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胥看著她嘟起來的唇微微發笑,他坐直了身子斜她一眼說,「你問那麼多要幹嘛?總之他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喂!」孫甜甜因為他那種和自己無關的口氣而有點不高興的大叫。過了一會兒,她大眼打量著魏子胥全身上下,忽然轉移話題的開口問,「我說你今天穿得這麼正式要幹嘛啊?」
只見魏子胥穿著一身整齊的西裝筆挺幹練,眼鏡也不再是那副土到不行的黑框眼鏡,頭髮很整齊的梳到了一邊,平時那張臉部癱瘓般的臉這時看起來竟然流露出一絲精明的氣息,但是跟晚上酒吧裡的感覺又太不一樣。
「真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啊!」孫甜甜小聲嘟囔著,心中暗自惱火怎麼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老是往他身上瞄。
魏子胥挑了一下眉,當作沒聽到這句話,他端起面前的咖啡說,「因為今天下午我要去跟那個人談一下,既然是事業有成的人,當然不能穿得太隨便。」
孫甜甜的眼睛亮起來大聲問,「我可以跟著你去嗎?」
「你下午沒課了?」
「嗯!沒有了。」孫甜甜大力點頭回應著。
「但是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可以不用去的。」
「可是我想去。」孫甜甜很想去把那種薄情的男人教訓一頓。
她知道魏子胥其實心裡憋著一股怒氣,猶如潛流之下燃燒的冷火,但是他把什麼事情都壓在心底,一切以大局為重,希望能通過和平商談的方式擺脫那個人的糾纏,然而究竟到時候情況會發展成什麼樣的結果誰也不知道,不過不管怎樣她也一定要站在他的身邊支持他的。
「你去了我會分心。」
畢竟不是去喝茶談天,任何一句失言都有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我會很乖的。」孫甜甜端起馬克杯遮住彎起的嘴唇,溫順的眼神好像無辜的羔羊。
「鬼才相信你。」魏子胥輕蔑的揚起唇角說。
這個小丫頭氣質美少女的外表下究竟是怎樣熱烈活潑的個性他們彼此心知肚明。
「魏子胥!」溫順的羔羊瞬間變身為河東獅吼,孫甜甜以非正常的力道砸下馬克杯接著拍桌怒吼,「反正我要去!你不讓我去我就自己在後面跟著,啊!對不起、對不起!」
咖啡店內其他一些學生瞪了過來,孫甜甜趕緊慌忙道歉。
魏子胥看著她手忙腳亂的窘樣,再也關不住嘴角的笑意,笑了出來。
他在笑,而孫甜甜竟然看出來了。
這一點讓他沒有想到卻感覺非常窩心。
於是魏子胥只好帶著孫甜甜去見他必須見的人了。
* * * * *
東邊商業圈——
天恣集團?
孫甜甜站在某高層建築外目瞪口呆,原來魏子胥的爸爸是裘正豫。
她早該想到的,放眼東邊商業圈裡事業有成又姓裘的人就只有這一個人了,可是她沒想到裘正豫是那種男人啊!
「早知道就不來了。」孫甜甜冷汗直冒的瞪著台階上方寬敞明亮的大廳想著,開始十分後悔非要跟來。
她心想,「裘正豫跟我的爸爸交情不差,這次學校出資擴建宿舍裘正豫還贊助了許多,而最要命的是,他認識我呀!」
「怎麼了?你不是吵著非要來不可的嗎?怎麼到這裡反而不敢進去了呢?」魏子胥在一旁停好腳踏車走了過來,好笑的看著孫甜甜正苦惱的啃著手指頭,「快進去吧!約好的時間快到了。」
「自作自受。」孫甜甜悶悶的呻吟一聲,她終於理解這句話的真實涵義了。
孫甜甜只能祈禱老爸不要今天正好太閒也來這裡找人喝茶了。她苦笑兩聲,壓低了腦袋跟著魏子胥邁進了天恣大樓,踩著一層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從大廳門口走到服務台前。
「小姐,我有預約,敞姓魏……」魏子胥話還沒有說完,服務台內的小姐便笑容可掬的抬起頭來。
「魏先生,我們總裁等你很久了,請直接上去吧!」
「謝謝。」
看來醞釀已久呀!孫甜甜低著頭撇了撇嘴,大眼四處亂瞄,躲在魏子胥身後遮遮掩掩的進了電梯。
魏子胥在電梯裡站好後低頭發現她的畏縮,不由得取笑她說,「平時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這種小場面你竟然怯場了?」
「隨便你笑,這次是我自己蠢到自投羅網。」孫甜甜小聲的嘟嚷著,暗自劃著十字祈禱運氣不要衰得太離譜。
