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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湛露

  當他的唇順著她的衣襟迤邐滑落的時候,她無力也不想抗拒地喃喃道:「別又弄出痕跡來,那樣我不好在人前交代。」

  朱世弘微微一笑,「我會小心些的。」

  果然如她所料,顛鸞倒鳳、翻雲覆雨,一旦開始,又豈能中途終了?這一身的宮女服飾比起之前的繁複宮裙,更不可能成為兩人之間的負累。

  有了第一次生澀的交手,這一回她已可溫柔承歡。與上次不同的是,之前外面有著可以寧定心思的誦佛長樂,而此刻屋外卻是歌姬舞姬們放肆的嬌媚呼聲,更加催動兩人心底的情慾滋長。

  眼看節氣已到了小雪,她全身卻熱得滲出一層細細的法珠,與他的汗水一起,浸透了他半褪的衣服,和著那濃濃的酒香與兩人的體息,成了一股說不清的氣味,讓她迷亂得忍不住低聲吟哦。

  他扶住她的肩膀,托起她的上半身,讓她可以依靠著自己喘息片刻,「明天我又要出宮去了。」

  「明天?」簡依人半睜的美眸一片氤氳,「明天不是你的壽辰?陛下還要給你選妃……」

  「所以才要走啊。」他一笑,手指輕輕按著她肩膀上略顯僵硬的肌肉,「要不然又要惹你生氣。」

  「我是沒有資格生氣的……」她歎了口氣,「只是你如果不夠愛那個女孩兒,就不要誤了人家一生。要知道,女人愛上一個男子之後,便是全身心的追隨,即使你不能給她全部,她也是雖怨卻無悔。在哀怨中一日日煎熬度日的滋味,你是不會知道的。」

  「我怎麼會不知道?」他小心地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烙印下自己的痕跡,「自你嫁給世文之後,我夜夜都望著吉慶宮的燈火入眠,那種滋味才是最難熬……」

  她又是心疼又是酸澀地撫著他的臉,想說句輕鬆的話勸慰他,「只有等得起的食客才能嘗得到最美味的佳餚。」

  「是啊,現在我嘗到了,不枉我相思苦等這麼多年。」他欺身而上,將嬌軀徹底覆蓋在身下,再興雲雨……

  簡依人離開瀚海殿之前,朱世弘又從香囊中拿出一粒藥丸混在酒中哄她喝下,說是對她身體有好處。但捧著空空的酒杯時,她忽然猜到了這粒藥丸是什麼。

  抬頭接觸到他的視線時,他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躲避,這更確定了她的猜測。這藥丸……必然與避孕有關,他與她都想到了相同的擔憂……他們可以偷歡,但是不能有子嗣。

  因為他不是她的夫,而她也不是他的妻。

  他擁著她,在她耳邊低聲保證,「依人,我們還有日後,不要急於眼前。」

  日後?這個詞何等誘人,為了這個詞她願意以生命相許,更何況是一個從未謀面的孩子。雖是這麼想,她心中卻仍有說不出的苦澀。

  世弘說要送她回宮,她本來還擔心兩人這樣堂而皇之地一起回吉慶宮,會暴露秘密,怎知他意領著她走到瀚海殿角落的一處假山之後,也不知用手推了假山的哪裡,假山背後忽然裂開了一道縫。

  她驚詫地瞪著那裂縫後幽黑深邃的詭秘暗道,「這……這是什麼?」

  「我也是最後才知曉這密道的存在。」朱世弘得意地笑笑,「這原本是先祖皇帝為了防備戰亂而在宮中修建的密道,因為百年不用,如今都沒人曉得這密道。是前不久我去藏書樓翻找舊書時,才無意中發現了這密道的圖紙。」

  「這密道可以通往哪裡?」

  「各宮都可以,包括你們吉慶宮。不過最遠方可以通向宮外三里,逃生是綽綽有餘了。」他拉著她進入密道之內。因為陽光無法射入,密道內不但漆黑而且寒意逼人,他用斗篷裹著她的身體,帶她摸索前行。

  而顯然在帶她進來前,他已走過密道好幾次,所以雖然伸手不見五指,他卻走得很快,哪裡該轉彎、哪裡有台階,他都十分清楚。

  「上次你去吉慶宮看我,就是走密道?」她想起那個自己困惑不解的問題。

  「我總不能每次都是泅水過去吧?」黑暗中聽到他輕微的笑聲。

  終於走到出口時,他在牆壁上按了幾下,原本看似密閉的牆壁緩緩裂開了一道縫,她向外一看,就看出這裡正是吉慶宮正殿背後的小花園一角。

  「最多再需兩年。」

  他忽然在她身後說了這樣一句話,她回身望向他,外面的星光投進他的眸中,映著他矢志不移的堅定和自信。

  「我保證,不論是施南或你,我都會贏下!」

  第10章(1)

