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緯很無奈地道出實情:「警察還沒找到他的家人,可是余貫中堅持要趕他出院。」
「趕他出院?」凌父訝異地打量著阿森,他的身上還裹著厚厚的紗布,余貫中竟然就要狠心趕他離開?「不會吧?他身上的傷口……」
「因為沒人出面幫阿森付醫藥費,所以貫中不願意讓他繼續住院。」
「因為他沒錢就趕他出院?」凌父震驚。
「所以我決定先將他帶回家療傷,直到他家人出面找他為止。」
凌父看了阿森一眼,隨後搖頭。沒想到余貫中只因為病人沒錢付費,就狠心將還未痊癒的病人趕離開醫院。
「就讓他住下來。」凌父對余貫中的行徑相當不滿,遂點頭答應讓阿森暫時住在凌家。
凌緯開心的破涕為笑,轉身走向阿森,她溫柔地拉起阿森的手,說:「爸爸答應讓你住下了,還不快點去謝謝我爸。」
阿森木訥地走到凌父面前,深深一鞠躬,「謝謝,凌爸。 」
凌父用同情的眼神瞅著阿森,「放心的住下來,直到找到你的家人為止。」
「老爸,你真好,好心一定有好報。」
凌父慈祥地拍著凌緯摟住他脖頸的手,和藹地微笑,「不需要什麼好報,我只要你快樂。」
凌緯輕聲說道:「放心,我會很快樂。」
阿森看著凌緯與父親之間的親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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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森住進凌家已經一星期,為感恩凌家收留他,他主動的幫凌父整理家園,凌父則欣然接受他的回報,且視他如己出。
而另一方面,阿森的傷勢也恢復得比預期快,臉上的腫脹已漸消退。
這天,凌緯手握著剪刀,眼神兇惡的直視著阿森——
「不准再躲,過來!我要幫你拆紗布。」
聞言,阿森躲在牆角邊,雙手抱著脖頸猛搖頭。
「過來,再不過來,等我走過去,可就沒這麼溫柔了。「凌緯威脅道,並讓剪刀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音。
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凌父,忍不住笑出聲,回頭瞅阿森一眼,「你最好聽話,不然等一下會出人命。」
出人命?太誇張了吧!
凌緯很想笑,但為了達成目的還是強忍著笑,索性更兇惡的吼著躲在牆邊的阿森:「你聽清楚了嗎?再不過來,等一下會出人命。」
聽見她的威脅,阿森依然不理會,繼續躲在牆邊。
「十天前,紀氏企案總栽紀芮麟獨自駕駛私人飛機出遊,該座機殘骸日前在花蓮以東的外海被發現,目前警方正全力尋找飛機的黑盒子,至於紀芮麟的屍體,仍下落不明。」
突然,電視新聞播報出這一則消息,吸引了阿森的注意。
他放下抱著脖頸的手,皺著眉,緩緩轉頭注視著電視。
凌緯趁他分神之際,上前一把抓住他,「這下看你往哪躲?」
阿森的目光依然盯著電視,若有所思。
凌緯用腳勾來椅子,將椅子挪移至阿森的身旁,喊道:「坐下。」
阿森不再反抗,神情木然的乖乖聽話坐下,凌降則開始小心翼翼的剪開紗布。
「乖乖聽話不就沒事。」凌緯溫柔地哄著他,手裡的剪刀也沒停下來。
等到順利地拆下裹在外層的紗布,凌緯放下剪刀,極為輕柔地為他拿下臉上最後一層的紗布,「是不是一點都不會痛,瞧你害怕……」
當凌緯拿掉最後一層紗布,看到眼前宛如刀雕般深刻的五官時,忍不住深抽口氣。
他居然有張她有史以來見過最英俊的臉!
「聽你嘀咕半天,到底拆好了沒?」
這時,凌父也轉身一看——乍見阿森的俊臉,他不由得一怔。
好俊的小伙子!
