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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宋雨桐

  他卻順勢把她壓在榻榻米上,傾身要吻她,她嚇得雙手緊緊抵住他的胸膛——

  「我沒說過這樣的話!」就算是夢,夢裡也沒這句啊。

  「你明明說了。」

  「我沒有!」

  「有,是你醉糊塗了,所以忘了吧!」他扯扯唇,驀地靠近她的唇。「說話要算話,就算你是女流之輩,就算你喝醉了,話還是得說到做到,你想賴皮?」

  這男人,明明是在逼問她,明明現在的舉動很不君子,甚至是有點可惡的,可為何,他的模樣看起來還是如此優雅又迷人?

  綠蘿幽幽地看進他眼底,那麼溫柔,那麼澄澈,那麼迷人,如果她真的說了那句話,如果他真的因為那句話而要娶她,她想自己應該捨不得賴皮的,她應該會跳起來轉圈圈,抱住他開心的大叫大跳。

  可惜,她不可能說這種話,連夢話也不可能,因為她知道,她一點妄想嫁給他的心都不敢有,又怎麼可能說出口呢?

  如果她根本沒說過這種話,那麼,現在的他就是在要著她玩……為何呢?故意要她擔驚受怕嗎?

  想著,她在此刻看清了他眼底的一絲戲譫。

  「我若真不想賴皮,你當真要娶我?」她瞅著他,埋在骨子裡最後的那股硬脾氣似乎也被挑起了。

  她綠蘿並非真的是軟柿子,她只是不喜與人爭,不愛出風頭,不喜歡做超出自己掌握的事,然後讓自己過得不舒服罷了。

  就算她真的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她也不甘被他耍著玩呵。

  柳寧夏聞言,壓著她的身子緩緩退開,眉眼微斂,瞬也不瞬的睨著她,道:「終身大事可以像你這樣隨便的嗎?喝醉酒後隨口亂說便罷,清醒時還這樣滿嘴胡言,就這麼迫不及待想把自己嫁出去?我記得,你才二十五歲。」

  現在來怪她隨便了?那剛剛他那樣唬瞬她就不隨便嗎?

  綠蘿起身,一句話也不說便轉身走出房間。

  她氣呼呼的,外頭氣溫低,她卻沒穿外套,又不想再進去房間拿,就這麼站著直打哆嗦,直到一件衣服披上她的肩——

  她轉身一語不發地瞅著他瞧。

  他微笑,晃晃手上的本子。「今天就休息一晚吧,關於白天的參觀心得你再想想,明早再報告,嗯?」說完,他回自己房間去了。

  兩人的房間就在隔壁,她瞪著那房門,順道戀著屋外的雪,就這樣呆立了一個多小時。

  他,對她終是無心吧?

  所以故意這樣嚇她又罵她,好讓她打退堂鼓嗎?

  真是夠了……她很識相的,就算之前真的可能會錯意,誤會他對她的溫柔與體貼是有一點點的喜歡,但之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

  第4章(2)

  難得進行一整天的室內講座研討會,故意選在邊邊角角坐的綠蘿卻輕咳了一整天。

  身子一直覺得冷,她卻沒喊過一聲冷,只是不自覺地搓著手,把自己龜縮著,臉卻異常地紅。

  休息空檔,被指名坐在前排座位的柳寧夏朝角落的她走來,大手一伸便去探她的額和臉——

  「柳……先生?」她嚇得乖乖不敢動,或者說,捨不得動?

  那隻大手接著探下去,連頸後也不放過,熱燙的觸感讓柳寧夏皺眉,他起身脫下外套套在她身上,順手幫她收桌上的東西——

  「你幹什麼?」她被他的舉動搞得一愣一愣地。

  他斜了她一眼。「你發燒了,得去醫院。」

  「醫院?這裡是日本京都——」

  「你不會以為這裡沒醫院吧?」

  「可是,還有會要開、課要上——」

  「你這樣發著高燒.能聽得進什麼鬼東西?」他差點沒對她吼。拉起她的手,請櫃檯叫了一輛計程車就趕去醫院。

  一路上他沒放開她的手,發覺她一直抖,最後張臂將她擁進懷——

  她動了動想退開,不想讓自己習慣他的體貼與溫柔,否則真要陷進去,就萬劫不復了。

  柳寧夏見狀,冷冷一句:「那天親都親了抱也抱了,連嫁我都可以了,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他的話,讓她有點難堪。

  有些氣有些悶有些惱,她使力把他的手推開——

  「我不必你可憐我!」說得她一副很想倒貼的樣子,就算她再喜歡他,也懂得要有一點點的矜持。

  「不要我可憐你,就不要給我生病,生病了,就只能聽我的。」他也惱了,因為她醒著的時候總是把他推得遠遠地,老是躲著他,醉了卻對他胡言亂語,又親又抱,忽遠忽近地釣著他的心。

