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甜蜜的感覺,卻很窩心,帶著一絲狂妄的霸氣,猶如錢塘江浪潮侵入她喉嚨之間,濃厚而充滿男子豪邁的氣味,使人迷醉。
她不曉得是聽見誰濃重的呼吸聲,是她的,或是他的,眼前的水流在旋轉,拔高的水柱噴向無垠天際,她應該又要暈了。
「力氣夠了嗎?」
惡氣的恥笑傳入耳中,歐陽春色有剎那間的茫然,頓感失落。「我……我肯定是臉紅了。」
好燒、好燙,八成可以蒸蛋了。
「不只臉紅了,你還緊攀著我不肯放,像只野猴。」瞧她粉腮染酡,司徒太極又忍不住低身一啄。
「你……司徒太極,你怎麼可以取笑我?」她嬌羞地一嗔,好不媚人。
「不,是嘲笑。」他愛極她雙頰紅通通的俏模樣。
愛鬥嘴的小倆口情意正濃,渾然忘我,小小的斗室猶如囚居,囚住兩顆相連的心。
但畢竟不是私會花前月下,週遭一股異味隱隱傳來,嗅感敏銳的歐陽春色皺了一下眉,驟地想到她忘了什麼。
「你娘……」她還在等著他。
聞言,司徒太極沉下臉。
「去啦!去啦!不能食言,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拖拖拉拉有失你一莊之主的威嚴。」她不推他,讓他心甘情願的走上前。
「是我寵壞了你嗎?」他一瞪。
她羞紅臉,囁嚅地說道:「如果你肯待上一刻鐘,我……我就任你予取予求。」
「予取予求?!」他瞇起眼,思忖她話中含意。
「對啦!對啦!不要再問了,你想害我全身羞紅得像蝦子一樣是不是?」她看都不敢看他一眼,頭低低地忍著一臉羞意。
「好,我等著。」笑意在他嘴角漾開,粗獷的方型臉竟顯得柔和許多。
司徒太極望著她的笑波倏地一收,他頭一抬,轉向看來髒污的老婦,他凝神屏氣地和她對望了好一會兒,這才提腿跨了幾步。
匡啷、匡啷的鐵煉發出拖曳的聲響,一道黑影由暗處移到光射入的小窗下,污發覆面的老婦緩緩仰高下顎,注視著面前高大威猛的身影。
忽地,氣氛變詭異了。
「他不是我兒子。」
「她不是我娘。」
他(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和記憶中完全不同,整個人都變了,變得好陌生,根本不是他(她),是誰動了手腳?
「你……你們在搞什麼?兒子不認娘,娘不認兒子,你們都瞎了呀!」太扯了。
他們不是瞎子,而是難以置信,十七年的變化太大,紅顏已老,稚童早就成年,不復當年容貌。
「他不是我兒子,不是、不是……」她記得他瘦瘦小小,才到她肩膀。
「她不是我娘。」印象中她高雅恬靜,美得有如下凡的仙子。
歐陽春色看看身側的男子,又瞧瞧滿臉失望的老人家,她真的很想放聲大笑,真有這麼離譜嗎?
「婆婆,你叫什麼名字?」
老眼一瞪,似在說我已經告訴過你了,還問!「魏知秋。」
司徒太極的身子一震。「你……你真的是……」
是她嗎?真的是她嗎?為什麼她老得這麼多,背駝了,面發皺,雙手雙足竟嚴重變形枯瘦,和昔日的風華絕代截然不同。
「婆婆,你為什麼說他不是你兒子,他叫司徒太極。」沒理由認不出曾在她肚子裡待了十個月的那塊肉。
母子連心,不是嗎?
「極兒,我的極兒……」魏知秋露出溫柔的笑容,左手撫著右手,像在撫弄趴在腿上的愛兒。「我的極兒才十歲,滿身乳味地吵著要跟我睡,他說他長大後也要娶個像娘一樣美麗的姑娘當媳婦兒,他……」
怕她再說下去的司徒太極情緒激動地打斷她的話。「十七年了,已經過了十七年,你以為他永遠不會長大嗎?」
魏知秋抬起頭,默默地看著他,淚,無預警地流下。
「我不是故意要殺你,不是故意的,我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只覺得有一肚子氣要發,可是不知該找誰發洩,我頭很痛,喉嚨很乾,看到很多人在我面前笑,他們在旋轉,飛到天上去……」
「……有一個聲音一直告訴我,叫我殺了你,殺了你,我不要,我反抗他……但是,司徒長空也在笑,他說你不是他兒子,是我和山鬼通姦生下的小惡鬼……你爹……你爹要你死,不是我……你相信我,我從沒想過要殺了你……沒有、沒有……」
他該相信她嗎?
