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甜甜有些困惑了,一般不是應該家住哪裡戶口就在哪個區嗎?
孫甜甜滿腹疑問的把檔案放回資料夾裡,她下意識的向後胡亂翻著,突然視線停在一份資料上。
那也是學生個人檔案,是裘紫嫣的。
外文系的檔案怎麼跟資訊系的混在一起了?
孫甜甜撇著嘴把那張紙取了出來,死死盯住戶口所在地那一欄。
那一欄裡的文字,和魏子胥的一模一樣,絲毫不差。
這也太湊巧了吧!
孫甜甜把視線轉向窗外,咬著唇突然覺得魏子胥、裘紫嫣這兩個名字念起來有某些相似的地方,可是那種意念太過模糊,讓她一時抓不住。
她心想,「好像忽略了什麼細節。」
這時候檔案室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了,鐵門嘎吱作響,孫甜甜忽然回過神,匆忙蹲下躲在檔案櫃下的陰影處,緊張的不得了。
「慘了啦!在這麼重要的地方隨意翻找檔案的行為無論被誰發現,都肯定會被罵死的。」孫甜甜一邊想一邊偷偷側身探出頭去想看看到底是誰。
結果她剛探出腦袋就和一張臉面對面相視無言。
* * * * *
這人竟然是魏子胥。
他還是一貫斜挑的漆黑眉眼和緊抿著削薄的唇。
孫甜甜眨眼,再眨,最後苦笑兩聲,豎起兩隻手指彎了彎,滿臉冷汗的對眼前面無表情的人小聲開口,「嗨!好久不見。」
魏子胥挑起眉,嘴角扯開一貫嘲諷的笑容說,「好久不見?」
「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孫甜甜苦笑著,另一隻手企圖把檔案夾推進櫃子底下,掩蓋既成的事實。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檔案室是不能隨便進來的吧?你忘了嗎?」魏子胥傾身從孫甜甜身後撿起已經藏了一半的檔案夾,他低頭看著問她。
既然被發現了,孫甜甜乾脆坐到地上盤起腿,右手撐住下顎,抬頭看他,一臉無辜的樣子。
「那,我可以問個問題嗎?」
「你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魏子胥隨手翻了下檔案夾,扯著唇角把它放回櫃中。
「你怎麼知道我在檔案室的啊?」
魏子胥側過來的臉似笑非笑。
「我剛趕回學校,就聽任行冉說有個小丫頭在檔案室裡亂翻東西。」
「小丫頭!」孫甜甜忽然挺直腰,感到血氣一陣上湧,她大聲說,「我才沒有亂翻呢!這是他要我來試看看有沒有能找到你的辦法耶!」那只臭狐狸,就知道他沒安好心!
「別人說你就聽嘍?」魏子胥望過來的眼神讓孫甜甜的心開始發癢,最後賭氣般的撇開頭。
「還不是因為你什麼都不說就走了,灑吧也沒開門,手機又聯絡不上。」
「我不是跟你說過等我回來再說嗎?」
孫甜甜突然轉過頭兇惡無比的瞪著面前的魏子胥,如果目光能殺人,那麼魏子胥現在一定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那傢伙唇邊掛著一如往常的欠扁笑容。
「我怎麼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啊?難道要我一直沒目標的等下去嗎?那又不是我的個性!」
孫甜甜生氣魏子胥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擔心他,她從地上跳了起來揮舞著細白的胳膊咬牙切齒,恨不得撲上去啃他個兩口才能息怒。
「什麼嘛!說得好像就我一個人在意似的。」她氣呼呼的想著。
孫甜甜忽然覺得很委屈的靠在身後的檔案櫃上,她把視線轉移到另一邊,不再看他。
這時孫甜甜耳邊突然傳來細微的體溫,她大而明亮的瞳孔晃動了幾下,視線好像因為那樣細緻的觸碰失去了焦距。
她有些驚訝的回頭,看到魏子胥正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慢撩開她垂落在耳邊的幾縷髮絲對她微笑。
「謝謝。」他說,純粹而柔和的微笑,那雙黑色的眼睛彷彿深沉的夜色,不再像往常那樣銳利而冷淡。
孫甜甜的血液好像在一瞬間大量湧上了面頰,口齒不清的說,「謝、謝什麼?」
這個傢伙竟然會有這樣的表情?
