不過倒聰明,天天在同一地點等她經過,餵了一陣子,也有感情了,她正盤算著把貓咪帶回束香軒養。

  不一會子,坤弘氣喘吁吁地回來了。「爺,少奶奶在跟貓玩,那隻貓的腳有些受傷,少奶奶給它上了藥,現在在餵它吃肉包呢。」

  「逗貓?」雲斂鋒頓時啞然失笑。「看來她在這裡過得倒悠哉。」

  坤弘不知主子這是什麼意思,只好陪笑道:「好像是。」

  雲斂鋒不置可否的輕哼了一聲,「也罷,只要她老實本分的在這裡待著,不出現在我面前,我也不會來為難她,咱們走吧。」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又是一年過去,且中秋已過,來到了重陽。

  丁宣瑛照著她的計劃又減了二十公斤,雖然她腦中的現代知識知道一個月減一公斤才是健康的減重,但她等不了那麼久,如果一個月只能減一公斤,她身上的肥肉豈不是要減好幾年?要她跟那些肥肉共存好幾年,簡直是要了她的命,她寧可不健康的減重也要快點瘦下來。

  這秋天正是落花時節,後園花雨紛紛,真是一步一景,她大清早如常跑完了一圈,卻捨不得回去,在園裡隨意逛著,竟然被她發現檸檬草,這檸檬草便是檸檬香茅,讓她大樂,這不就可以試著做泰式料理了嗎?

  如今她已經瘦身成功,只要飲食適當即可,不需再苛刻自己的食慾了,她便興起了做菜的心,想把她前世愛吃的菜在古代重現。

  自然了,很多菜色的食材在這大錦朝裡根本沒有,是無法做得一樣,但像不像三分樣,就是給生活找個樂趣罷了。

  這檸檬草的出現給她打了一劑強心針,心裡想著既然有檸檬草,也可能有別種香草,於是她便更往後園深處尋去,哪知道她才穿過一大片杏樹和桃樹,便聽到一聲驚叫。

  「大姑娘!大姑娘!您這是怎麼了?!您醒醒啊大姑娘!」

  她聞聲忙飛奔過去,見一處院落竹林前有個姑娘倒在地上,一個丫鬟跪在地上,滿臉焦急地搖喚那昏過去的姑娘,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丁宣瑛心想,她在這一帶跑了幾個月,也沒遇上府裡其他人,想來是自己的院落處於宅第的邊陲地帶,以至於連下人也不往這裡來,不想今天卻一次遇上了兩個人,而且還情況危急。

  她奔到那昏過去的姑娘身前,問那丫鬟,「這是怎麼了?」

  那丫鬟見有人來了,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般,也不管來的是什麼人便惶急道:「奴婢也不知道,我們大姑娘平常就有心痛的毛病,剛剛忽然抓住胸口就昏了過去。」

  她前世學過心肺復甦術,研判這時去請大夫,大夫再趕過來,這姑娘可能就一命嗚呼了,於是丁宣瑛迅速檢查那姑娘的心跳,又伸手探了探鼻息,發現已經沒有呼吸心跳,當下就開始照步驟為那姑娘做心肺復甦術。

  那丫鬟自是被丁宣瑛怪異的舉動嚇傻了,她顫聲問道:「您……您這是在做什麼?為何……為何這樣對我們大姑娘……」

  丁宣瑛哪有時間安撫那丫鬟的震驚,她全神專注在步驟上,當心肺復甦術一旦開始,除非有必須停頓的原因,否則不可中斷十秒鐘以上,當心外按摩一經停止,患者的血壓即瞬間降至零點。

  總之,整個操作正確是一件很累人的事,一旦做下去就不能停止,操作人本身動作的流利和正確度也會影響患者的生命延續,半點都不能馬虎。

  「您……您到底是什麼人?!」那丫鬟見她不回答,自己雖然心中害怕到了極點,卻是不敢隨便把她推開,她那認真無比的神色,應當……應當不是壞人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丁宣瑛的體力快要撐不下去時,幸好那姑娘終於恢復了自發性呼吸和心跳。

  「沒……沒事了。」她也累得就地倒下,汗出了一層又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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