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的看著站在門口的陸震濤,腦子有一瞬的空白。
陸震濤拾起枕頭,微微皺起濃眉,「我不在時,你都是這樣丟我的東西?」說著,他認真的檢視著枕頭,一臉嚴肅地道:「說,你沒在我枕頭上吐口水吧?」
她木然的看著他,說不出話,但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陸震濤走向她,兩隻深邃的黑眸緊鎖住她,眼底有著一絲溫柔,也有著一抹狡黠。「哭什麼?」
她猛地回神,胡亂的抹著眼淚,此刻她的心情十分激動,有懊惱,也有狂喜。
他不是去了醉月樓跟莫羽翠共度春宵嗎?為什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你哭,是因為看見我跟莫羽翠親親熱熱嗎?」陸震濤唇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促狹。
聞言,她漲紅了臉,想矢口否認,但話到嘴邊竟說不出來。
「你剛才說我是騙子,為什麼?」他笑睇著她,有些許的壞心眼,「你覺得我說喜歡你是在騙你?」
她驚慌失措,胡亂抹著眼淚,急著想逃走,可她一站起卻被他拉住,然後一把扯進懷裡,緊緊的抱著。
「放開我。」她驚羞不已,滿臉潮紅。
「不放。」陸震濤強勢地道:「你什麼時候才能老實一點?」
她心頭一震,驚疑的看著他。老實?他知道她的秘密了嗎?!她的真實身份已經被他識破拆穿?
「我……」
「承認吧。」他直視著她的眼睛,「你早就愛上我。」
「嗄?」她愣了一下。知道他指的是這個,她悄悄鬆了一口氣,但旋即又繃緊神經,羞惱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快放開我。」
陸震濤深深一笑,「在利老太爺的壽宴上,看著你泫然欲泣的表情,我都快笑出來了。」
她一頓,「你……」
「我跟莫羽翠在你眼前卿卿我我,你心裡很不是滋味吧?你該看看你當時的表情,任誰都看得出來你有多難過。」他聲音裡帶著一絲的快意及幸災樂禍。
她驚羞的看著他,似乎意會到什麼。「難道說……你是故意的?」
他挑眉一笑,「我若沒這麼試你,怎麼知道你才是真正騙人的人?」
「你……」驚覺到自己著了他的道,中了他的招,她又氣又羞,「你怎麼可以……」
「是你逼我的。」他打斷了她,濃眉微微皺起,略顯懊惱,「你知道當我聽見你說你心裡沒有我,而是另有其人時,我有多惱?」
「咦?」她一頓,這才意識到原來他聽見她跟莫羽翠的對話。
這麼說來,他是因為聽見了她們的對話,才會故意在她面前跟莫羽翠重修舊好?他對莫羽翠說的那些話都不是真心,而只是為了氣她、逼她、讓她難過?
第8章(2)
他將她擒得更緊,低下頭,直視著她驚羞的眸子,「那感覺很難受吧?」
他的臉靠得太近,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吸,還有他熾熱的溫度。她的身子熱了起來,腦袋也像著火了般,抬頭迎上他霸道、率直又專注的黑眸,她的心狂悸著。
「我就是要你嘗嘗那種不被心愛之人重視的感覺……」
他的聲音低沉而熾熱,燒得她腦袋發脹。她感到害怕,害怕這種近乎失控邊緣的感覺。
下意識地,她伸手推他。「你、你太過分了。」她把臉別開,羞惱地說。
「我想得到你,除非你不願意。」他單手將她的臉捧正,兩隻閃動異彩的黑眸注視著她,「你不願意嗎?」
迎上他的眸子,她的身體不自覺的一陣打顫,她僅剩的一絲理智跟堅持在此時此刻燃燒殆盡。
她氣自己,卻又貪戀他的熾愛熱情,他是這麼的讓人難以抗拒,而她……早已被他征服。
不自覺地,她流下一行眼淚。
「說,」他輕輕的抹去她的淚水,「你願意嗎?」
「你是小偷,是盜賊……」她迷濛著雙眼,聲音軟軟地說。
他微頓,「我偷了什麼?又盜了什麼?」
「我的心。」她說。
陸震濤聞言,先是一怔,旋即瞭然的欣喜一笑。
「我從你那兒偷來的,可不會再還你。」說完,他低下頭,在她唇上印下深深一吻。
這一夜,她沒有離開他的寢間,他將她緊緊的攬在懷裡,親吻她、撫摸她,彷彿她是他最珍貴的寶物般。
因為是如此的珍貴,他並沒有更進一步。
她在他懷裡沉沉睡去,這是她自父親出事之後第一次睡得這麼沉,這麼安穩。
而她沒想到,竟會是在他懷裡。
她在清晨幽幽醒來,發現他睡得很深很沉,像個毫無防備的孩子般。
看著他安睡的臉龐,她內心天人交戰,有著千頭萬緒。她愛他,可他跟她爹的死脫不了關係,不管是不是他直接下達命令,她爹的死都因他愛馬成癡而起。
她,愛上了這樣的他。
而他,若知道她接近他全是為了父仇,還能像現在這樣的戀著她嗎?
