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他心裡有千言萬語,只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延宕了五年多的疑問終於得到確切的答案,雖然這個答案他也想過,但是親耳聽她證實後,他還是氣到不行。
這個笨女人,什麼第三者、什麼壞女人,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就自以為是的私下定論,還連讓他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跑得不見蹤影,存心是想逼他發瘋!
他生平第一次這樣瘋狂的愛上一個人,才認識不到三天就把她拐來做老婆,然後傾盡一切去寵愛她、疼借她,結果得到的卻是她的不告而別,以及一張簽了名、蓋了章,利用郵寄方式送到他手中的離婚協議書。
他,李燁,從呱呱墜地的那一刻起就是個天之驕子,富裕的家庭環境、出色的相貌、舉一反三的聰明腦袋和不驕不縱的討喜個性,讓他的人生一路順遂,幾乎可以說是要什麼有什麼,從來就沒有被失敗或失望打擊過。
可是就在他二十九歲那一年,一個名叫湛娜的二十四歲女人卻徹徹底底的將他給擊倒了!
她讓他像個瘋子一樣的沿街尋找,讓他像個酒鬼成天酗酒,意志消沉,最後是安妮實在看不下去了,連絡他在沙鳥地阿拉伯的家人來把他拖回家。
之後,他醉生夢死整整三年,直到小弟駕駛遊艇在海上出事,媽媽崩潰,爸爸意志潰決,他才從渾渾噩噩的日子中清醒過來,一肩扛下身為長子的責任。
生活變得忙碌後,他的腦袋也不得不變得更清晰靈活,以應付所有事情。
然後,他開始回想當年她突然離開他的事,抽絲剝繭的試著將問題找出來,才會在事隔五年後,再度踏上這塊傷心地。
會結交齊拓他們這群好朋友純屬意外,只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經由這票朋友找到他一直在尋找的人,湛娜。
「你別不說話,回答我的問題呀!」李燁的沉默,讓心慌意亂的湛娜出聲催促。
他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不疾不徐的開口,「你不知道答案嗎?」
她迅速的搖頭。「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到底是為什麼?」
他又看了她一眼,然後慢條斯理的從座位上起身。「你自己去想。」
「什麼?」湛娜呆了一下,懷疑的看著他走向大門,「你要去哪裡?」
「回家。」
「什麼?」她驚愕的叫道,「可是我們的話還沒說完,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她話未說完,李燁已打開大門逕自走了出去,還用力的將門關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她呆若木雞的站在客廳,看著緊閉的大門,傻眼。
第五章
凌晨三點,湛娜還處在失眠的痛苦之中,無法入眠。
她一直想理出頭緒,搞清楚她都已經退出,他為什麼沒有和安妮結婚?是她的離婚協議書寄丟了嗎?可是即使寄丟了,在他們分居了五年的情況下,他要訴請離婚應該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呀,所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而現在事隔五年後找上她,卻也沒說什麼,只丟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她不斷地想,用力的想,想到腦袋都快要炸開來了,卻仍想不出一個答案。
她快要瘋了啦,他為什麼要她自己想,而不直接告訴她答案,他這樣做到底是什麼意思?
可是為什麼她的腦袋像要爆炸一樣的難受,她的心卻暖烘烘的?
他沒有和安妮小姐結婚,他說他只結過一次婚、娶過一個老婆而已,那個人就是她。
只有她當過他老婆。
只有她享受過被他疼惜、寵愛的感覺。
只有她知道被他抱在懷裡,貼著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和呼吸聲入睡的感覺。
只有她,只有她,只有她……
暖流從心底泛出,緩慢地流向全身,慢慢地溫暖了她整個人,逐一鬆懈她每一條緊繃、疲憊的神經,終於讓她在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而這一覺讓她直睡到日上竿頭,超過中午十二點。
「媽呀!」
醒來後看見手錶上的時間,湛娜頓時尖叫一聲,整個人有如突然掉進熱鍋裡的蝦子股,瞬間從床鋪上彈跳了起來。
「天啊,天啊,天啊,怎麼會這麼晚了?我完了!我死定了!」
她邊脫睡衣邊叫,邊穿衣服邊跑向浴室刷牙洗臉,然後洗完臉後邊擦乳液邊打電話向客戶改約時間,時間緊迫得非得一心二用,同時做兩件事情不可。
她真的死定了,因為今天早上九點要開小組會議,十點要開會報,她最近這兩個月的業績已經不甚理想了,還有兩個混蛋因為死都追不到她,因而翻臉將上個月才向她投保買的保單取消,害她成為上頭的黑名單,而現在又雪上加霜……
可惡,可惡,可惡,她這兩個月到底是走了什麼霉運,為什麼衰事連連呀?
