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手帕為她拭汗,自然得彷彿這種事他做過上萬遍。眼見她久久不作聲,一直等待她回應的他面子有點掛不住。「算了,我送你去醫院。」
雖然他是她的未婚夫,可是對於她此刻的狀況,他真的一點也不知情,要是換了馮迪文,應該對她的大小事都瞭如指掌吧。
一股無處宣洩的憤怒充斥胸坎,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身邊有那個男人的存在,他氣什麼?因為她心中早已住著別人,卻還巴著他不放?抑或因為在她口口聲聲指責他不夠低調的時候,她卻張揚地藉出差為由,與別人四處遊玩?這些,只反覆地證明她到底有多看重他的家世,有多唯利是圖。
「不!」雷佑嘉拚命深呼吸,拉住他的前臂,搖了搖頭。「我只是餓太久,導致胃痛,沒關係的。要是去醫院的話,會惹來記者追訪,寫出的報導想要多難聽便有多難聽。」
「不是說你跟媒體的關係很好嗎?」他冷嗤,倒也停下了踩油門的動作。「呵……關係再好也抵不上銷量的吸引力啊。」
她靠著椅背,偏首朝他低喃。「只要有一家雜誌社這麼報導,其他雜誌社就會為了爭銷量而跟隨。既然如此,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讓他們抓住尾巴。大眾窺私的心態,我哪有本事阻止?」
不然她何需那麼努力地去回應他的緋聞。
她能做的只是將傷害減到最少,盡可能阻止對他不利的消息流出。
望著她蒼白的容顏,古昊書感到胸口微微地顫動。他有多少年沒有如此靜靜地凝望她?打從被他們兄妹算計以後,除非重要的場合必須與她這個掛名的未婚妻一同出席,否則他都會帶著不同的女人現身。
女人愛著你的時候,再多的委屈,她都可以忍受……
母親的話在耳畔掠過,令他不由得想雷佑嘉是否真的受了許多委屈?就連現在不舒服,也寧願隱忍不去醫院。
這番話意外地令他思考起兩人這種膠著的狀態,他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那麼希望和她一刀兩斷……
月光透過車窗灑進車內,令她美麗的容顏像是染上了一層銀白色的光芒,臉色在他的注親下隱隱透出淡紅,她眼下的陰影刺痛了心坎一角,瞳心映照她的倦容,心臟更是狠狠地抽了一下,讓他忘記了她曾經的可惡行徑。他輕歎一聲,在她帶有疑問的目光下下了車,十數分鐘後折返。
胃部已經痛得教雷佑嘉沒法子思考了,就算他真的準備將她丟在車上,她也沒有力氣開口求救。
反正打從酒店那夜以後,他們的相處模式便一直是這樣。
她快要沒有力氣去追逐他的身影了……
「給你。」關上車門,古昊書將一個塑膠袋塞進她懷中。
「咦?」雷佑嘉愕然地望了眼塑膠袋,片刻後才探手進去,摸到一瓶溫熱的牛奶,以及肉包子。「這……」他剛才特地去便利商店買給她的嗎?
想到他為她挑選食物的舉動,她難以自制地感動得很。
「你不是說餓了很久嗎?快點吃吧,之後我送你回去。」古昊書佯裝漠然地說。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經出錯了,竟然關心起她的起居飲食。然而看見她此刻虛弱的樣子,他也沒辦法狠下心來視而不見,只能以冷漠的語氣掩飾突如其來的關心。
剛才他站在各式飲品前,猶豫該買什麼給她,比起工作上任何一個涉及億萬的生意,教他更難下決定。
但,當看見她陣中一閃而逝的驚喜,他陡地覺得心坎有些什麼被撩撥了。
熱騰騰的肉包子不單溫熱了掌心,更讓雷佑嘉的心窩熱燙得快要被灼傷了。小嘴微張,她咬了一口,柔軟的面皮像棉絮一般包裹了她傷痕纍纍的心,吃在嘴裡,每口都是甜蜜的好滋味。
眼見她小口小口地吃著,嘴角微微地上翹,本來蒼白的臉色也染上了一點嫣紅,古昊書驀地感到飢腸轆轆。
「好像很好吃的樣子。」他忽地開口,隨即傾身咬了一口包子?