若她真想跟他在一起,就必須將這件事情永永遠遠的深埋,不再提起,但她又怎能如此不孝?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及瞭解,就算她並沒有愛上他,也不禁質疑他是不是真如常叔所說是個無惡不作的人。
若是誤解呢?假如他根本不曾下令殺害她爹以奪取初朧呢?
真相究竟是什麼?她能逃避它嗎?不,她若逃避真相,罪惡感會一輩子猶如鬼魅般跟著她,她的心若要安穩,唯一的方法就是面對真相——不管它是什麼。
而首先,她要確定西馬廄裡養著的就是初朧。
忖著,她悄悄的將手探向他的腰間,小心翼翼的摸索著,終於在他腰帶的夾層裡摸到了一把鑰匙。
她想,那一定就是西馬廄的鑰匙。
她的心跳驟地加速,全身血液也奔竄、沸騰著。正當她要抽出那把鑰匙時,陸震濤忽然發出一記喟歎——
「唔……」
她嚇了一跳,倏地收回手。
他睜開眼睛,看著懷中的她,唇角漾起一抹溫柔的笑。
「我有點餓了……」他懶懶地說。
她定定心神,「是嗎?我去張羅。」
「嗯。」他點頭,鬆開了原本緊擁著她的雙手。
她起身,飛快的步出他的寢間。待她離去,陸震濤的手摸向自己的腰帶,自夾層裡拉出了一條蠶絲繩,而繩結處繫著一把鑰匙。
他看著那鑰匙,濃眉深皺,喃喃自語地說:「杜求安,你要這個做什麼?」
陸震濤盛情邀請常永青到騰雲山莊小住一些時日,並將他奉為上賓。
常永青被安排住進離靜湖苑不遠的雅築,備受禮遇。他在騰雲山莊不到三天時間便發現一件事,那就是……
陸震濤跟求安幾乎是形影不離的。
只要陸震濤在的地方,求安一定在,不管是什麼時間。
看著他倆的互動,常永青越發覺得不對勁。他深感不安,因為他發現之前再三對他保證自己並沒有愛上陸震濤的求安,其實已深深的眷戀著他。
當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然後也被某個人深愛、寵溺著的時候,渾身上下會散發著耀眼的光彩。而她,正閃閃發亮。
她忘了父仇嗎?她不想找回初朧了嗎?雖然說她放棄是他和爹求之不得的結果,可他不能容許她跟陸震濤在一起,一定要將她帶回永樂!
他千里迢迢來到臨河尋找她的下落,確實並非是為了助她一臂之力,而是要在她發現真相之前,將她帶回永樂的老家。
杜遠鳴死後,求安便不告而別,一離開便是數月。當常家父子兩人收到她的信後,除了驚喜之外,更多的反倒是憂心。
因為她說她在騰雲山莊,接近了陸震濤,發現了神秘的西馬廄,以及一匹名為「初朧」的馬。她在信中說她始終無法接近西馬廄,希望他們能給予她意見或是提供任何的協助。
他與父親商量一夜之後,便決定出發前往臨河找她——在她發現此初朧不是彼初朧之前。
不管陸震濤的西馬廄裡養著多麼珍稀的駿馬,都絕不會是杜遠鳴所擁有的那匹初朧,因為真正的初朧在河安,而且已產下一匹小母馬。
而他絕不能讓求安發現在騰雲山莊的初朧不是她家的,因為這麼一來,她便會懷疑他們父子兩人所說的話,並繼續追查她爹的真正死因。
若她知曉真相,他們父子兩人為了自保,勢必也要殺她滅口,但他們並不希望事情發展成那樣。
他是喜歡求安的,他們一起長大,情感深厚,她對他深信不疑也十分敬重,而他也始終覺得自己終有一天會娶她為妻,自岳父那兒習得育馬的本事、接管育馬場。
可一切,皆因他兩年前染上賭博惡習而生變。
他在河安的賭坊一次又一次的欠下賭債,雖然常安瞞著杜遠鳴,偷偷的挪用帳房的錢替他清償賭債,可舊債方了,新債又來,終至無法收拾的地步。
債主得知杜遠鳴擁有一匹名駒初朧,便要常永青以馬抵債,他被逼得走投無路,便鋌而走險欲偷走初朧清償賭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