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這樣也好,那樣的行為反而讓兩人顯得生疏,甚至……有些做作。
嚴碩不禁自嘲著,像他這種常是受慾念趨使的人,居然會有這種想法。
但這似乎不是件好事。
他們之間,算算也只剩下半年時間,雖然他們從未提起,但難免會意識到時間的流逝。
這半年多的感情,再怎麼深刻,當時間一到,一切終究要歸零,兩人背對著邁入不同的人生軌道,誰也不識誰。
他們都不會是那種會毀約的人,因為他們都太驕傲,沒有那種說摘便摘、說捨便捨的廉價自尊。
而現實不是電視劇,一旦發生了,便不能隨意更改、重新來過。
他自問,分別後,他是否能容許自己對別的女人像對苑曦一樣,付出同等的在乎?
為何突然有這樣的想法?是後悔了?還是已經開始留戀不捨?
他不清楚……或者,已經清楚到不願道出或面對。
「唔……」苑曦舒服地嚶嚀一聲。
懷裡的宛曦慢慢轉醒,看著她睡眼惺忪的可愛模樣,嚴碩忍不住低下頭,在她的發間輕吻了下。「睡飽了?」
「嗯……今天,是星期幾?」宛曦伸了個懶腰。
他輕笑著。「一。」
她輕抬起他的腕表看了下時間。「啊,這麼晚啦?我得出去了。」她伸手撥著有些凌亂的髮絲。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嚴碩整個人臉色大變。
出去?是要去那些大老闆那吧?
嚴碩試著抑住胸懷間那股亟欲竄出的怒火,卻怎麼也阻擋不了。
他真不明白,這段日子相處下來,他瞭解苑曦明明就不是那種虛榮的女人,但為何要這樣自甘墮落?
但他又有什麼權力約束她的行動?又不是她的誰……
可惡……
一股無名火又燒了起來,為她的行為、為他莫名的心情。
嚴碩沒再說話,只是將苑曦推離他的懷抱,逕自走出臥室,從客廳的椅背上取下薄外套,便大步跨出公寓大門。
苑曦看著匆匆離去的嚴碩,悄悄屏住呼吸、不發一語,呆坐在原地。
即使嚴碩沒有明說,但苑曦也察覺出他的不悅,可他生氣時總是沉默,並沒有用行動表示過。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故意在他面前說這種話惹惱他,但看到他因此沉下臉的樣子,她便覺得……慶幸。
是的,是慶幸,慶幸他還是在乎她的。
有些時候,她還會故意在外頭喝些小酒,讓全身沾染令他誤會的酒精味。
她這麼做,是希望激起他的佔有慾嗎?會不會太無聊了些?這樣幼稚的事情實在不應該出現在她的行為舉止中。
但,想到自己或許是他生命中「可有可無」的女人,她便有些發慌,做出這種不理智的幼稚行徑。
她想當他心中的唯一,永遠的唯一。
宛曦深深地吐了口氣。為什麼最近老是這般心慌意亂?
她太在意他,是希望抓住他的心,滿足自己的虛榮?還是因為,她已經把自己的心交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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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宛曦的公寓後,嚴碩獨自一人就近找間小酒吧喝酒。
「心情不好?」
突然,一道熟悉的男性嗓音在嚴碩身後響起。
嚴碩回頭,愣了一下。
泰?!
「你怎麼在這?」
泰只是對他微微一笑,一如往常的鎮定,在嚴碩身邊坐了下來。「來見你,帶來一些好消息——你先前交代的事情,最近有不小的進展。」
在公司以外的地方,他們倆便是朋友的身份,態度十分輕鬆。
「怎麼找到我的?」他問,給泰點了一杯酒。
泰笑著回道:「碩,咱們新成立的組織,雖然剛起步,但該有的基本調查能力是很足夠的,況且,你也沒有刻意隱瞞行蹤,我們怎麼會找不到你?」
「也是。」他也笑著。
「放輕鬆點,慢慢的你就會習慣這種方便性了,只要一個命令下去,所有的事都會辦得好好的。」
「這麼說,你連我現在和哪些人在一起都清清楚楚了?」嚴碩試探地問。
泰愣了一下,皺眉。「在一起?是指女人嗎?可你身邊不都沒有固定的對象?還是說……你終於要安定下來了?」
嚴碩輕搖著頭。
應該是因為他不當和苑曦一同進進出出的,那棟公寓也有許多其它的住戶,才沒讓泰發現宛曦的存在。
泰沒再繼續追問,逕自從手提袋拿出一些資料。「新組織的幹部人員我都找好了,之前已經過嚴謹的篩選,他們的基本資料在這,隨時任你差遣。」
嚴碩點頭。「我知道了,總之,一切事務先交給你打點,為了避人耳目,表面上我還是得將重心放在『Otisan』上,別讓外面的人知道我和新組織的關係。」
嚴碩翻了翻泰帶來的資料,這些人都是這幾年他在外結識的,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這些人的能力。
「這當然,你在媒體前的曝光率太高,若讓外界知道你是組織的幕後首領,會造成很大的麻煩。另外——」泰輕聲補上一句。「喬安娜訂婚了。」
喬安娜?哪個沒長眼睛的男人娶了她?
