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姑娘。」向她請安的同時,他的目光緊盯著那盤晶瑩剔透,香味四溢的水晶丸子。哇,好想嘗一口呀。
「無忌人應該還在書齋吧?」
「爺剛才出府去了。」
「喔,那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這很難說,看爺怎麼處理。」
看來一定是有重要的事,他才會急著出府。
陸采衣抬起眼,看見葛鏞一臉饞樣,笑問道:「葛總管,你會餓嗎?」
「很餓。」
「這水晶丸子涼了就不好吃了,麻煩你了。」
「陸姑娘請放心,我會解決的。」葛鏞一從陸采衣手上接過水晶丸子,便一口接一口吃了起來,活似餓了好幾天。
陸采衣見他狼吞虎嚥的模樣,不禁笑著搖頭,然後轉身回自己的廂房。
當她一踏入院落,常兒便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她面前。
「陸姑娘,您上哪兒去了?我還以為您不見了。」方才總管吩咐了,要她好好顧著陸姑娘,別讓她出府去。
「瞧你緊張得。」陸采衣笑著搖搖頭,走沒幾步,頓覺不對勁,像是想到什麼,她停了下來,轉過身看了緊張兮兮的常兒。「常兒,你知道無忌上哪兒去了對不對?」
「我不曉得。」常兒連忙回答。
「常兒,你是沉穩細心,但不是說謊的料,說吧,他去哪兒了?」
避不了陸采衣打量的目光,常兒只好老實地道:「爺上陸府去了。」
陸采衣不解的皺起眉頭,「這麼突然?是不是我爹發生了什麼事?」
常兒瞧見她緊張的神色,連忙搖頭,「不是的,聽葛總管說,是陸二姑娘回來了,爺去陸府見她。」
陸采衣愣了愣,粉臉突然刷白。他是為了采蝶上陸府?那麼,這麼說來,
他的心底仍有采蝶?
應該是的,他和采蝶婚約未解,不就是最好的證明?而她,竟然因為他的溫柔而忘記了這些。
「陸姑娘?」常兒輕聲低喚著臉色白得跟雪似的陸采衣。
陸采衣身子晃了晃,一語不發的走出院落,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常兒見情況不對,趕忙擋在陸采衣面前,阻止她前進。
「常兒,你讓開。」
「陸姑娘,您要去哪兒?」
「也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讓開。」
常兒見她臉色異常冷肅,只好讓開,拔腿往書齋奔去。
陸采衣已無心理會常兒的舉動,只知道她必須趕緊離開。她不想等到步無忌回來,等到他來告訴她,采蝶回來的消息。
她不想讓自己落入難堪的境地,不想等他來告訴她,其實他最愛的人是采蝶。
跨出門檻,一道身影倏地擋在她面前。
「葛總管?」陸采衣訝異地低呼。瞧他的神情,似乎正等著她。
「陸姑娘,請問您要上哪兒去?」葛鏞微笑問道。一聽到常兒的稟報,他也顧不得好吃的水晶丸子,將盤子塞給常兒,疾速趕來大門口。
「我想離開這兒。」明人不說暗話,面對詭計多端的葛鏞,她也毋需隱瞞。
「不告而別?」要是讓她就這麼走了,他葛鏞的頭下被爺砍下來當椅子坐才怪。
「你現在不就知道了?」她勉強揚起一抹微笑,胸口卻酸澀得想哭。
「陸姑娘明知道我指的人是爺。」
「我不想讓他煩心。」話說得婉轉,她可以相信步無忌對她的關懷是真心的,但,若說到她是不是他的最愛,她就不確定了。
就算陸采衣不明言,葛鏞也能從她臉上失落的神情窺知一二。「爺喜歡的人是你。」
陸采衣輕笑著搖頭,「那采蝶呢?當初他要娶的人是采蝶,這些年來,他一直不放棄尋找采蝶的原因,不就是因為喜歡她?」
葛鑰無語可反駁,連他自己也不懂,爺若真對陸采蝶已無情意,又上陸家去做什麼?也難怪陸采衣會誤會。
說來說去,現今這棘手的麻煩是爺自個兒惹出來的。
「陸姑娘不聽聽爺的解釋嗎?」
「有些事是無法可解的,再說解開了又如何?我不能因為我的幸福而毀了采蝶的一生,那樣一來,縱使和無忌在一起,我也不會快樂。」
葛鏞暗暗歎口氣,他就知道陸采衣會有此想法。「可是,陸二小姐若是自願和爺解除婚事呢?」
望著一心護主的葛鏞,陸采衣笑了,「感情這種事無人可插手,你就別費心了。」
「您這一走,回頭我會被爺罵慘的。」
「依葛總管的聰明才智,必能逢凶化吉。」
葛鏞見勸阻不了陸采衣,只好退而求其次,「陸姑娘,這輛馬車會送你到你想去的地方。」
陸采衣的目光越過葛鏞,瞧了馬車一眼,「不用了。」
