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覺得丟臉,就不來陪上課?」桐平淡然一笑地問。
「怕你真的不來上課。」溫柔笑說。
「謝謝你。」桐平突然地說。
「什麼嘛!」溫柔反而不領情,有些失落地說:「這一點都不像你。」
「覺得有很多事都應該跟你道謝,但我都沒有說。」桐平說,難得露出溫柔的笑容。
「你真是殘忍。」溫柔望著桐平的笑容,心知肚明地說:「這是要跟我說,我們真的分手的意思吧?」
「分手可是你先提的。」
「但你並沒有承認不是嗎?」溫柔說,卻也有自知之明,自嘲地苦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你值得更好的人。」桐平由衷地說。
「我知道。」溫柔坦然地說。
像終於拔了紮在心上的刺似的,將心底話說開後,反而覺得輕鬆,桐平的表情,如釋重負。
「喂,屈桐平,這算是愛嗎?因為愛而改變。」溫柔意味深長地問。她從沒有見過如此神采奕奕的桐平,因此感到百感交集。
「是愛嗎?」桐平裝傻地笑說。
如果承認的話,好像等於是否認了溫柔過去對他的付出。
「我早就知道了,當初會分手,是因為我明白你並不愛我。」溫柔見狀,承認地說。「不過,她愛你嗎?愛情只有單方面的認為是行不通的。」
「我還沒說這是愛情呀!」桐平打趣地說。
「不然是什麼?」溫柔反問。
「我不知道。」桐平坦言地說。
「你這個笨蛋。」溫柔忍不住地說。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桐平,兩人四目相對時,突然就爆笑起來。
由於是俊男與美女的組合,輕易就抓取了旁人的目光。
這個笑容的背後,桐平此刻想,沒有想到他們會有談論到這種話題的一天。時間真是不可思議,過去溫柔守護在自己身邊的樣子,永遠成為記憶了。
對她而言呢?時間可否幫助她逐漸雲淡風清?
他感到心疼地摸著溫柔的頭,卻被她悄悄揮開。
這算是愛嗎?
溫柔的話言猶在耳,但他能明白,夏星跟過去他所遇到的女人都不一樣,只是玩玩的女人,他並不會記在心上。桐平想。如今,想到夏星,他的心就會覺得溫暖,似曾相識的感覺,他一直很想見她。說來很奇怪,明明天天都可以在家碰見——她會督促他要記得上學,幫他做三餐,分開的時候,還是想見面。
所以,偶爾到動物診所已經是他的習慣,很可惜不能是常常。
「阿美姊,我來了,這是孝敬你的咖啡。」桐平笑臉迎人地說。
「謝啦!」被稱作阿美姊的女人開心地說。
夏星看診結束出來,見狀,不以為然。
桐平在診所驚天動地出場後,由於學姊十分好奇,她便介紹他們認識,兩人一下子就熟稔了,簡直一拍即合。有時,好像還特別炫耀似的,他們很自然地就以姊弟相稱。
夏星冷淡地看著他們,表現得不感興趣。她覺得桐平在家與在外頭的態度,反差太大了。
「吃醋了吧?」被桐平喚為阿美姊的美佳在一旁加油添醋。
「是嗎?」桐平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又拿起另一手的飲品討好,「也有買你的抹茶那堤喔。」
夏星不領情,她想,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忙,她在工作,正在救治一隻狗!