  他不想太靠近她時,她就出狀況讓他不得不親近她。

  他靠她近一點時,她卻想把他推得遠遠的。

  這讓他很困擾,困擾得令他失去平日的優雅與從容,困擾得讓他睡不好吃不好,沒把她放在眼皮底下就是不心安。

  可,她病了,發著高燒,他卻一直到現在才發現……與其說他在氣她,還不如說他在氣自己。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我病了是我的事,不關你的事。」

  「你是我帶來日本的,我有責任把你照顧好。」

  原來是這樣……他對她反正是半點情意也沒有。

  綠蘿看著他好一會兒,忽地輕輕一笑,別開眼,她望向窗外,覺得身子越來越冷。

  下了車,他伸手拉她,她甩掉了,逕自走在前頭,日文卻跟她很不熟,讓她東南西北都搞不清楚,最後還是他拉著她走,看門診拿藥及叫車,全靠他一口異常流利的日文,簡簡單單就搞定。

  就在他要送她上車時,突然有人衝過來伸手拉住他——

  「柳寧夏!」是個日本女人,講的卻是中文。

  已經坐上車的綠蘿看見他愕然的臉,也看見那個日本女人驀地撲抱住他,淚流滿面——

  「你何時回來日本的?為什麼沒跟我聯絡?」那女人說。

  柳寧夏的身子僵住了,好一會兒才把懷中的女子給推開——

  「這位小姐,很抱歉,你認錯人了。」他淡道。轉身坐上車關門,叫司機快快把車開走。

  綠蘿盯著他瞧。

  「什麼話都不要問。」他閉上眼,不想說話。

  綠蘿搗住嘴咳了咳,一句話也沒說,更沒提,她在後視鏡裡看到那女人追著車子一直跑一直跑……

  她知道,他鐵定是認識那女人的,因為那女人叫他柳寧夏,會認錯人才有鬼。

  他卻不認……

  結論一定是,她曾經是傷他很深的女人,不然,就是他很愛很愛過的女人……以上兩種不管是哪一種,他都是愛那個女人的……

  想著,綠蘿覺得胸口好悶好痛。

  她皺著眉,輕輕喘著,那細微的聲響還是驚擾了身旁的柳寧夏。

  他睜眼,眸子移向她,見她一臉不適,伸手抓過她的手——

  「哪裡不舒服嗎?胸口痛?剛剛怎麼沒說?要不要再回去叫醫生開個藥?」柳寧夏說著便要司機調頭回去——

  「不要!」綠蘿緊緊抓住他的手。「我沒事,我不要回去醫院,真的不要……除非,是你想回去?」

  她瞬也不瞬地望著他,抓住他的那隻手把他握得很緊很緊。

  她在害怕,她知道。雖然這樣的害怕很可笑,因為她跟他根本就不是那種關係,可是,她就是直覺地不想讓他再回醫院,去見那個女人。

  真的很討厭這樣的自己……

  可,至少此時此刻,讓她任性一下吧,此刻的她太虛弱,很想很想依賴他,就算他永遠也不會屬於自己,她還是想任性這麼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柳寧夏望著她那雙祈求似的眼,心緊了緊,開口叫司機繼續往前開。

  她鬆了一口氣,默默地把手抽了回來,疲憊的輕輕閉上眼。

  「謝謝你,柳寧夏。」她在心裡輕輕地道。

  謝謝他成全了她那可笑的私心……

  他真的真的是個體貼又溫柔的好男人。

  ****

  他想回去嗎?

  不,他並不想。

  那段過去對他來說是個心結,雖然沒真正解開過,但時間已過了太久太久,久到他都快忘了那個結依然存在,今日就這樣硬生生給碰上了,才發現,那個結竟還存在於他的生命裡。

  柳寧夏看著窗外飄著的細雪,這幾日都是他和綠蘿一起看的雪景,她看見雪總是會哇哇哇的驚歎著,滿臉歡喜,看得很是逗人,讓旁邊的人心情也不自覺地好了起來。

  今晚,卻異常安靜。靜到他常常不自主地伸手去探她的鼻息,確定她還呼吸著。

  這樣的感覺很奇妙……

  想不起來自己最後一次這樣掛心過一個人是在何年何月?

  柳寧夏靜靜地注視著這沉睡中的容顏,蒼白而秀麗、看似柔弱又纖細的她,在工作上卻有著絕佳的韌性與令人欣賞的專注及認真,她是安靜而內斂的,但在情感上卻是一張純白的紙,那麼害羞卻又敏感……喝醉了的她,則是如此熱情又可愛……

  那日在辦公室裡,他聽見田美莉指著她的鼻子說她偷偷喜歡他很久了,他得知後的第一個念頭是避開,所以來日本前的那段時間才會刻意避開她,卻發現她因此躲他躲得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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