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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千尋

  「植物人」這詞兒真好,這下子呂鐸看得見、聽得到,能呼吸能吃飯,就是不能說、不能動作,成天躺在床上像棵草似的,沒人幫他就挪動不了。

  太醫跟苗氏和呂襄緣兄弟說:「王爺這輩子都不會好了,這樣已是最好的狀況。」

  可久病床前無孝子,植物爹每天都要花大把銀子買藥,這……著實太坑人。

  另一方面,平王府的鋪子在呂襄譯的推波助瀾下,一間間倒了,苗氏氣急敗壞,可惜不管是兒子或自己都沒本事經營,只好把所有的鋪子全賣掉。

  她認為把銀子攬在身邊,至少不必再往外賠。

  但非常不幸地,銀子剛收庫,連同過去幾年呂襄譯幫著府裡掙來的銀錢,竟然在一夜之間被「盜賊」給偷了?

  頓時,他們的生活陷入困境。

  滿府上下光靠兩兄弟的月俸生活可是很艱難,吃飽沒問題,但應酬不成,而過去那種奢華日子更甭提了。

  這時呂襄宜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消息,說戶部有個肥缺,要是能拿到那個職位,全家人就不必苦巴巴地過日子。

  因此他想辦法運用人脈,買通關係,問題是想買關係需要錢,平王府已經變成空殼子,拿什麼買?

  第十四章  後宮公主的手段(2)

  這時候,苗氏突然想起自家的「招財貓」。

  一部馬車快快跑,跑到莊子裡,把平王妃楊氏迎回府中,她企圖利用楊氏讓呂襄譯就範,可是,怪了,呂襄譯像從空氣中蒸發似的,不見了。

  楊氏憂心忡忡,成日吃齋念佛,擔心兒子遭遇黑手,非要苗氏派人去找,惹得苗氏對她頻頻翻白眼。他們都沒銀子吃飯了,還有錢雇刺客?呂襄譯能遭什麼黑手。

  如果苗氏曉得,這時候呂襄譯正躲在離平王府不遠的睿園準備會試,大概會氣到吐血。

  沒有招財貓,生怕機會稍縱即逝,苗氏一咬牙,把下人和平王府邸給賣了,湊足一筆銀子,準備給兒子換機會。

  沒錢,人的心裡容易窩火,對待植物人的態度自然不會太好,更甭說服侍「情深義重」的老公了,只要別成天罵罵咧咧、剋扣用度就阿彌陀佛。

  套句余敏的話——小茉莉變成食人花,不知道呂鐸如今心裡作何感想?

  反倒是不曾被看在眼裡的嫡妻,日日服侍床前,對著他說「窩心話」,也不曉得能不能把那顆石頭給焐熱。

  眼看父親已經躺了兩個多月,苗氏的本性如何,早該看得一清二楚,再加上自己參加會試、殿試,早已露了臉,呂襄宜兄弟很快就會找上門,因此這些日子裡,呂襄譯讓余敏送到平王府的藥材裡,多添上幾味藥,再過不久,父親應該就會清醒了。

  如果這次,還沒辦法扳回老爹的心,他就不再指望了。

  「皇姑丈,有件事不知當不當說。」

  「你這賊小子,別以為朕傻,不想說的話你會在朕面前勾起話頭?痛快說吧,別半遮半掩的,當自己是美人吶?」

  呂襄譯笑道:「皇姑丈是知道我爹的,要是身子好起來,肯定又要蹦躂了,不是當兒子的不看好自家爹爹,而是襄譯孝順吶,覺得父親往後還是以安養為宜,要不,皇姑丈把父親的職位賞了別人吧?」

  「有你這種孝順方式的嗎?」皇帝覷了他一眼。不過……這話真貼心,果然是個純孝的好孩了。

  「襄譯這不是擔心父親的身子嗎?」

  皇帝笑著揮揮手,道:「知道了,出去吧,朕忙著呢。」

  「還有一事想告訴皇姑丈,卻又怕皇姑丈覺得襄譯不友愛兄長,正左右為難。」

  為難個頭!誰不曉得他和那兩個庶兄不對頭,要是能踩他們一腳,他肯定會躲起來偷樂。「別裝兄友弟恭了,說吧,怎麼回事?」

  「聽說哥哥最近忙得很吶,賣掉王府府邸,拿大把銀子到處運作,這次不曉得又看上哪個位兒。」

  「是嗎?」皇帝淡淡一笑,道:「回去告訴你哥哥,銀子不好賺,省著點花。」

  這話,皇上給得明白,呂襄宜的願望要落空啦!

