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同意她寫的心願卡,那他幹麼還特地上山?幹麼還要討好她爸媽?
混蛋、混蛋,竟把她的心思搞得這麼混亂!
分手就分手,有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沒分過,頂多就哭一哭嘛,有什麼了不起?
明天過後就把他給忘了,那個混蛋!
第十章
「哇,快點進來,快點、快點,雨下大了!」
樓下傳來高分貝的喚聲,將睡夢中的羽乃冬給喚醒,她眨了眨眼,聽見外頭下得極為兇猛的雨聲,翻坐起身,頓了下,走到浴室梳洗,換了套衣服才走下樓。
一到樓下充做餐廳的門面,就看見黑壓壓的一群人。
咦,今天有團體客人嗎?
仔細一看,不對,全都是街坊鄰居,而且一個個都圍著方曜久……方曜久?!
她把視線定在他身上,只見他渾身濕透,濃密的發不斷地淌落水滴。
他怎麼還在這裡?他不是昨天就下山了?
「乃冬,去找幾件你爸的衣服下來,曜久渾身都濕透了。」潘洛君瞧見她下樓,拔聲喊著。「剛才一起到山裡去挖山筍,卻突然下起雨來,負責扛山筍的曜久被淋得最濕。」
羽乃冬幾乎沒有猶豫,立即上樓尋找適合他的衣物。
那個笨蛋,不久前才淋雨感冒而已,他是很想再感冒一次是不是?
哼,這一回就算他病死在荒郊野外,她也不會理他。
下了樓,發現樓下像菜市場一樣吵雜,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緊鎖住他,看他很自然地和這些鄰居們閒聊,不一會就逗得大伙哈哈大笑,那份感染力強烈地襲向她,但她卻努力地視而不見。
「媽,衣服。」
把衣服交給母親後,她便輕步走進廚房,準備先弄點熱湯給大伙祛寒。
山上溫度變化大,儘管接近盛暑,然而一陣西北雨再加陣狂風,也會在剎那間降個幾度,免疫力較差的,感冒上身是再稀鬆平常不過。
「嘿,你要煮早餐了嗎?」換好衣服的方曜久走到她身旁。
「……」她不理他,逕自忙著。
「還害臊啊?」他呵呵笑著。
她皺擰眉頭看向他。誰害臊?有必要害臊?
「放心,我答應你,就一定做到。」他從口袋裡取出一疊心願卡,每一張下頭都寫了個准字。
「既然要做到,你為什麼還在這裡?」不想被人發現她的異狀,她拿捏著自己的音量。
「當然要在這裡啊!」理所當然得很。
「你到底在說什麼?」她橫眼瞪去。「我上頭明明寫著,『離開我的視線,永生不再相見』,你既然准了,幹麼還出現在我眼前?!」
「咦,是這樣嗎?」他誇張地搗住嘴,再拿起心願卡一看。「可我看到的是,『永生相見,不再離開我的視線』。」笑得很驕傲。
羽乃冬呆住。「我不是這樣寫的!」卑鄙,居然扭曲她的意思!
「唉,誰教你沒在上頭寫上編號呢?」他把許願卡一字排開,指著每張卡的右下方,上頭出現了漂亮的阿拉伯數字,從一排列到十二。「瞧,像我這樣把編號寫好,就絕對錯不了。你放心,我說過,只要你寫得出來,我就一定做得到。」
羽乃冬錯愕,可瞞不了人的是,她心底有一片狂喜正在醞釀之中。
下一刻,她心裡狂瀾髒話,氣的不是他的小手段,而是為了他這個舉動而感到雀躍的自己。
噢,她竟然因為他這麼一個舉動而感到開心,她真的是無藥可醫了!
深吸口氣,當他是空氣,她轉過頭看了爐火一眼,接著打開冰箱翻找著食材,準備弄點清粥小菜。
「乃冬,你到底在氣什麼?」方曜久挨近她。
「誰在氣什麼?」她閃避著他,然而廚房就這麼兩三坪大,塞了一個高頭大馬的他,實在有夠礙手礙腳。「你能不能出去?」
「不能,除非你先告訴我你到底在氣什麼。」他呵呵笑著,貼近貼近再貼近,挑戰她的耐性底限。「說嘛∼」
「走開啦!」裝什麼可愛?
「不要,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走。」他不但貼,甚至直接把臉黏上她的。
「我沒在生氣!」她揮著長杓逼退他。
「你要是沒生氣,為什麼『小品』會結束營業?」
「因為我累了!」
「才怪,你的臉上明明寫著我快要氣瘋了。」他語帶不捨地道,長指撫上她蹙緊的眉頭。
深吸口氣,她撒潑地甩開他的手,眸底凶光橫生。「好,既然你這麼厲害,那你幹麼不猜猜我在氣什麼?」
方曜久搓搓鼻子。「你那晚是不是跟蹤我?」漆黑眸子流轉,他漫不經心地說著,順手把心願卡整齊收好,幫忙她把食材擱到料理台上。
本來想逗她的,但她氣色不佳,看起來像是飽受折磨,他怎忍心再傷害她?
