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安是我的人。這話聽在常永青耳裡真是刺耳,曾經求安是他毫無意外會娶的女人,而如今……
「對了,你跟她怎麼了?」陸震濤睇著他問。
常永青心頭一震,「我跟求安?沒,我們沒怎麼……」
「我看她都沒跟你說話。」他問:「你們吵架?」
常永青搖搖頭,忙著解釋,「沒沒沒,我們好得很,沒吵。」
「那就好。」陸震濤說著,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兩隻眼睛直視著他,「我可不想看見有人讓她不開心,因為她不開心,我便不開心。」
迎上他那凌厲如鷹隼般的目光,常永青暗自倒抽了一口氣,無由的心虛起來。
「常豐,你不會讓她不開心吧?」他直視著常永青,眼底迸射出讓人害怕的銳芒。
常永青怯怯的看著他,「十二爺,求安她、她也是我很疼愛的小表妹,我不會讓她不開心的……」
陸震濤聽著,勾唇一笑,鬆開了手,「那就好。」
他望向正在水邊跟馬兒說話的求安,眼神專注而深沉。
他的沉默讓空氣彷彿凝滯,甚至凍結了。常永青偷偷的覷著他,內心隱隱難安。
「常豐。」突然,他沉聲地說。
「……是。」
常永青疑怯的看著他,而他沒有轉頭,目光筆直的朝著求安望去。
「我……」陸震濤冷冷地說:「曾經因為失去了心愛的女人而有好多年不曾再對誰動心,直到小雞她出現在我面前。」
常永青聽著,不知該如何回應,因為陸震濤的聲音低沉得教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我要她,而且我絕對不想也不會失去她,如果有人意圖傷害她,或是從我身邊帶走她,我……」說著,陸震濤慢慢的側過臉來,兩隻冰冷卻又彷彿竄燃著火焰的眸子鎖住了常永青,「絕對會讓那個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陸震濤猶如威脅及警告般的話語,讓常永青的心猛地揪緊。他倒抽了一口氣,終於努力的擠出幾個字,「是嗎?那、那太好了。」
陸震濤深深的看著他,然後撇唇一笑。
自從那日在水邊,陸震濤跟常永青說了那些話後,他便連作了兩天的惡夢,他幾乎想就此不告而別回永樂去,可初朧的事不解決,這事遲早有一天會回到他頭上來。
他想,該是去找求安的時候了。她天真善良,從她那兒著手是最快也最安全的了。雖說她愛上了陸震濤,但他跟他爹在她心裡畢竟是猶如親人般的存在,只要掐著這個弱點,要左右她或控制她也不算太難。
她是個心軟善良,念舊有情的女孩,動之以情是最上策。
這日,覷著她離開靜湖苑要前往馬廄之時,他半路攔截——
「求安。」
看見他,求安微微的蹙起眉頭,不由得的往後退了一步,「青哥哥,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說……」
他微頓,「什麼事?」
她抬起眼看著他,口氣徐緩又堅定地道:「要是你不打算幫我,那你就回永樂去吧。」
「求安,」他放低身段,低聲下氣地道:「我正是為此事來找你。」
她微怔,疑惑的看著他。
常永青一臉歉疚,「那天的事是我不對,我、我罪不可恕。」
想起那天的事,求安也難掩尷尬,五官不自覺的揪在一起了。
「我想跟你說的是,我感到很慚愧。」他神情誠懇,「我只是因為太喜歡你才會一時糊塗,完全沒顧慮到你的感覺。」
聞言,求安原本繃緊的心慢慢的放鬆,臉上的神情也緩和了。
杜常兩家本就是世交,不只前代交情甚篤,她跟常永青又是自小一起長大,那分情誼也不是說斷就斷,說淡就淡。雖然他那天做了衝動的事,可若他真心道歉,她是絕不會放在心上的。
「青哥哥,」她一歎,「我的心意……我希望你能理解及諒解。」
見她態度軟化,常永青便知她已然釋懷。
他蹙眉,假意落寞地道:「我能理解,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若你真心喜歡的是他,我、我願意祝福你。」
「青哥哥……」聽他這麼說,求安心頭一緊,眼眶不覺濕熱。
「不過,」常永青忽地目光一凝,神情嚴肅而慎重地道:「求安,縱使他對你好,你也喜歡他,但該弄個水落石出的事還是不能忘。」
求安眉頭一皺,「我知道,青哥哥,爹跟初朧的事……我沒忘。」
「那麼,你有何打算?」他問。
「我想過開門見山的問他……」