  呂襄譯躬身一拜,轉身走出御書房。

  該去跟皇姑姑、皇姑祖母問個安了,她們也關心爹的身子吧。

  快步繞過御花園,輕鬆愉快的腳步卻在發現齊鈺清之後變重了。

  等他?不至於吧,他們的交情沒那麼好。

  呂襄譯正猶豫著要不要避開時,沒想齊鈺清主動迎上來。

  「襄譯哥哥。」

  「問公主安。」

  「什麼公主不公主,說起來我也是襄譯哥哥的表妹,真不喜歡你們總是這樣生疏。」

  嘟著嘴,可愛的虎牙若隱若現,呂襄譯懂,她指的「你們」是他與璟睿。

  她的表情嬌俏可人,甜甜的笑臉會讓人不自覺地放下戒心。

  但她娘是誰?是萬貴妃啊,一個心腸毒過蛇蠍、只生女兒還穩坐貴妃之位,害死無數年輕漂亮小嬪妃的萬貴妃啊!對這種人生的女兒放下戒心,叫作自找死路。

  所以他不接話,他從不小覷後宮女子的心機,何況是這位面上甜、腹腸毒,與她娘一個樣兒的鈺清公主,人人都當她天真良善,可她使起手段來,連皇后娘娘都要吃虧的。

  見他沉默,齊鈺清又道:「襄譯哥哥,你和璟睿哥哥通信嗎?他有沒有給你回信?」

  呂襄譯心中一凜,卻道:「戰場情勢一日多變,身為將軍,一個不慎就是千百條性命的事兒,璟睿哪有閒情逸致與我家著往返。」

  齊鈺清聞言,一聲嬌笑,道:「我就說呢,怎麼我寫了那麼多信,璟睿哥哥都沒回復呢,原來如此啊,說不定他連看都沒時間看。

  「沒關係,我知道他的消息就好了,父皇說,璟睿哥哥打了好幾場勝仗,我就知道他是個英雄,肯定會凱旋歸來。」

  「多謝公主吉言。」一仗殲敵上千,璟睿打算用蠶食鯨吞法,把金兵一口一口吞掉。

  「有件事,襄譯哥哥知不知道?」

  「不知公主所問何事?」

  「等璟睿哥哥回京,父皇就要為我們兩個賜婚……」她頓了頓,暗自打量呂襄譯,只見他眼觀鼻、鼻觀心,半點表情都不露,她暗暗罵了聲老狐狸。

  揚眉一笑,她又道:「可鈺清煩惱著呢,璟睿哥哥身邊那個小丫頭,叫余敏是吧,璟睿哥哥似乎與她親密得很,日後肯定是要跟了主子的。

  「怎麼辦呢?鈺清眼裡容不下一顆沙子,誰礙著我的眼,就會忍不住想把她弄死的呀,問題是父皇發話,此次戰役大捷,這丫頭有功,還打算賞她一個郡主當當,這可讓鈺清為難死了,襄譯哥哥幫我想想,這該如何是好?」

  用甜美的表情,說著惡毒的話,呂襄譯心底生起惡寒,這是怎樣的女人?他冷冷望著她,依舊沉默。

  齊鈺清撅起嘴,最討厭這種讓人猜不透心思的狐狸,不過,幸好……幸好她知道,他喜歡余敏。

  她跳起來,像個天真的小姑娘,扯扯他的衣袖,撒嬌道:「要不,襄譯哥哥幫幫鈺清吧,你求皇上把余敏賜給你,只要你們成親了,璟睿哥哥再喜歡也沒用啊,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璟睿哥哥肯定是更看重你的,對不?」

  她亮晶晶的眼睛盯住呂襄譯,盯得他心頭戰鼓咚咚響起,真狠、真惡毒,想出這麼一招釜底抽薪之計。

  「公主要我趁人之危?」呂襄譯忍不住反唇相稽。

  「說什麼嘛,我這叫玉成好事,襄譯哥哥不也喜歡那個丫頭嗎?咱們合作,各取所需,不好嗎?」

  呂襄譯眼底冒火,非要逼他嗎?

  對,他弄清楚了,自己老愛欺負那條笨魚,不是因為討厭,而是喜歡,他想把她留在自己身邊,遺憾當時把她送出門。但他也明白,璟睿比自己更早就喜歡上傻魚,而且那條魚的心裡眼裡,只有她的爺。

  所以就算再喜歡,他也無法容許自己當個小人。

  看著呂襄譯惱怒的神情,齊鈺清不惱反笑,說道:「行了、行了,我不讓襄譯哥哥為難,我知道兄弟情誼很重要,不過就是個賤婢,捏死她和捏死一隻螞蟻有什麼差別?只要做得隱密些,別讓璟睿哥哥知曉就好啦。」

  臉上笑著,她卻猛地湊上前,勾住他的手,沉聲道:「十天,如果襄譯哥哥不跟父皇提賜婚之事,我就親手處理,我是個未雨綢繆的性子,絕不會把麻煩留到無法收拾。」

  鬆開手,嫣然一笑,她退開兩步,歪歪頭,滿臉的甜美嬌憨。「襄譯哥哥,等你的消息哦。」

  說完,揮揮手,轉身,輕跳著離開。

  凝睇她的背影,一陣寒意從背後生起,這個女人……太可怕……

  呂襄譯快步踏進睿園,他已經在這裡住了將近三個月,幾乎是璟睿前腳走,他後腳就搬進來。

  他在璟睿的小廳裡找到正在看帳本的余敏。

  「世子爺來了?」

  余敏放下筆,把桌面收拾好,為他沏一杯新茶,是她剛炮製的玫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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