嚴碩楊起眉。「和誰?」
「『Testiny』一個股東的兒子,威爾斯二世。」
雖然覺得這名字很耳熟,但嚴碩一時想不太起來,又瞧了泰一眼。「為何要告訴我這些?」難不成喬安娜被追走,泰覺得他會大哭一場嗎?呿!
泰隨即正了臉色回道:「威爾斯二世本來是……吉兒的青梅竹馬。」
「吉兒?」忽然聽到這許久未聞的名字,嚴碩有片刻的怔愣。
吉兒家和嚴碩的家人是世交,他們兩家人的感情從以前就很不錯,只是隨著年紀漸長,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沒想到再次聽到吉兒的消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泰又接著道:「在你不在的這段期間,吉兒曾經來找過你。」
「她找我有事嗎?」想必應該跟威爾斯二世脫不了關係。
「她希望能和你合作,想跟你……談一筆交易。」
「哦?那麼……你覺得我會有興趣嗎?」嚴碩問著。
「會。」
嚴碩微微揚眉,泰很少如此斬釘截鐵地回答這種問題,看來這件事值得他費心去處理。「那就請她梢等,我差不多再過六個月就會回去了……若她真的很急,就請她到法國找我,接下來的日子我應該會在那。」
泰瞧著他,半晌後,開口了,帶著點笑意。「碩,你變了。」
「是嗎?何以見得?」
「我很難說明白。或許應該說,那份本來就屬於你的領導氣質已經漸漸表現出來了,這也是我五年前看見你的第一個直覺,我一直相信我沒有看錯人。你比當年的『南翔』少主——朱雀翔更有這方面的潛力及財力。」
嚴碩抬眼瞧他。「你也調查了『南翔』的事?」
「稍微,而且我們還打探到一個小道消息,聽說『南翔』少主一直很保護的千金已經逃家一年多了。」
「哦?」「南翔」的千金逃家?那可是個大消息啊!怎麼他在台灣這麼久從來沒聽說過。「她叫什麼名字?」
「嗯,應該是朱……嘖,我有點忘了,你知道那些中文名字在我腦子裡都是一團糊。」
嚴碩輕笑了聲,不再追問這項訊息。「對了,咱們這組織……得起個名吧?」
「是,我正要說。」
「那你有什麼構想嗎?」
「名字,應該由你取。」
那可是件麻煩事啊!嚴碩想了想。「就叫『晨』吧。」
「早晨的晨?」
「是啊,很簡單的一個字。別給人太招搖的感覺,就讓外人誤以為我們只是個玩票性質的組織就好。」
晨曦……
以他的苑曦為名。
「親愛的嚴先生,你好像越來越裨秘了。」泰笑著向他舉起酒杯。「無妨,敬『晨』,永遠忠於嚴碩。」
本來一臉笑意的嚴碩,在不經意瞥見窗外一雙人影時,他定住了,臉色越來越沉重。
那是一男一女,那男人摟著女人的腰,不知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惹得女人輕輕笑著。
苑?!
他怒視著,緊握剛放下的玻璃杯,手指幾乎要嵌入其中了。
為什麼?為什麼她笑得……那麼令他熟悉?
他雖然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可不代表他想看她在外頭和其它的男人胡來!
他只是不希望自己像個愛吃醋的傻子,追問她的去向,畢竟兩人僅是交換條件,可沒約法三章只對彼此忠誠。
但她一直都表現得像是他的唯一,他也一直是這麼認為的,但為什麼她能對他以外的男人露出笑容……
她笑起來微彎的眼睛、媚惑的唇……那不是只有他可以擁有的嗎?
她好大的膽子……
「碩?」泰察覺到嚴碩的不對勁,趕忙問道:「你還好吧?」
嚴碩此刻才拉回全副心神,他壓抑住胸口燃燒的怒火,快速調移視線,不希望泰發現。
嚴碩抬手又點了兩杯酒,佯裝不在意地舉杯笑著。「難得你來,今晚咱們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