凌父邊看著阿森,邊起身來到凌緯身邊,輕輕推醒發起呆的她,「看到帥哥傻住了?」
阿森則是一臉迷惑不解的望著凌家父女。
凌緯回神,頓時羞紅了臉,「哪有?我只是在審視他臉上的傷勢恢復狀況。」
凌父心知肚明的微笑,為了不讓凌緯感到困窘,他低下頭凝視阿森,左看看、右瞧瞧,「真神奇,一絲疤痕都沒有。」
阿森則疑惑的張大眼睛。
「還好沒有,要是破壞了這張臉,那多可惜。」凌緯低著頭道。
她細微的低語仍被凌父逮到,凌父故意來到她的身後,傾身小聲調侃道:「要是真的破壞了那張俊臉,真是很可惜。」
凌緯嚇了一跳,抱怨地看著凌父,「爸,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凌父因惡作劇得逞而大笑,「你的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
凌緯沒好氣地白凌父一眼,開始收拾手邊的藥箱。
一直沉默著的阿森,則默默地起身,將椅子放回原處,心事重重的走出屋外。
阿森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凌緯和凌父都為之一愣。
「阿森怎麼了?」凌父關心的問道。
凌緯不解地聳聳肩,「不知道。」
「你去看看。」凌父慫恿道。
儘管凌緯心裡早想去瞧個究竟,但臉上依然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真搞不懂,鬧什麼自閉。」
凌父看著口是心非的凌緯笑了笑,「你別裝模作樣了,快去看看阿森,他好像有心事。」
凌緯笑出聲,「真是知女莫若父!我去看看。」說完,她轉身走出屋外。
凌父微笑看著女兒的背影。
經過幾天的相處,他已漸漸喜歡上這個不多話的阿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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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緯一踏出屋外,即看到坐在草地上,望著星空發愣的阿森。她悄聲地來到他的身邊坐下,雙手抱著彎起的膝蓋,和他一同望著天空。
凌緯蛭喚:「阿森。」
「嗯。」阿森淡淡的回應,雙眼依然凝視著天空。
凌緯偏著頭掃了阿森一眼,隨即又望向星空,「你可不可以告拆我,你在想什麼?」
「我?」阿森靜默片刻,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你是不想告訴我吧!」凌緯故意激他。
阿森木然地搖頭,「我真的不知道。」
凌緯將頭抵在膝蓋上,審視著阿森此刻的表情,「你的眉毛都快黏在一起了,看你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他依然默然的搖搖頭。
「住在這裡讓你不快樂?」凌緯試著探問。
阿森搖頭,再次否認。
「還是又為了記不起自己以前的事而苦惱?」凌緯不死心的再繼續問。
阿森仍舊搖頭。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分明在耍她!
這下可惹惱了凌緯,她一把抓住阿森的手臂,說:「看著我!」
阿森聽話地將臉轉向凌緯,漆黑的眸子毫無情緒地望著她。
「你的悶悶不樂全寫在臉上,你居然還堅持說你沒事?」凌緯氣得瞪著他。
阿森不懂凌緯為什麼生氣,一臉茫然的看著她。
他的不言不語令凌緯怒氣更燃,「你能不能說句話?」
「說什麼?」阿森真的不明白自己是哪惹惱了凌緯。
「說什麼!?」凌緯瞪大眼睛,他是真不明白還是裝蒜?「你要是覺得住在這裡讓你不快樂,你隨時可以離開。」
「離開?」阿森愣了一下。
「對!我讓你住在我家,不是故意要困住你,如果你覺得住在這裡會讓你不快樂,你隨時可以走。」凌緯眼裡閃著火焰怒道。
「走?去哪裡?」阿森側著頭詢問凌緯。
去哪裡?她才不管他去哪裡!
凌緯怒氣沖沖的從地上跳起來,「我不會過問你去哪裡,只要你覺得高興就行了。」
阿森曲起雙膝,將頭埋在雙膝之間,「我要在這裡。」
聞言,凌緯怔愣的看著阿森。她能感覺出來他的無助和傍徨……
凌緯頓覺自己剛才的語氣好似太過分了,連忙感到抱歉地蹲在他身邊,伸出手輕撫他的頭。
「阿森,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對你發脾氣。」
阿森緩緩抬起頭凝視著凌緯,聲音沙啞:「我很喜歡這裡。」
這話加重了凌緯內心的歉疚,「我很高興你喜歡這裡,我和爸爸也喜歡你,我剛剛所說的全都是氣話,不要將我的氣話放在心上。」
阿森欣然點頭。
凌緯發現阿森的表連方式很簡單,不是點頭就是搖頭,從他嘴裡說出來的話,用十根手指來數都綽綽有餘。
凌緯喟然長歎一聲,「你的話真的好少。」
「太少了嗎?」阿森自己似乎一點都不覺得。
「真的太少。」凌降深深地吸口氣,「本以為家裡多了一個人,氣氛會熱輅一點,至少我多了一個聊天的伴。」
「我可以陪你聊天。」阿森突地冒出一句話。
凌緯看他一眼,露出莞爾的淡笑。
「你陪我聊天?」她將手搭在他的肩上,「你呀!能多說幾句話就好了。」
阿森低著頭玩著自己手指,「我可以聽你說,我喜歡聽你說。」
凌緯感到有趣地打量著阿森,「你喜歡聽我說話?」
阿森用力點著頭:「嗯。」
「那好。」收回搭在阿森肩上的手,凌緯很自然的將臉倚在阿森厚實的肩上,雙手抱住他的手臂,「那以後我將所有開心或是不開心的事,全都說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