「……好,對不起,我晚一點再和你連絡……好,謝謝你,再見。」
掛掉最後一通必須通知客戶的電話,她將手機丟在床上,坐下來迅速的穿上絲襪,然後將長髮盤起,再擦上口紅,背起皮包、拿起手機、抱起成疊的保單資料並穿上鞋子後,便衝出家門,以百米賽跑的速度住大馬路衝去招計程車。
趕到公司的時候,時間已超過一點,公司裡只剩幾個人在而已,大多同事不是出去吃午餐還沒回來,就是已經出去跑業務了。
眼前這情況,老實說她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因為看她被罵的人的確是變少了,但是留下來看熱鬧的卻全是平常最見不得她好的死對頭。
可惡!這些人一定是故意留下來看好戲的。
「哎呀,湛主任你終於來了,我們大家還在討論是不是該報警尋人哩。」
「就是呀,一向比誰都認真的你,怎麼可能會缺席沒來開會呢?」
「對呀,所以我們還以為你是早上來公司的途中不小心被車撞了呢。」
「如果不是被車撞了,也有可能會被那些被你玩弄過的男人綁架呀,真是讓我們擔心死了。」
「就是,還好你來了,這樣我們也不用打電話報警了,真是好可惜——不是,是好家在、好家在,大家說對不對呀?」
毒舌五人組一致點頭,臉上全都掛著虛偽的假笑。
「謝謝你們的關心。」湛娜皮笑肉不笑的也回她們一個假笑,然後不想浪費時間與她們虛與委蛇,直接轉身朝經理辦公室請罪去。
「叩叩。」她伸手敲敲門。
「進來。」經理林震宇的聲音從門內傳出來。
湛娜先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旋轉門把,推門而入。
「經理。」她恭敬的叫道。
聽見她的聲音,他從低頭辦公的姿態抬起頭來看她,臉上表情非常、非常的難看。
「對不起。」她立刻道歉,深深地希望自首能夠無罪。
「你到底在搞什麼?」林震宇怒不可遏的朝她問道,讓她的希望頓時落空。
「我很抱歉。」她說。
「抱歉就能解決事情嗎?抱歉就能讓客戶取消的保單重保或續保嗎?抱歉就能讓你的業績提升,讓其他分公司的人不說我們用不正當手段拉業績,現在終於自食惡果嗎?你告訴我呀!」
他朝湛娜怒聲咆哮,聲音大到即使經理室的門是緊閉的,外頭的人也能把他說的每—個字、每—句話聽得清清楚楚。
「我很抱歉。」她再次說道,但心裡卻很生氣。
當她業績居冠的時候,那些八卦傳言不是更加甚囂塵上、盛況空前,那時候經理跟她說什麼?他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別理他們就好,可是現在呢?
居然說她自食惡果,自食惡果的人明明就是他自己!
他手底下的團隊有二,三十人,他平常不好好的督促那些人,光靠她一個人撐業績,現在她的業績沒那麼好了,他就找她發火!
他為什麼不去找那些每個月只要達到最低標準,有基本薪資可以領就滿足的人發飆?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真想叫他去死,混蛋!
「抱歉、抱歉、抱歉!你就只會說這兩個字嗎?」林震宇咬牙道,「你知不知道剛才又有一個你名下的客戶打電話來要移轉他的保約?你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湛娜瞬間皺起眉頭,怎麼沒人跟她提過這事?
「什麼名字?」她問。
「什麼名字?」他瞼紅脖子粗的朝她怒聲咆哮,「你連你的客戶要轉保了都不知道,竟然還有臉敢問我對方的名字?」
「沒有客戶事先跟我說過要轉約的事,你不告訴我名字,我怎麼知道對方是誰?」
「你是怎麼做保險業務員的?到底有沒有關心你的客戶,連自己的客戶要轉約都不知道,還敢振振有詞!」林震宇站起身來,用力的拍打了一下桌子。
「經理,你是要快點告訴我對方的名字,讓我趁來得及挽救一切時趕快去挽救,還是要繼續浪費我們的時間聽你說廢話?」湛娜忍不住反駁他。
「你說什麼?廢話?!」
「難道不是嗎?除非你覺得你剛才說的話,可以讓客戶取消的保單重保或續保,或者讓我們Group的業績提升。你覺得可以嗎,經理?」她將他剛才說的話,照本宣科的丟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