「千萬不可!」他一臉憂急的打斷了她,「你可千萬別這麼做,若他真的為了奪取初朧而做了那些壞事,那你不是很危險嗎?」
「我……」她神情苦惱地道:「我倒不擔心危不危險……」
「那你……」他狐疑地說。
是的,她擔心的並不是人身安全的問題,事實上,她不認為陸震濤會傷害她——即便他真是幕後主使。
「青哥哥,我相信就算他真的做了那些壞事,也不會傷害我……」她誠實的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
聞言,常永青不難想像她對陸震濤的愛意有多深濃了,但也因為如此,更加深了他「一不做二不休」的念頭。
「求安,世道險惡,你涉世未深呀。」他搖頭一歎,一臉憂心,「人心隔肚皮,你真的瞭解他嗎?」
「我、我知道自己並不聰明,可是我也不是個笨蛋。」她說:「這些時日,我幾乎是與他寸步不離的,他如何待人、如何處世,我都看在眼裡。青哥哥,不是我懷疑常叔跟你,而是……」
「求安。」他打斷了她,「我不是說你笨、你的觀察有誤,而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千萬不能讓他知道你當初來到騰雲山莊是為了什麼。」
「那……」她語帶無助地道:「青哥哥有什麼想法嗎?」
「我想,還是得先想辦法確定初朧在他手上。」他說。
「我也這麼想,只不過熊二叔叔守著西馬廄,鑰匙又在十二爺身上,若不能拿到鑰匙,支開熊二叔叔,我是怎麼都進不了西馬廄的……」
「這件事,我們慢慢再想辦法吧,但你切記絕對不要把此事告訴十二爺。」常永青耳提面命,只為替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
他必須殺了西馬廄的初朧,讓求安永遠無法得知真相。就他的方面,他要努力的比求安簡單多了。
求安必須拿到鑰匙,因為她得眼見為憑。但他不需要,他只要一把火燒了西馬廄,毀屍滅跡。
只是,西馬廄的守備森嚴,就連求安都無法支開熊二,他又如何能夠?
「求安,千千萬萬要記著青哥哥的話,絕對不要讓十二爺知道。」他不放心的再次囑咐。
「嗯。」她點點頭,完全的信服他,就像個聽話的小妹妹。
兩日後的掌燈時分,求安正跟陸震濤在靜湖苑用膳,張健來報。
「十二爺,熊二病倒了。」張健說。
「怎麼了?」陸震濤神情一凝,「他沒事吧?」
「他說他突然全身乏力,頭昏眼花。」張健說。
「趕緊帶他去找大夫吧。」
「應該不是什麼太大的毛病,他平時身體挺好的……」張健抓抓頭,「怎會突然病了呢?」
「人是血肉之軀,總有生病的時候。」陸震濤囑咐著,「別把小病拖成大病了,立刻送他去看病吧。」
張健又道:「那我找個人去西馬廄看著。」
「不必了。」陸震濤想都沒想地道:「西馬廄關著,安全得很,我若無事便自己去看看即可。」
「是。」張健點頭,「那我先送熊二去找大夫。」
「嗯,去吧。」
張健離開後,陸震濤繼續用膳,可一旁的求安卻是心神不寧了。
熊二病倒,西馬廄無人看管,這、這根本是天大的好時機!只要她拿到鑰匙便能打開西馬廄一窺其秘。
真相就要明朗了,但只欠東風。
是的,她需要鑰匙,而那鑰匙在陸震濤身上。縱使西馬廄無人看管,沒有鑰匙,她還是不得其門而入。
想著,她不自覺的一歎。
「歎什麼氣?」陸震濤睇著她。
她回過神,有點心虛地道:「沒什麼,只是毫無意義的歎息罷了。」
陸震濤一笑,伸出手輕捏她的臉頰,眼神寵溺地道:「快吃吧,你太瘦了。」
「我一點都不瘦。」她說。
他深深的注視著她,眼底滿是愛憐,卻語帶促狹地說:「如果日後想給我生幾個孩子,你可得再多長點肉。」
聞言,她面紅耳赤。
「怎麼?你不願意?」他似笑非笑的睇著她,「我英俊瀟灑,你秀麗脫俗,我們生的孩子鐵定好看。」
「十二爺又尋我開心。」她羞惱的瞪著他,「我不跟你一同吃飯了。」說著,她立刻站起。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臉討饒地道:「你乖,快坐下吃飯。」
她看過他冷傲的樣子,也看過他怎麼對付那些他不喜歡的人、惹到他的人,她知道他這樣輕鬆又孩子氣的一面,不輕易也不會在外人面前展現。
她想,即使是莫羽翠也不曾見過他這樣的表情。可他,在她面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