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替她點了酒後,誤以為兩人是友人,便也詢問男子。
「給我一杯波旁。」
「小姐,帳單請分開。」等他點完酒,確定服務生是寫在同一張帳單上後,羽乃冬才涼涼出聲。
「呃,不是一起的嗎?」服務生很疑惑地看向男子。
他揚開無害而魅惑的笑。「寫在一起就好,麻煩你,謝謝。」眉頭微皺了下,像是無言地為身旁女友淡漠的態度道歉。
服務生見狀,臉頰爆紅,嬌羞地小跑步離開。
「我不認識你。」羽乃冬沒錯過服務生羞赧的表情,但卻不懂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有何迷人之處。
「但我認識你。」喔,好痛心,她還是不記得他是誰。
她聞言,神色不變,微微斂眸忖思。
不瞞人說,她不擅長記人臉和人名,除非是極為重要的人,否則過目即忘。她用餘光偷覷著身旁的男人,他有著一頭濃密的發,有著一張……
還在評論之中,卻聽到身旁已有人在竊竊私語,目光如雷射燈光團聚,且目標皆是眼前這個男人。
嗯,她想,他應該是頗出色頗出眾才對,否則這酒吧的燈光並不明亮,為何他還是能夠吸引眾人目光?
搶眼又立體的五官,噙著桀驁不馴的壞男人氣息,但佈滿俊臉的柔情笑意卻又讓人如沐春風般自在。
他應該算是好看的吧,且感覺相當有品味,軍綠色的線衫外搭大地色休閒外套和同色系休閒褲,確實是相當賞心悅目。
「喜歡嗎?免費送給你。」方曜久順著她打量的視線,微撣著外套,動作帥氣又瀟灑,配上他嘴角那抹輕佻卻又不惹人厭的笑,讓附近的怨女們讚歎聲連連。
「太大了。」羽乃冬冷冷答道。
一句冰到極點的話語讓前後左右響起陣陣低罵聲,拿四面楚歌來形容她的處境也不為過,可惜的是,她個人不痛不癢。服務生送上酒,一臉害羞,還是忍不住偷看了他一眼。
反觀她,倒了杯酒,豪氣地搬空到底。
「喝慢一點,要是醉了就麻煩了。」方曜久淺啜著服務生送來的一杯波旁,目光熒熒潤亮。
「我不容易醉。」身為廚師,酒類品嚐得不少,想醉,有點難。
「我還以為你想要來個大醉呢。」看來是他多慮了。
「何以見得?」對話久了,她總算覺得有些古怪,他話裡似乎很清楚她的處境似的。
「女人一旦失戀,通常不都是大醉一場忘憂愁?更遑論你的狀況是你的男人要結婚,但新娘卻不是你。」他說完,不忘對她眨眨眼,坐在對面偷窺的眾家娘子軍被他迷得暈頭轉向兼哇哇叫。
羽乃冬聞言,一雙眸子森冷探去,「你到底是誰?」
「你真不記得我?」真是捶心肝,都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為什麼她還是認不出他是誰?
瞧見坐在對面的女子們沒?個個如癡如醉地放射出放浪光線,莫不絞盡腦汁地搔首弄姿以吸引他的目光,然,他真正中意的女人卻至今還想不起他是誰,嗚∼他心好痛!
「我說過不認識你。」語調依舊冷得像是沉潛在地底下、未經開發的冰泉。
「好吧,我說了,剛才文定宴上,那個新娘就是我的女朋友。」要是不讓她自己想起他是誰,那多無趣啊?暫且先說一些就好,其他的非等她自己想起來不可。
羽乃冬淡到沒有情緒的眸斜睨,「你怎麼不看好你的女友?」語氣很淡,但多了一份微乎其微的責怪。
「我才想說你為什麼不管好你的男友哩。」他的口吻更淒怨。
「關我什麼事?那是他的思想他的心,我能綁住他什麼?」她也不願意那麼做,與其費神改變或控制他人,她寧可放手。
「那就對了,女人心海底針,我的女人何時變心,我又怎能控制?」他唉呀唉呀地歎氣,表情有點誇張,可一點也不招人反感,反倒是被他鬆懈了心防。「只能說,我們兩個是天涯淪落人,這個時候應該要站在同一陣線,同仇敵愾。」
「什麼意思?」酒杯一空,又是瀟灑入喉。
「嘿,你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要結婚嗎?」他笑得很賊,黑眸燦亮如子夜最亮的那顆星。
「……大概兩個星期後吧。」
「咱們一起大鬧婚禮,你覺得如何?」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橫過玻璃桌面,穿進她的耳裡,柔媚得像是惡魔的呢喃。