想起她高舉起雙手,揮舞著鐵煉為自己辯解時,那一刻司徒太極動搖了,真的很想相信她是無心的,從來無意加害於他,她只是……瘋了。
可是一想到那雙狠絕的眼,以及面臨死亡威脅的恐懼,他怎麼也無法接受她口口聲聲的諉過,當時她手中的刀子握得多緊,毫無一絲放過他的意思。
他沒忘了鮮血噴在他臉上的驚恐,雖然不是他的血,卻讓他連作了月餘的惡夢,不時在夜裡驚醒,哭喊著求娘不要殺他。
狠毒的心呀!竟然下得了手,她難道不明白她傷的不是他的身,而是敬愛她的心。
一隻白嫩小手忽地搭放在健壯裸胸,回過神來的司徒太極輕輕覆上雪嫩小手,放柔的嘴角往上揚,側看睡得香甜的小女人。
果然是任他予取予求,她嫩白的身子,嬌宛嚶嚀的呻吟聲,含媚而歡愉的嬌軀在他身下蠕動著,低泣著,十指尖銳地抓傷他的背。
他獲得前所未有的滿足,這是在別的女人身上找不到的,她帶給他驚奇,也令他血脈債張,彷彿他這一生就是等待她而來,沒有她,一切都乏味得令人暴躁。
看著細嫩雪肌上點點吮痕、齒印,司徒太極的眉頭為之一擰,他還是太粗暴了,竟在情慾高漲時失控傷了她,渾然忘卻她有多纖細。
自責、憤怒、心疼、不捨……種種的情緒一湧而上,向來剛硬的臉龐蒙上一層柔情,眼含深濃愛意地凝望被他累垮的玉容。
這是他將共度一生的女子,他會憐她、惜她、嬌養著她,讓她如花般綻放,不受風雨摧殘。
不過,不能寵她,她已經夠無法無天,再一味的驕寵縱容,她准爬到他頭頂上,踩著他的頭大笑。
「啊——」
一聲尖叫驚動沉思中的司徒太極。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不會是白晝的事讓她受到驚嚇吧?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就是那個,難怪我覺得似曾相識,就是它、就是它,我終於想起來了!」原來是它的因素。
瞧她亂七八糟地不知在說些什麼,他不自覺地鎖眉。「你到底在說什麼,作惡夢了嗎?」
「不是夢、不是夢,是曼陀羅。」歐陽春色興奮得捉住他的手,兩眼發光。
「慢陀螺?」慢的陀螺怎麼轉嗎?
「對,是曼陀羅,開在潭邊,形狀碩大的粉白色花朵,很像一種樂器喇叭。」
她一度以為是百合花,想了老半天還是不對勁。
「喇叭?」那是什麼東西?
司徒太極根本不記得有什麼花開在瀑布底下,他只想走人,不願久待,茅屋四周除了清澈見底的潭水外,只有點點銀魚優遊自在的覓食。
「曼陀羅的花、葉和種子皆可入藥,花具有麻醉、止痛、鎮咳、鎮痛、催眠等效用,它是一種藥用植物。」她解釋道。
他嘲笑地將她彈起的身子壓回枕上。「一株不起眼的花而已,值得你念念不忘嗎?」
哼!還為它驚醒。
「不是一株,而是一大片,應該種了好些年了,滿山遍野儘是花影晃動,美不勝收。」真的很美,美得炫目。
「你若喜歡,明兒個我命人摘來一把,讓你瞧到眼花撩亂。」一說完,怔住,才想不寵她,這會兒他又在允諾她什麼。
自打耳光。
歐陽春色一聽,連忙直搖頭。「不行、不行,它有毒。」
「毒?」她明明說可入藥,怎又有毒了?
「曼陀羅全株都含有毒素,尤其花和種子毒性最強,雖然它能治病,同樣也能害人,你娘……」但她才一提及魏知秋,立即遭到封口。
許久過後。
「不許提她。」司徒太極粗聲低喝。
小手輕柔地爬上債張粗臂,笑倚著道:「聽我說完好嗎?」
「不聽。」他不想被她說服,受她影響。
「難道你不願知曉司徒夫人為何殺你的真正原因?」她的指腹在他手臂和胸前來回撫弄,畫著圈兒。
「不要引誘我。」他低吼,一陣細微的戰慄由下腹往上攀升。
「不,是勾引,你要是不要?」玉足輕輕撩著粗壯大腿,似有若無地搔弄他的癢處。
「你……說!」他挫敗地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狠狠地瞪她。
咯咯咯的笑聲輕漾。「據我所知,服用曼陀羅的汁液會使人產生幻覺,看見完全不存在的事物,迷迷糊糊不知道在做什麼,甚至連自己是誰也忘了。」
「你相信她……」她擰了他一下,他才不情不願的改口。「你信我娘說的話?」
而他,全然不信。
「我不曉得該如何解釋我所知的事物,在我們那裡,有一種迷幻的藥物,人一吃下去便會渾渾沌沌,茫茫然然,好像會飛似,而且容易上癮,毒癮一發作是六親不認。」誰是誰完全分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