孫甜甜本來以為魏子胥永遠只會諷笑、嘲笑、欠扁的笑的。
微風襲來,吹入屋內,有一種很溫暖、很曖昧的感覺在這深秋的季節中緩緩溶解。
然而魏子胥挑起的半邊眉毛把好到不能再好的氣氛破壞殆盡。
「明知故問。」
「喂!你認真跟別人道個謝會死啊!」孫甜甜大叫,她頓時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背上的毛都豎起來了。
魏子胥挺直起身子,淡薄的面容是純粹的色澤,再笑起來的時候又帶上了那種涼涼的逗弄意味,他輕彈了下孫甜甜的額頭後開口,「笨蛋,你先跟我離開這裡吧!」
「你又罵我笨啦!」孫甜甜不滿的叫了起來,但還是任由他牽了自己的手向屋外走去。
孫甜甜低頭看著自己被魏子胥大掌牢牢握住的手,她第一次覺得魏子胥的手,好燙。
* * * * *
午後的陽光淡淡的近乎一種噯昧,軟軟的覆蓋在女孩墨色的虹膜上,分不出誰是誰非。
學校咖啡廳內廉價的即溶咖啡冒出溫熱的香氣,順著馬克杯的邊緣向上婀娜的勾畫出身姿。
孫甜甜盯著眼前咖啡杯裡剩下的渣沫頑固的弓成新月的模樣,然後緩緩吐出一口氣,抬起頭來說,「你昨天突然離開是因為你媽媽犯病了?」
之前聽魏子胥說過,魏伯母得的是糖尿病,還滿嚴重的。
「嗯!」
「騙人。」孫甜甜翻了個白眼接著說,「這頂多只能算是部分的原因吧?要不然你昨天的臉色才不會那麼難看,應該只有焦急才對。而且如果你媽媽真的只是犯病,為什麼不能對我說呢?」
魏子胥慢慢抬起手來撐住額角,覺得大腦隱隱作痛。
有時候,他真不知道孫甜甜這種敏銳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而且啊!我剛才在檔案室裡翻到你的檔案的時候,我發現你和裘紫嫣的戶口地址竟然是一樣的,你自己知道嗎?」
魏子胥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又放下,看向孫甜甜的視線莫測高深,最後淡淡的開口說,「知道。」
「為什麼會這樣啊?」孫甜甜大大的眼裡開始浮現好奇的光芒。
魏予胥有些好笑的看著對面的女孩一臉「我不是好奇哦!」的欲蓋彌彰,他丟出一顆炸彈。
「因為她的父親就是我的父親。」
「啥?」孫甜甜的大腦有瞬間當機的狀態,她目瞪口呆的接著緩緩說出,「我記得裘紫嫣她喜歡你耶?」
「是啊!」
「你、你跟她同父異母?」
「沒錯。」
「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怎麼可能。」
孫甜甜突然閉上嘴,瞇起眼睛打量著眼前這個自始至終神態自如的傢伙.最後一拳捶上桌子震得咖啡杯亂顫,她笑得無比甜蜜卻又無比具有威脅性的說,「魏學長,能不能麻煩你給我詳細的解釋一下啊?」
孫甜甜的大眼裡閃爍的光芒處處顯示著「你要敢拒絕就死定了」的訊息。
魏子胥看著眼前嬌縱的女孩,白皙中透出粉紅的面頰,突然嫉妒起她的不知人間疾苦。
他緩緩的開口,「那並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往事。只不過是一個事業有成的男人同時被兩個女人青睞,他捨不得放開其中任何一個,於是長袖善舞左擁右抱,最後花開並蒂無可掩飾,兩個女人都懷孕了。」
他看著桌上的杯子繼續平淡的說,「我媽柔軟平和的外表不是寧折不屈的剛烈,面對那男人提出的誰生了兒子便娶誰的條件冷笑相對,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再無留戀。你想想,連感情這種事情都要用籌碼來衡量的人要讓人如何相信呢?」
孫甜甜也只是靜靜的聽著並沒有開口插話。
魏子胥冷笑了一聲繼續說,「自此裘紫嫣的母親便如願得到自己所想要的,即使她生的是個女兒。可是那男人並不死心,在同一個城市中要找人是很容易的,為了避免讓我被帶離開我媽身邊,我媽對他說了謊,她說她生的是女兒,還故意編了個女孩的名字,所以魏子胥變成了魏紫胥。」
他一邊想著昨天母親告訴他的話一邊說,「她說看著那男人失望離開的背影不能不說心裡的確是有出了口氣的快感。但是接下來的日子辛苦而清寒,我媽長久的超負荷工作奪走了她的健康,於是我從上高中開始就負擔起了家庭的責任,只是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還是被發現了當初我媽拚命想隱藏的秘密。她被那個男人派來的下屬攤到眼前的證據逼得急火攻心,才會犯病的。」
而魏子胥之前只是零星的知道些片斷過往,直到昨天才在母親的病床前知道這事情的全部真相。
「就是這樣了。」魏子胥的聲音自始至終是平穩無起伏的,那種不添加任何感情的敘述方式,就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
「那個垃圾男人是誰啊?」孫甜甜坐在魏子胥對面握緊小巧的拳頭,對這種事情顯得比當事人還要氣憤,剛才裘紫嫣的檔案真應該仔細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