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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湛露

  世弘若出征,她會在三天之內,將幾萬大軍的糧草調齊。

  當世弘在前線作戰時,她會透過買通的各宮太監宮女,密切關注任何與太子一黨有關的消息,哪怕只是太子黨中某位官員的妻子過壽,她也可以從中看出一些端倪,然後她再將其中有用的信息整成密信,以飛鴿傳書的方式送到他手中。

  當他[鎩羽而歸]的時候,她便已經開始著手調集下一次戰役的糧草了。

  她與他,這些年就是這樣彼此扶持,相依相伴的走過。

  無人知,心相許。

  「王妃,容妃娘娘想邀您在承恩宮一起用膳。」一名宮女在她身後開口道。

  本遠遠看向辛慶宮外頭太子一行人的她,回神望向手中竹籃裡的幾枝桃花,柔聲說:「煩請告娘娘,我要去見陛下,可能無法叨擾娘娘這頓飯了。」

  「娘娘說,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見您一面,望您務必賞光。」

  宮女的話讓她一愣,思忖了半晌後,才點點頭,「好吧,那我晚些再過去。」

  ****

  今天辛慶宮的午膳到得比平時都早。簡依人坐在正殿內的桌旁,卻始終沒有動筷子,她一直目不斜視地望著對面的皇上,而皇上同樣目不斜視地看著手中的那份摺子。

  過了很久,朱禎裕才慢慢將奏摺放下,抬頭望著她說:「三年前,施南的國庫存量也不過十萬石,如今三年過去,居然已經有三十萬石了,這其中你是居功厥偉的。」

  她急忙站起,「多謝父皇誇獎,兒臣只是在盡世文未盡的心力。若是他在……也許會做得更好。」

  他搖搖頭,「世文雖然聰穎卻並非這方面的專才,他就算還在世,也不會做得比你好。」

  「父皇,與苧蘿這一仗雖損耗了我們施南不少的元氣,但想來苧蘿也是一樣,兒臣以為……三年之內,我們兩國不宜再有大戰。」

  「是啊。」朱禎裕微微一笑,「世弘一直想打這一仗,其實就是要探一探苧蘿的底。苧蘿現在的確無人可用,若是順利……十年之內,苧蘿就可能成為施南的一部分了。只是……朕怕自己等不了十年了。」

  這突然而至的傷感,讓簡依人急忙勸慰道:「父皇春秋鼎盛,千萬不要說這種傷心之詞。況且就算苧蘿不能歸並施南,但以施南現在的強盛之態,十年之內必壓苧蘿。」

  「這一點我信。世弘有能力做到……如果太子不給他製造太多麻煩的話。」

  簡依人的嘴唇動了一下,她很想說——請父皇給世弘更多的權力,別讓太子成為他的絆腳石。

  但她還是忍住了。這些年,她最需要隱藏的,就是自己對世弘的這份感情,所以如果皇上不問,她是絕對不會主動提起世弘的名字,就怕洩露了什麼。

  今天,亦是如此。

  「依人,朕知道你這些年辛苦了,難得你對世文的感情如此堅定,如此全心全意地幫朕,你有什麼需要朕為你做的嗎?」

  朱禎裕忽然拋出的問題,讓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只能恬淡笑道:「父皇,能為您分憂是兒臣的榮幸,沒有辛不辛苦可言,況且兒臣在宮中的吃穿用度已比公主還要好上許多,怎麼還會要求其他?」

  「也是……」他神色寂寥無奈地說著,「你最需要的朕給不了你。依人,朕知道你心中孤獨,但像你我這樣高高在上的人,也許注定一生就得孤獨。這並不是什麼壞事,起碼可以讓我們的頭腦更清楚些,不會被那些無關的閒事分了心,你說是吧?」

  在離開辛慶宮的一路上,簡依人一直在想,皇上怎會突然說出這的這番話?他是在暗示些什麼嗎?

  但她每深思一下,就被自己可能觸及到的那些陰暗,嚇得趕快分散心神。

  她帶著這份不安走進承恩宮,剛剛邁步進入後殿時,滿臉淚痕的容妃娘娘讓她嚇了一跳。

  容妃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泣訴道:「依人,你一定要幫我,我現在就只能指望你了!」

  她望著容妃惶恐不安的樣子,一下子呆住了。

  第11章(1)

