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這樣。」低聲請求,朱嬗芝下意識的想掙脫他的環抱。
她知道旁邊的人是怎麼看待她的,就算沒人明確說出來,但可以想見,評語絕不脫離「那死胖子是誰啊?憑什麼讓雲深抱她?」這一類的。
「妳……」傅雲深鬆了手,退一小步看她,表情有些困惑。「好像瘦了?」
朱嬗芝想開口說點什麼,但眼前的世界忽地模糊成一片,黑暗來襲,瞬間帶走她全部的知覺……
「小豬!」
依稀彷彿間,她聽見他喚著她,接著再無聲息,因為她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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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豬……嗚嗚……我可憐的女兒。」看見病床上因為血糖過低而昏迷過去的女兒,接獲通知急急趕來的章清美哪有平日女強人的氣勢,抓住女兒軟嫩嫩的手,眼淚狂噴直哭道:「都是媽媽不好,媽媽錯了,不應該為了賭一口氣就不聽大師的話……」
「清美姊,妳也別太難過,醫生說了,沒什麼大礙……」
「那是我女兒,你說沒大礙就沒大礙喔!」章清美不客氣的吼了回去。
易少典收聲,一時半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直有種好心被雷親的感覺。
也難怪他要這麼想,這陣子,因為軍師的「指示」……說指示,真是溫和八百倍的一種說法,事實上形勢比人強,當年許下的承諾讓他根本就沒得選擇,只能全力配合,只為了成全雲深的戀情。
天知道這費了他多少的力!
光是要不著痕跡的去探問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助理行蹤,這件事就夠讓他一個頭三個大了,更何況是同時間還得防堵狗仔的跟監。
一切的一切,看似沒什麼,但其實很勞心勞力的耶!
好不容易探到女主角動向,他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領著心急難耐的當事人去美容中心堵人,哪知道比連續劇還要連續劇,看起來頭好壯壯的人在應該上演喜相逢劇碼的時候,竟然說暈就暈,就這麼樣暈倒了?
這種場面要叫雲深那個自閉人處理,不如叫豬在天上飛還來得比較快。
所以當然是由他這個在喜相逢劇碼中、被直接忽略一旁的人出面控制全局,先穩下難得流露出慌亂的雲深,接著進行叫救護車等事宜。
他打點了一切,現在還要被章清美這女人嗆聲,而且還是在他好心想安慰對方幾句的時候,他是招誰惹誰啊?
易少典滿腹罕騷;而將好好一個女兒送去美容,沒想到卻鬧到上醫院的章清美也是。
身為人母,她被臨時急召來醫院,心中的慌亂急切是可想而知,一肚子的火大正沒地方發洩,易少典的出聲可以說是誤中地雷啊!
她正要再說點什麼,卻因為坐在病床那頭的人而收聲。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前陣子讓她給趕出家門的雲深。
章清美進一步看著他握住自家ど兒的手,再看看他那種凝視的目光神情……她冷靜了下來,然後,一個絕妙的點子在她的腦中形成,問了一句——
「那,雲深,我們家小豬是不是很可愛?」
奇怪她怎麼會問這問題,但答案卻是不用想,傅雲深點點頭。
「我也是。」跟著直點頭,章清美像賣瓜的老王,直誇了起來。「我覺得我們家小豬,人又善良,又貼心,又乖巧聽話,長得又是圓圓潤潤、福福泰泰的,那模樣,真是可愛得不得了。」
聽她每說一項,傅雲深就點一下頭,腦海中浮現那帶著淺淺甜笑的清麗模樣,帶著些冷意的俊顏跟著柔和幾分。
「你說,如果有人欺負小豬,我們是不是要想辦法幫她出一口氣?」
「誰?誰欺負小豬?」那雙漂亮的眼睛瞇了起來,因為剛得知的訊息。
章清美滿意於他的表現,導入正題。「那,有件事,清美姊要跟你商量商量,原本不應該找你,因為你條件並不符合做我的女婿人選……」
「女婿?」離奇出現的字眼讓易少典險些吐血。
「為什麼不符合?」當事人卻只計較這個字眼。
「你當然不符合。」章清美也不跟他客氣,直道:「雖然你的演藝事業確實是很成功,但也就是這一點,不管你再怎麼喜歡小豬,我也不能把你列入女婿人選。」
有一種受到打擊的感覺,傅雲深感到不甘心。「為什麼?」
「為什麼?」對他的提問感到有趣,章清美反問他:「難道你以為,我一個做媽的,會讓我的女兒成為幾千、幾萬個女人的公敵,讓她去面對你的影迷們的敵視嗎?」