  兩年之期轉眼已到。

  這一年正如朱世弘所說,是風雲突變、大事將成的時候。

  首先是他終於徵得皇上的同意,向苧蘿發難,挑起戰事。

  苧蘿全無防備,被打得丟盔棄甲,狼狽不堪。

  聽說他們國內緊急舉行了比武大會,徵選國內最優秀的武將人才好領兵迎敵,但是他們千挑萬選的狀元上陣殺敵時,卻誤中了朱世弘的奇兵之計,再度大敗,不但失去糧草,連他們的糧草監運官也一併殉國。

  苧蘿上下一片慌亂,一時間竟陷入無人可用的境地。

  而施南朝內卻並未急於以歌舞歡慶,因為他們同時也有自己的內憂需要解除。

  起初是刑部尚書被人彈劾知法犯法,收取賄賂買賣死囚性命。刑部尚書是太子的死黨,皇帝便找太子來問話,太子不僅斷然否認,而且還拍胸脯保證刑部尚書絕非卑鄙小人。

  可不久之後,曾賄賂刑部尚書卻因金額太少而被執刑的十幾名犯人家屬聯名上奏,出示了重要證物,證明刑部尚書確實有做此事。

  朝野上下為此嘩然,太子卻以身體不適為由躲避責任,皇帝本欲下旨徹查,但朝內竟無人敢接這個燙手山芋。

  皇帝和太子的關係就這樣僵著,一僵就是兩個月。

  而此時,前線戰事又生變故。

  看似無人可派的苧蘿,將他們的內宮侍衛長派出領兵,這名叫楚瀾光的內宮侍衛長竟是智勇雙全,頗諳兵法,與施南幾次交手不但未落下風,還救回了被施南大國圍困的武舉狀元兼新任護國侯的熊國志等人。

  太子黨因此又叫囂起來,說常德王無故起兵,徒惹兩國干戈,現在貪功冒進,致使戰局動盪,於施南不利,是禍國殃民之舉,應速速召回,並嚴加懲處。

  可面對這一切,皇帝卻顯得極為平靜,而比他更加平靜的是——簡依人。

  簡依人已經有數月沒有見到朱世弘了。自從戰事一起,他就奔波於邊關,期間她曾收到他派人送來的密信,知道他幾度潛入苧蘿京城,這讓她一直懸著心。

  他畢竟是一國首將,又是個皇子,地位舉足輕重,若是讓苧蘿的人發現他出現在自己的京城,豈能饒得了他?

  她日日牽掛,夜夜憂心,直到這日看到瀚海殿敞開了窗子,頓時欣喜不已。

  好不容易熬到月上樹梢時,她進入那條密道,一路摸索著走向瀚海殿,半路上忽然聽到輕微的聲響,便警戒地站住了,一動也不敢動。

  過了片刻,她聽到一道略顯遲疑的聲音,「是……依人嗎?」

  「是我。」她急忙伸出手去。原來兩人竟在密道中相遇。

  一下子抓住了彼此的手腕,他像往常一樣立刻將她環抱進自己的胸懷,「這裡不宜說話,去我那裡,還是你那裡?」

  「你那裡現在沒有吉慶宮安全。」她知道這一、兩年裡,太子派了更多的眼線監視他的行動,在瀚海殿內不知誰是太子的密探,要想無拘無束地在瀚海殿說話已無可能。相較之下,她這個一向低調的王妃住所,倒是乏人問津的冷清。

  足夠的冷清代表足夠的安全。

  於是,他們一起來到吉慶宮的小花園。她一出假山就連忙將他拉進旁邊的一間小屋,而屋子裡原是吉慶宮的柴房,但自從開始利用密道後,她便下令將這柴房改為花房,種了幾盆花草以掩人耳目,將小花園安全和前殿隔絕,這裡在入夜之後,根本無人會來。

  第一眼見到他時,她以為是月光的緣故,使得他看上去臉色有些蒼白,但是再仔細看一眼後,她嚇得魂魄都要消了——原來他胸前的衣服上浸染著鮮血。

  「怎麼回事?」她手忙腳亂地想去找些東西給他止血,卻被他笑著拉住。

  「沒事,不過是在戰場上掛了點彩,軍醫已經包紮好了,大概是回來的路上馬兒跑得太快,把傷口顛得又裂開了一點,無妨。」

  簡依人因擔憂而氣惱的頓足道:「戰場上的對手不是自己人嗎?怎麼下手這麼狠?」說著回身在花房中找著藥草,稍有止血功效的便取來,研磨了幾下後,她輕手輕腳地揭開他的衣襟,將那點草藥塗抹在裂開的傷口處。

  所謂「自己人」是個天大的秘密。就是施南國內也沒有幾個人知道——苧蘿國的領兵大將楚瀾光,便是當年施南國那個看上去安分守己、只愛耍嘴皮子的四小皇子朱世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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