「我無法阻止您的意願,但是,必須確保您的安全,就請您不要推辭,讓我對爺也有個交代。」
陸采衣思忖片刻,點頭答應。要走的人是她,沒有必要讓他人因為她的決定而遭殃。
葛鏞彎身向她一揖,謝過她的好心,接著走到馬車旁,向車伕交代要好好照顧她後,便目送她離去。
他心中一歎。唉,之後就看爺怎麼處理了。
感情的事,不是當事人,誰也插不了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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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一方
陸采衣坐在廳裡,雙手捧著茶杯,思緒不知飄向何方。
原本以為回來了以後,鬱悶的心情就會好轉,誰知不但沒有,反倒更加沉重。
或許是因為無事可做,她才有時間胡思亂想吧。
輕歎口氣,她放下已經冷掉的茶。
回到了洛陽城郊的南村後,她才明白步無忌為村民們所做了多少事,他擴建了天翔書院,並聘請三位學識淵博的夫於教導那些孩童,且不收分文。
她雖曾是天翔書院的夫子,但怎比得過步無忌所聘請的夫子,加上書院裡有了他們,已不需要再由她來教導孩子們,她只好回到在水一方,過著應該屬於她的寧靜生活。
只是,離開汴京,她許久沒見到步無忌,怎麼日子變得如此難熬?
她好想知道此刻他過得好嗎?是正忙著商行的事,還是和采蝶卿卿我我,過著濃情蜜意,讓人稱羨的鴛鴦生活?
猜不出來,因為沒有人可以給她答案,但是,一想到他的懷抱已讓別的女人佔據,她的心不禁一陣刺痛,縱使那個女人是她的親妹妹。
雙手輕按著發疼的胸口,她沒有注意到一道高大的身影正朝在水一方走來,悄悄的踏進這個屬於她的天地。
深沉的目光望著佳人許久,見她對他的到來毫無所覺,步無忌濃眉不禁一皺,說不出是喜是怒,唯一清楚的是,想念她的心情是多麼的折磨人。
「陸兒。」
陸采衣愣了愣,不敢轉過頭去,怕自己是因為太過思念他而產生幻覺,但是隨著一股熟悉的氣息接近,她知道真的是他。
為什麼他還要來找她?他的心裡不是已經作了決定,選擇了她妹妹?
步無忌見她不理會他,便走到她身前,抬起她的下顎,逼她不得不面對他。
「你在生我的氣?」
「沒什麼好生氣的。」陸采衣輕聲回答。明亮的瞳眸直勾勾的望著揪著她心的俊容,思念之情乍解,心中倏揚的喜悅讓她好想哭。
「為什麼要離開步府?」當他從陸府回來,從葛鏞口中得知她離開的消息,差點氣得說不出話來。
「時候到了,我也該回來了。」夢終歸要醒,她何苦對夢中的甜蜜戀戀不捨,學著面對現實才是生存之道。
步無忌沉下眼沒說話,只是瞪著她瞧。
她想轉開頭,卻因他的箝制而無法如願,最後,她只能別開目光,不接觸他那雙正慢慢凝聚怒氣的黑眸。
她迴避的舉止更增添他心中的怒火,垂下手,不掩怒意的吼道:「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一走,我會有多擔心?」
他的話令陸采衣心一揪,這才抬眼望向他那張略顯疲憊的怒容,「你……我……」
「陸兒。」憤怒的語氣緩了緩,他伸手握住她柔軟的小手,「為什麼不等我回來?你對我就那麼沒有信心嗎?」
「不管怎麼說,采蝶畢竟是你的未婚妻。」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她既跟別的男人私奔,即有可能已是他人的妻子,我步無忌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奪人之妻。」
陸采衣愣了愣,一時之間無法意會他的意思,難道她誤會了?
「但是……你至今未解除婚約,不正是還愛著采蝶嗎?」
步無忌微微一笑,也是該讓她知道他的用意的時候了。「你應當猜得出當年我遲遲不肯履行婚約的原因。」
「因為我爹?」
「不錯。以令尊貪婪如豺狼的性子,娶了令妹就等於娶了個麻煩。」
「可是你還是娶了。」
「那是被令妹激的。」
「采蝶激你?」她喃喃重複道,有些不敢相信。
「有一日,她找上門來,要我解除婚約,我不肯,於是她撂下狠話,說我絕對娶不了她。」
「這的確像是采蝶敢說敢做的性子。」
「我步無忌從來沒被女人撂過狠話,當下便決定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