「走吧!」電梯停在指定樓層,魏子胥牽起孫甜甜的手向外走去。
雖然牽手這個動作在情侶之間看似平凡無奇,但卻讓孫甜甜微微暈紅了面頰,耳朵發燙卻又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孫甜甜有些恍惚的看著走在前方寬闊修長的背影,她下意識的勾緊手指,突然覺得自己的手好燙。
兩人站在走廊盡頭那扇光滑的紅木大門前,魏子胥曲指扣上門扉。
門打開,一個高挑的女孩子站在那裡,明媚的丹鳳眼通紅通紅的。
是裘紫嫣。
「你來了,你為什麼要來?」她仰起的脖頸優雅而美麗,嗓音卻違背了一貫的甜膩而是沙啞得撕心裂肺。
魏子胥垂眸看著她一言不發,片刻後才讓那張淡薄俊逸的臉露出精心設計好的禮貌微笑,「妹妹,請你讓一讓。」
裘紫嫣瞬間如遭五雷轟頂,纖細美好的身形晃了晃,最後一聲嗚咽的繞過魏子胥衝了出去,甚至與孫甜甜擦肩而過時都沒有發現她。
再也沒有比這更殘酷的愛戀了。有些事物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跨越的,它們猙獰的劃開了溝壑,塵土掩蓋喧囂,時間扼住咽喉,即使人們從來不恐懼戀愛中的挫折,但是當一切都沉澱冷靜下來時,總有那麼一些無法避免、無法不去思考的東西。
比如血緣關係、比如最後結局。
孫甜甜突然同情起裘紫嫣來,她無法想像如果她們的身份互相交換了,自己將如何去面對,這種事情她想都不敢想。
「進去了。」魏子胥低沉涼薄的聲音平穩的傳來,緊緊交握的指掌把孫甜甜帶入辦公室。
* * * * *
天恣總裁的辦公室內瀰漫著一種淡淡的、十分高雅的檀木香氣。屋內的光線不是很明亮,乳白色天鵝絨的落地窗簾半掩著,腳下的觸感很柔軟,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地毯但是想必很名貴。
室內空間很大,擺設卻相當簡單,除了幾個靠著四周牆壁的巨大紅木書櫃,就只有落地窗台前的一個大辦公桌和旁邊隨意擺放的幾張與桌子樣式相配的舒適座椅了。
而那個魏子胥應該稱之為父親的男人正坐在辦公桌後沉默的望著他們。
天鵝絨的淺色窗簾被室外的風吹捲著正婆娑起舞,在男人靜止的動作與表情後面形成唯一的動態點綴。
在那背光的暗影中,孫甜甜能看清楚那個男人斜挑而漆黑的眉目,那像水墨一樣黑白分明的雙眼無法不讓孫甜甜深惡痛絕的允滿聯想,那的確是怎樣也無法切斷的血緣關係。
只不過柑較於魏子胥眉目間的淡漠,那個男人眉目間糾結更多的是好整以暇與勝券在握。
那是對於自己想要的東西,一種志在必得的執著。
「請坐。很高興你能主動來找我,子胥。」裘正豫笑了笑,站起身來對魏子胥伸出右手說。
魏子胥的眉不可察覺的輕微上挑,他鬆開緊握著孫甜甜的手走上前去。
孫甜甜在這一剎那突然感到室內的空氣冷清而無色,好像一股壓力堵在胸中。
魏子胥握住裘正豫的手象徵性的點點頭然後說,「你好,裘先生。」
裘正豫挑起的眉眼露出精明的商人本色,卻又暗含著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沉穩內斂,他笑著說,「子胥,怎麼這麼見外?」
「我本來就不是來和你敘舊的,我想我們之間也沒有舊情那種東西。」魏子胥說完轉身坐進一張座椅中,他抬頭示意要孫甜甜坐到他身旁然後轉向裘正豫接著說,「裘先生不會反對我這番話吧?」
魏子胥微微攢起眉心,帶著一種諷刺而厭煩的排斥,掛著冷淡的笑容繼續開口,「從我出生到現在二十多年了,你對魏家向來是不聞不問,現在又為什麼突然要找上我們?我不相信你之前對我母親說的補償或者是彌補,所以請你就開門見山的直說吧!」
裘正豫微微瞇起眼打量著這個繼承了自己血統的孩子,心裡想著,「他沉靜的坐在那裡,挺直的腰不卑不亢,傲氣在眼中迴盪,嘴唇一抿就拒絕了所有好意,那樣銳氣卻不張揚的神態,是經過多少磨礪才鍛煉出來的呢?」
「我希望你能來天恣做事。」裘正豫說完想了想,彷彿表明心意般的加重語氣又開口說,「無關我跟你媽媽的關係,我只是純粹欣賞你的能力。」
「這不可能。」魏子胥習慣性的微微沉下聲音與表情,尖銳的眼神與笑容,挑釁一般的堅決接著說,「天恣是一家很有發展前途的綜合性IT企業,對於我這個即將畢業的學生來說,天恣的確能提供我所需要的一切資源和環境,但是我從一開始就打算自立門戶不打算依賴任何人,所以謝謝裘總裁的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