「誰跟蹤你啊?」
「不管怎樣,我都要告訴你,你誤會我了。」誤會可大了。
哼,現在才打算要解釋?「什麼誤會?你和一個女子抱在一起,是我眼花了?你任由那個女子親你,全都是我的幻覺?」挖出米飯煮粥,切菜的動作又大又危險,好像一個不小心,閃亮亮的菜刀就會橫過他的頸項。
「那是我媽。」他無奈道。
「說謊。」
「真的!」
羽乃冬把刀一丟,也不管外頭是不是有人聽得見她的嗓音。「你媽會比你二阿姨甚至是小阿姨還要年輕?!」那位女子不管是橫看豎看都不過三十出頭,一個三十出頭的女子生得出一個二十幾歲的兒子?
那可真是要列入金氏世界紀錄了!
「我不騙你,我媽天生娃娃臉啊。」厚,氣死。
就跟老媽說不要老是一見到他就要抱要親的,她偏不聽,看,現在出事了吧。
「好,就當她真是你媽,可一個當媽的女人,會對著已經這麼大的兒子又摟又親?」她老媽可從沒做過這種事。
「她對我感到虧欠嘛,我說過,我一年到頭難得見到她幾次的。」他又不是沒拒絕過,只可惜成效不彰。
「可我明明聽見你叫她喵喵!」去他個喵喵!「你生病那一回,我照顧你的時候也接過她的來電,那嗓音、那口吻、那語調,根本就是你的情人,怎麼可能會是你媽?!」
那個女人分明就是他的金主,他真的如劉憶琳所說的,是個小白臉!
「那是暱稱而已,我媽就喜歡我這麼叫她,她也總是叫我小久啊!」天地明鑒,他仰不愧天,俯不怍地,句句良心。
羽乃冬咬了咬牙,氣惱自己忘了他是個尖牙利嘴的人,她怎麼可能說得過他?
「我已經搞不清楚你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度。」她甚至懷疑,全都是假的。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只要負責相信我。」她的吃醋,在在顯示她對他的情深,但要是醋吃到醉,就太過火了。
「我做不到。」她要是能夠相信他,今天就不會躲到這裡。
「乃冬∼」
「不管怎樣,反正,我們分手吧。」她沉痛地說著。
事到如今他還不承認,她也不想再多說了,一切到此為止,還她平靜的人生吧,她不要再惶惶然地過日子。
「我不分手,為了你,我計謀盡出,算盡心機,絕不跟你分手。」她夠倔,但他也夠硬,就來比比看誰能夠堅持到最後。
況且不過是個小小誤會,要是因此分手,真的會把他給氣死。
「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她雙手環胸貼在櫥櫃前,很無奈地看著不知為何而堅持的他。
「你還記得我那隻貓咪小冬吧?」他學她雙手環胸。
她不語。
「其實,起先我對你沒什麼特別的印象,那時只覺得你是個很冷、很沒表情的女人,就像是一束山中冷泉。」
「既然這樣,你幹麼還要跟我交往?」她惱火地打斷他。
是,她知道他外型好,魅力無法擋,想巴上他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既然如此,他就去擁抱他的大海嘛,何必攪亂她這一池冷泉?
「有沒有聽過弱水三千,單取一瓢飲?」他不疾不徐地喃著。「大海固然吸引人,但一道清澈澄淨的冷泉更適合我,再沒有第二個人會比我更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
「也得要看我答不答應吧?」他說了就算?狂妄。
「這一輩子,我忍讓太多,放棄更多,讓我任性一次又如何?」他不慍不惱,貼近她。「何況,你也愛我,不是嗎?」
「我不愛你。」她垂著眼,瞪著腳下的地板。
「看著我的眼睛說。」
羽乃冬咬了咬牙,澄亮眸子與他對上,斬釘截鐵地道:「我、不、愛、你!」
方曜久聞言,唇角的笑僵了下,心抽痛了下。「你說謊。」
「我說真的,我不愛你、不愛你就是不愛你!」說出第一個謊,往後的謊似乎也就順口多了。
「你居然能睜眼說瞎話?!」夠了喔!他可不是真那麼有自信能夠承受她一再打擊的!
「我說的是事實!」像是跟他槓上似的,擊潰他向來不變的笑,讓她嘗到一絲噬血的快意。
他總是恁地從容自信,唇角笑意輕佻地算計她,彷彿認定她逃不出他的掌心,如今,她就要他跌破他眼鏡,讓他知道女人不會永遠都是弱者,她也不會笨得求他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