「……」意外,傅雲深從沒想過這問題。
「那,你要知道,即使我再怎麼認同你的成就,可是我第一個優先保護的一定是我的女兒,希望她能夠幸福,但很不湊巧的,你的成就恰好與她的幸福起了衝突。」章清美攤了攤手,問他:「你說,我會不會反對你?」
「我可以退出演藝圈。」傅雲深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
「阿深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易少典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少典!」出聲制止的,是角落邊一直沒開口說話的杜子謙。
基於對家人的保護欲,這個有自閉傾向的表弟他原就不可能放任著不管,即使如今大家已面臨而立之年,早已是成年人也一樣。
所以一直以來,他擔任隱性的保護者角色,總是被易少典視為救兵,一出事就被召來,包含這次表弟離家出走又自動回巢,然後突然發問一些怪問題的時候,當時易少典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急calI他討救兵。
在離家事件後又出現異常行為,他自然是擔心的。
可是那些擔心在釐清問題、得知所有異常的發言僅是因為自閉兒動了凡心後,他驚喜,就此打定主意,不管如何都要成全這份本以為不可能發生、但它竟然真的發生的戀情。
「不要忘了,當年你的承諾。」杜子謙提醒老同學。
「OK,OK,我知道,當初我們做過協定,要完全尊重阿深的意願,不勉強他做他不樂意的事。」易少典自認明理。「但是現在八字都沒一撇,就講到要退出演藝圈的事,是不是太早啦?」
「不論早與晚,也不論是為了什麼原因,只要阿深不想繼續他的演藝事業,你就要尊重他。」杜子謙平靜的點出當年的協議重點。
「我不要小豬受委屈。」傅雲深只堅持這一點,至於是為了什麼,他才不管。
章清美對他表現出的誠意感到極滿意,也不管其他兩人想爭論什麼,逕自對傅雲深說道:「你這孩子,我很欣賞,來來來,我們出去談,商量看看要怎麼幫小豬報仇。」
「小豬……」猶豫,傅雲深並不想離開那未清醒的人兒。
「沒關係,讓你們家易哥看著,我們出去商量一下,省得小豬醒來時,聽到我們的計劃。」比起方纔,章清美整個人親切了起來,一副已然當他是自家人的模樣。
傅雲深還是很猶豫,但想知道她被人怎麼欺負的好奇心讓他做出了選擇。
「幫我照顧小豬。」他交代著,戀戀不捨的多看了兩眼,才跟著章清美出去。
「阿深……」易少典不放心的想追上去。
要他怎麼能放心?
畢竟,現在帶走他的,可是經紀人這一行的頭號競爭對手,江湖人稱清美姊的狠角色,誰知道這女人會不會是在使什麼奸計,想從他這邊把雲深給挖走?
「如果不放心,就跟上去看看,這裡有我。」杜子謙輕易的看穿他的心思。
「可是……」顧忌著當年的約定,這讓易少典遲疑。
「去吧。」杜子謙平靜的說:「只是旁聽,也許可以幫忙出點主意,又不算是阻礙他的決定。」
「沒錯,我只是幫他多注意點,而且也許能幫忙出點主意。」易少典一臉欣喜。
二話不說,直接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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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一般常理來說,被一家人捧在手心的老ど毫無預警的昏倒在外,送醫急救後,理應要上演一場朱家慣演的親情倫理劇才像是朱家人。
但沒有!
就算大姊不在台灣,但沒理由會少了母親的呼天嗆地,或是二姊嗚嗚哭著「小豬、小豬」的哭聲。
這一切,如果要解釋成——
因為傅雲深沒有通知她家屬的管道,所以省去了朱家人的那套親情倫理戲。
基本上,真要是這樣,她也是能理解的,但……
為什麼連傅雲深也不見人影?
朱嬗芝很難解釋眼前的狀況。
以她昏迷前的最後印象,她應該是在跟他談話談到一半時昏了過去,所以理論上,應該是由他送她來醫院的才是,畢竟以她對他的瞭解,他不可能絕情至此,任她一個人昏倒在美容中心的大廳不管,然後自己走人。
可是眼前的情況,沒有,無論是她熟識的家人,或是理該送她就醫的傅雲深,都不見人影,唯一看見的,是一個不像醫生的斯文男人,一個陌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