「不好。」她想也不想地道。
「為什麼不好?」他一臉洩氣。
唉唉,他的意中人是聖人哪,被人耍弄到這種程度卻不打算報復,真的是太太太對他的味了。
「我並不恨他,甚至還感謝他跟我提分手。」酒杯傾空,她神色未變。「像他那種見異思遷的男人,分手對我而言,反而是好事一樁。」
「那你今天為什麼會來偷看他的文定宴?」他像個好學不倦的學生,不斷地提問。
「哪是偷看?我看得光明正大,只是想知道他的對象是誰罷了。」再拿起酒瓶,她才發覺瓶內已經半空,覺得頭有點暈,晃了下酒瓶,還是決定再往下喝。「事實證明,男人都很想少奮鬥三十年。」
黃朝陽是旭曜百貨的行銷經理,靠著自己一步一腳印地往上爬,但若能輕鬆又愜意地坐著纜車平步青雲,誰能不心動?她不怪他,卻無法苟同他的想法,不過倒感謝他分手分得好。
「我可沒有。」方曜久舉起手發誓,「我要是真有打算少奮鬥三十年,就不會放過劉憶琳了,用跪的也要把她留下來。但我人窮志不窮,絕對不為五斗米折腰。」
劉憶琳,旭曜百貨的合作廠商董事長的寶貝千金,他口中的前女友,目前則是黃朝陽的未婚妻。
「是嗎?既然你這麼有個性,她為什麼要跟你分手?難道黃朝陽比你好嗎?」她問得隨性。
突然發覺,她似乎少有機會能跟人聊這麼久,大部份的人通常受不了她的冷,三兩句話就打住話題,趕緊夾尾逃難去。
而黃朝陽沒有,他耐性十足地陪了她快一年,所以她才會以為他極有可能成為她想要的幸福。
「你覺得我比較好嗎?」聽出她話裡的比較值,他澄澈的眸閃亮著。
「我跟你不熟。」
嘩啦∼冷水一大桶潑了下來,但,再冷的水也澆不熄他蘊藏在胸中的熊熊愛意啊!
「多相處一點時間,就熟了。」他很自然地覆上她的手,動作有點輕浮,但臉上的笑意卻時刻散發著輕鬆的氣息,讓人對他難生防心。
「為什麼要跟你熟?」酒意緩慢侵襲著,她的意識開始渙散,反應更加遲緩,不過吐出的話依舊很冷。
「因為我想跟你熟嘛。」厚,通常說到這裡,大伙都應該很心知肚明的,她實在是遲鈍得教他……好喜歡。
「為什麼想跟我熟?」再次搬空酒杯,拿起酒瓶,才發覺早已見底。
嗯,喝太多了,不該再喝了。
她今晚幾乎沒吃什麼東西,光是喝酒,要是不趕緊回家,說不定待會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出醜。
「你說呢?」他沒有不耐,唇角眸底時時蘊滿無害的笑意。
她很用力地閉起眼思考這個問題,經過三分鐘之後,才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這是搭訕嗎?」
如果是的話,那麼,他極有可能是空前絕後的那一個。
「小姐,麻煩幫我買顆煙火,不然買串拉炮好了。」方曜久抓著身邊經過的服務生如是道,服務生眨眼不解,但在他的笑意侵襲之下,還是傻傻地點頭答應,接著又聽他說:「她總算搞清楚我在跟她搭訕了。」
服務生聞言氣結,甩開他的手扭頭就走,一旁密切注意兩人動向的怨女們也不住哇哇叫,暗斥他沒眼光,竟看上了身穿棉T配牛仔褲且沒半點姿色的俗女。
「你在跟她搭訕?」羽乃冬又不解地問。是她誤解了?
酒精侵入她的血液裡頭,讓她的思維更加緩慢,雙眼渙散失焦,心裡暗叫不妙,沒料到後勁竟來得如此洶湧無情。
「我在跟你搭訕。」面對她,他笑得像是個無所事事的無賴,又像是毫不在乎他人目光或世俗看法的自在,看著他的笑臉,彷彿會被他攝走靈魂,放心跟隨他的腳步,一種恣意吸引人隨行的魔力。
羽乃冬聞言,平板的表情依舊無浪無波,但她卻沒抽回被他握了很久也握得很緊的手。
「你覺得我如何?」
「……不知道。」她沒有看人的眼光,從前男友背離她的手段可見一斑。「我不懂你為什麼會想跟我搭訕,我不認為我有哪裡吸引人。」
他長得太好看,乃是一大禁忌,相信他的身邊絕對不缺女人,為何要跟她搭訕?有何目的?
「那是你對你人生最大的誤解,在我眼中,你美得令我魂不守舍。」低沉富磁性的嗓音裹著甜美呢喃,訴說最動聽的情話。
冷泉般的眸依舊沒有波動。「你的眼睛有問題。」
方曜久臉上多出數條黑線,但他仍舊努力突破劣境,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