  半個時辰之後,當容妃終於止住了抽噎,她才低聲問:「娘娘您到底遇到了什麼麻煩?說給我聽聽吧?」

  「不只是麻煩那麼簡單……」容妃拚命搖頭。

  瞧她滿臉的恐懼,好似因這這份恐懼而遲遲不敢將秘密說出來。簡依人也不追問只是靜靜地等。

  「是太子,太子要殺我……」哆哆嗦嗦的,最終還是說出了這個天大的秘密。

  她震驚地瞪著她,以為她在說瘋話。「太子?他為什麼要殺你?」

  「因為……我知道他的秘密。」容妃雙手緊握,又顫抖了好一陣,才從齒間擠出話來,「七年前,有一次我到御膳房親手為皇上做菜,無意間發現御膳房長年給皇上做的一道藥羹中,有一味藥與皇上最喜歡的螃蟹放在一起會產生劇毒。可那日的膳食裡卻正好有這種搭配。我提醒御膳房的管事時,那管事卻說……這是太子親自吩咐的菜單,誰也改不了。」

  簡依人微微蹙眉,問:「娘娘沒有和皇上說嗎?」

  「原本我是要說的,但……我一時鬼迷心竅,想拿這件事和太子做個交易。」容妃的臉色蒼白如雪,頭也越來越低,「依人,你、你不要恨我……這件事……這件事……」

  「恨你什麼?你和我爹有私情這件事?」

  她平靜的一句話像是擊中湖水的石頭,讓本就惶恐不安的容妃一下子蹦起來,連連搖頭,「怎麼可能?絕對沒有!依人,你千萬不要誤解你爹,他這輩子心中只有你娘一人。」

  她淡然地看著她,「那你為何曾在御花園中對我爹說,我娘不能白死?」

  容妃對她知道御花園談話的事有些吃驚,來回踱步了一陣,又緊張兮兮地跑到窗邊、門口處,確認外面沒有人在偷聽後,才重新坐回到她身邊,用細如蚊蚋的聲音說:「你應該還記得,當年你娘被害時,對方是拿著一副圖後才下的手,畫像上的那個人並不是你娘……」

  「是你。」這大家都知道。

  「是,對方想殺的是我,就因為我自不量力,想拿御膳房的事去和太子做一個愚蠢的交易,所以太子派人殺我,而害你娘枉死……可這件事我不能告訴任何人,我只告訴你爹,所以這些年,我們一直在想辦法看能否扳倒太子,可惜始終不能如願。」

  「前幾年你爹終於鼓足勇氣去找二皇子,想與他聯手,但他卻一口回絕,說自己只幫個太平皇子,不想與太子為敵,所以我們的最後一線希望也斷了。你父親來告訴我,說要放棄的時候,我才會說那樣的話……」

  原來如此,她心中的那個結今日終於解了。原來真的是她想太多,父親並沒有與容妃私通,原來他們曾想向世弘求助。

  而她知道世弘為何不答應。這些年來,就像她小心地保護他一樣,他也在做同樣的事。雖然他沒說,但是她知道,他一直以來都有個很深的恐懼,怕自己一旦失敗會死無全屍,所以他要斷絕任何能給她帶來危險的可能,當然,這包括和她有關的人和事。

  但是——「娘娘到底有什麼把柄在太子手裡?」簡依人點出問題的關鍵。

  容妃始終垂著頭,這件事比剛才的千句萬句更難出口。

  「當年,我曾懷過一個孩子,但不幸夭折了,這件事也許你娘和你說過。」她深呼吸數次,慢慢的開口。

  「嗯。」她記得當年的母親曾經說過,如果這孩子能出生,會讓容妃在皇宮中的地位更加穩固,可惜沒能留住,為此母親還唏吁了好久。

  「那孩子……不是皇上的骨肉。」難以啟齒的話終究還是說出來了,容妃今日是拼盡自己所有的力氣,將所有的秘密和盤拖出。

  而簡依人在一次次的震驚之後漸漸地開始同情她。深得帝王寵幸的女人,該是多少人羨慕嫉妒的對象?可是她的心中卻又隱藏著這麼多不能為外人所知的痛苦。

  即使再得寵,又何嘗不是一個可憐的女人?

  她不想追問那個孩子的父親是誰,因為這並不是關鍵。

  「太子是如何得知的?」

  「在太子接管太醫院後,當年為我診脈的太醫院首座張太醫,為了討好太子,竟把我這個秘密給賣了出去。」提起張太醫,容妃可是咬牙切齒到了極點。

  現在簡依人全都明白了,太子知道了容妃的秘密,必然是想找個時機挑破的,畢竟他的母親是皇貴妃,不能放任容妃因皇上的恩寵而勢力坐大,然而同時太子要毒害皇上的秘密也被容妃知道,容妃想反過來威脅,卻被太子痛下殺手。

  雖然一擊未中,錯殺了她的母親,但是雙方也都有了防備,所以暫時偃旗息鼓,這麼多年才沒有再起是非。

  「但為什麼現在太子要殺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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