燃燒起鬥志後,剛好診所來了只拉不拉多犬病患,她和身形瘦弱的狗主人一同用特製推車,將看起來很虛弱的拉不拉多犬,小心地推送進診療室。
人高馬大的桐平當然想幫忙,便也跟著進去。
「謝謝,你可以出去了。」夏星對桐平說。
「我想留在這裡幫忙。」桐平信心十足地說:「打雜也沒有關係。」
「你確定嗎?」夏星不禁露出擔憂的表情。
桐平還一副傻呼呼地裝笑。
「手不會痛嗎?」夏星終於忍不住問。
不知桐平做了什麼,躺在診療台上的拉不拉多犬,張著嘴咬住他的手掌。
「我什麼都沒做。」桐平無辜地說。
在夏星的幫助下,桐平順利伸回他的手,幸好沒有受傷。
「沒事了。」夏星親切地安撫拉不拉多犬。
就算狗狗身體虛弱,仍不忘跟夏星撒嬌。
「我們只是鬧著玩的,對不對?」桐平一臉笑意地向拉不拉多犬說。
拉不拉多犬卻無情地不甩桐平。
桐平頓時啞口無言。
「好啦,別妨礙我。」夏星便毫不留情地把桐平轟出診療室。
美佳見狀,笑了笑,「被趕出來啦?」
因為習以為常,她也見怪不怪。
「阿美姊,咖啡錢啦!」桐平不平地說。
「不是賄賂我的嗎?」
「那也要達到目的才行,現在這樣,我不是白賄賂了?」
美佳攤手,無奈地說:「我怎麼知道你如此不受動物歡迎,要留你打雜也沒辦法,你快回去吧!好吵。」
說完後,美佳也領著帶貓來的女人進診療室,不甩桐平。
這就是桐平只能偶爾來動物診所的緣故,似乎他的出現,會加重動物的病情,因為動物看見他,就會不斷狂吠狂叫。
被相繼驅離的桐平,因為丟臉,全身羞怒得發熱。這就算了,他的身邊一直傳來明顯是針對他的狗吠聲,讓他更為煩躁。
阿美姊說的沒錯,實在是吵死了。他惡狠狠地往腳邊一瞪,噪音的來源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大聲。
原來是來打疫苗的小博美犬,不停向他狂吠。
動物診所打烊後,夏星和美佳坐在櫃檯裡,整理病歷。
「我沒想到原來他是這樣的人耶。」美佳邊整理邊發笑,不得不說:「他跟報紙上所寫的差好多喔。」
「誰?」
「屈桐平。」
「喔。」夏星瞭然地應聲,但還是問:「哪裡差很多?」
「他是這麼粘人的人嗎?」
「黏?」夏星想了一下,沒有否認。
「他為什麼這麼粘你?」美佳索性直問。「他不是孤傲的一匹狼嗎?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我沒有控制他呀!」夏星玩笑似地說。
見夏星避重就輕,似乎刻意不談,美佳才說出心底話,「不會再像那個人一樣吧?」
縱使只是提到「那個人」,沒有名字,那一瞬間,夏星收起笑,臉色立即黯淡,但隨後她強打起歡笑說:「不會啦!他可是屈桐平耶。」
「既然如此,就算真的交往也沒關係吧?他看起來是喜歡上你了,而且非常喜歡。」美佳邊喝桐平進貢的咖啡,終於幫忙說好話。
「學姊,你講話還真是矛盾,一下怕他不好,一下又要我跟他交往。」夏星莞爾笑說:「況且我為什麼一定要跟他交往?」
「女人總是需要愛情的滋潤呀。」
「不可能的,我不可能會跟他交往。」夏星突然說,表情堅決。
「為什麼?」美佳充滿疑惑地問。
「我去巡一下病房喔。」夏星站起身,往關著住院動物的病房走去,似乎刻意要避開這個問題。
在安靜的病房內,夏星細細審視受傷嚴重的動物們,直到巡視結束,她仍沒有離去。她擔心一不小心脫口而出的話,會不會繼續被追問呢?
為什麼不能和桐平交往?
夏星沉下眼。
就算現實允許,她自己也無法接受。那是沒辦法說出口的,關於自己不能說的秘密。
一直以為時間可以撫平內心的傷痛,但的確模糊了大半的記憶,剩下的清晰卻是總總的不堪。
如果用一個字形容的話,是「恨」吧。明明知道並不是桐平的錯,但她不得不如此想,不得不找一個理由來保護自己。
無論如何,他們都是不能相愛的關係,不能愛上桐平。夏星這麼告誡自己。
結束工作回家,室內燈火通明,卻沒有看見人影,連奶油也沒有看見,夏星有些寂寞,她略感失望地走進自己的房間,在一片漆黑中,很自然地開啟燈,她的視線瞬間為之一亮,隨即映入眼簾的是趴睡中的桐平,而奶油就坐在他的背上。
桐平看起來睡得很熟。
夏星躡手躡腳地走向床邊,小心翼翼地抱起奶油,沒有立即離開,她靜靜地凝視著睡在自己床上的桐平,不禁陷入沉思。
我不會原諒你的,就跟我永遠不會原諒你的母親一樣……這樣的孽緣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真正的結束……
夏星不禁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一個身份已是名母親、是妻子的女人,帶著恨,沉痛地對她這麼說。
第4章(1)
帶著冷意的耶誕夜,夏星煮了火鍋,她正在熬湯頭。幾經思量,當然還是沒有鎊蟹。總覺得特地為桐平煮螃蟹火鍋大餐,好像被他牽著鼻子走,她才沒有想要討好他的意思。
難得的是桐平竟主動說要去買火鍋食材回來,那個「沒吃過豬肉,也沒看過豬走路」的貴公子,有辦法好好買東西嗎?夏星很擔心,她一開始還說要跟著一起去購買,結果被拒絕了。她此刻的心情,就好像是等待第一次外出購物的小孩回家的媽媽一樣。
片刻之後,桐平終於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來,夏星連忙去查看內容物,不禁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