「呀……」眼前是他突然放大的俊顏,她禁不住驚呼了聲。
「不是買給我的嗎?!」她才吃了幾口,便被他咬了半個。
「誰教你吃得那麼慢。」他輕哼,因為咀嚼的關係,口齒有點不清。
剛才的靠近讓他聞到她身上的淡香,心窩忽地湧現一股奇怪的熱流,讓他想維持方纔的姿勢。
「你想吃的話不會多買一個嗎?小氣鬼!」嗚嗚……她的肉包子。
她小嘴半扁的模樣,讓他覺得口中的包子變得更是可口。嚥下以後,他意猶未盡地盯著她手中剩下的肉包,只見她小心翼翼地以兩手護著,眸光帶點哀怨地凝望他,深怕他再度偷襲。
為此,他笑得笑了出來。
「呵。」她孩子氣的舉動令他唇畔的笑意不斷加深。
第3章(2)
他得意的神情教雷佑嘉氣得牙癢癢的,下一秒鐘,她便為兩人久未有過的嬉鬧而喜悅得很。他緊抿的薄唇噙著一抹頑皮的淺笑,讓他俊美的容顏更是耀眼極了,使她的眸光難以自他身上移開,好想時光永遠停於這一秒。
她頭一次覺得胃痛來得很合時,他們好像重拾了六年前初相識的氣氛。
同樣地,古昊書也注意到了。他明知自己不是要跟她玩耍的,可是看到她難得的孩子氣,他彷彿不是自己般,做出了平常不會做的事情。
不,應該說六年前當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連他也會變得孩子氣,會跟她為這樣無聊的小事嬉鬧一番。知道她耳朵怕癢,他會壞心地湊近她耳畔輕聲細語,她會縮起肩頭,笑著跺腳,小嘴噘起,不依地說他可惡。
他知道她那句可惡是在跟他撒嬌,她美麗的大眼睛會眨呀眨的,瞅著他的視線熱情得很,令他心癢難耐……
像現在一樣。
他就像被她的眸光迷惑了一般,慢慢地、一點一滴地湊近,傾身要吻上她微張的嫩唇……
優美的鈴聲倏地響起,硬生生劃破好不容易衍生出來的旖旎。
雷佑嘉拿出手機,在螢幕上滑了一下。「迪文,什麼事?」他不是在上海忙碌嗎?怎麼有時間打電話給她?
聞言,古昊書有種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的感覺。他惱怒地退回駕駛座,半聲不吭地發動了車子。
他竟然想吻住她!可是她呢?依然記掛著別人……要是她跟助理沒有任何私情,誰會在半夜三更的時分通電話?
心坎深處冒出了許多泛著酸意的泡沬,處於怒濤中的他並沒有留神自己其實沒有資格在意什麼。
結束了跟馮迪文的對話,雷佑嘉感到懊惱極了。偷偷瞄了古昊書一眼,剛才……他是打算吻她?要是沒有這通電話,他應該吻住她了吧。
她咬了咬下唇,知道不能抱怨馮迪文什麼,他只是擔心她又通宵工作才會來電提醒她,偏偏正巧身旁是古昊書。
她知道別人說馮迪文是她的秘密情人,她在記者面前都會裝傻說不知道。她不否認,在別人看來,她跟馮迪文的關係是存在過多的曖昧,但她能保證跟他是絕對不可能的。
要是古昊書開口問她,哪怕是質問也好,她會和盤托出,讓他清楚她跟馮迪文是清白的。
然而,一次也沒有。就算她曾以此試探他對她是否有任何情感,結果都是令她難堪的。
他不曾為馮迪文的存在動氣,說明他毫不在乎她是否擁有秘密情人。
或許,這樣會讓她好過一點,他們各玩各的,當利益一致的時候,便是最稱職的未婚夫妻,當意見相左之際,他們馬上可以成為陌路人。
為什麼他就是不肯相信她對他的真心呢?
「到了。下車。」古昊書以高速在公路上飛馳,很快便來到雷家大宅,冷漠地開口。
「剛才……」她想向他解釋馮迪文來電是擔心她會因為熬夜而令胃病更嚴重,但當她看見他木然的神情,所有到口的解釋自動地消失了。
如果他對她根本不存在信任,任何理由都會被歸類為借口,都是一些掩飾、推托之詞。
就算她拚了命希望他相信,他還是會否定她的言詞,然後更確定她是個喜愛撒謊的女人,為她的壞紀錄多添數項罪名。
她已經受不了他看向她的眼神混雜鄙夷了。
她的欲言又止讓古昊書更是惱怒不已。她是詞窮了吧!找不到像樣的借口,所以索性不說?還是她懶得掩飾跟別人的風流事?
想到她跟別人耳鬢廝磨的畫面,胸口彷彿被一塊巨石壓著,呼吸驀地變得不順。
虧他剛才有一刻以為兩人的關係其實可以回到六年前那般的融洽美好。
「謝謝你送我回來。」最後,在下車之後,她只敢如此跟他說。
「不用謝,我只不過學你而已。偶爾也要做一些符合你未婚夫的舉動,好讓別人知道我們有多恩愛,沒有旁人介入的餘地。」為了掩飾怒意,他皮笑肉不笑地回應。「不過我很懷疑我們這樣的新聞有沒有報導的價值,大概會有一小個方格的篇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