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不應,璟睿緩緩吐口氣,低聲說:「沒關係的。」
沒關係?什麼意思?
余敏沒聽懂,轉頭看他,這一轉,兩人的嘴唇在一瞬間貼上、分離。
頓時,兩人都紅了耳根子,余敏低下頭,慌得不知所措,她輕咬下唇,好不容易才把話擠出來——
「爺說什麼沒關係?」
「就算分不清楚我是爺還是哥,就算不知道自己喜歡的是爺還是哥的影子,都沒有關係。」
他喜歡她就好,他疼她就好,她什麼都不必做,只要待在他身邊就好。
余敏詫異,他怎麼知道自己的想法?不過,淡淡的甜滲進心底,暖暖的、溫溫的,讓人捨不得不去品味的感覺……
爺不在乎呢,他只想她留下,真有這麼喜歡她嗎?
「爺……」她感動到不知該怎麼說話。
「回答我,嫁給爺,好不好?」他眸中深情盎然,語氣寵溺而摯意。
可以嫁嗎?不可以吧,前輩子阻礙她和哥的是健康,這輩子阻礙她和爺的是君權,他們是無法順利的。
「為什麼不說話?」璟睿追問。
余敏笑了,低著頭,貼在他頸間,手緊緊抱住他的腰。
這個意思是……好?濃濃的眉不由自主翹高。
「因為太幸福了,幸福到不知該說什麼好。」余敏輕歎。
「這樣就太幸福?要求真少,爺發誓,成親之後會讓小魚比現在更幸福一百倍。」
「爺,就算小魚不嫁給爺也沒關係,小魚會一直留在爺身邊,照顧爺、陪伴爺、心疼爺。」
要不是因為生命就到了終點,她願意的,願意一直當哥的妹妹,陪伴他共賞人生中每個好風景;那麼現在,她也願意一直當爺的小奴婢,陪伴爺度過每個春夏秋冬。
她的答案讓他生氣了。「為什麼不嫁?」
「爺是皇帝眼中的能臣,小魚不過是個丫頭,這樣的身份,不配。」
她沒提齊鈺清,不想當小人,如果早晚有一天他必須面對皇帝的賜婚,她不希望他帶著成見。
「配不配我說了算,你只要答應嫁給我。」
穿越一遭,她遇見和哥一樣的男人,她發誓待他好,發誓對他盡心盡力,她不願意他有一丁點的為難,她很清楚,在婚姻上頭,他說了,不會算。
不過他的眼睛好亮,他的五官很生動,他誠摯的表情教人怦然心動,無法拒絕啊,但也不願意對他說謊,怎麼辦?
於是她轉過臉,對著他笑,笑得甜蜜、笑得幸福圍繞,她勾住他的肩膀,將自己的唇送上。
很久了,她一直想這麼做,想把初吻送給哥,只可惜機會不站在她這邊,現在夢想成真……
是爺說的,沒關係,不管他是爺還是哥的影子都沒關係。
於是先是輕輕一觸,再是淺淺吮吻,然而她的吻挑起戰火,激得他胸中戰鼓咚咚響起,他接手了,捧起她的臉,緊緊地封住她的唇。
月光、煙火、漫天大雪,他們在大年夜裡,見證了彼此的心意……
戰事照皇帝與璟睿的計劃進行著,截至目前為止,已經過了三個月,情況比想像中更順利些。
不敗將軍在開戰之際「舊傷復發」,一路敗退,大齊二十萬大軍不得不渡河,退至汾河以東,涼州、袞州、湘州、冀州四州落入金人之手。
這是明面上的消息。
而實際上,璟睿領著二十萬大軍狠狠地刮了層地皮,把四州的百姓與糧食平安送至汾河以東,那些早先時候從四州被調至汾河以東的「臥底官員」,早就備好屋宅迎接這群難民,因此百姓們並沒有吃太多苦頭。
難民安置好後,官員們便開始造冊、分派工作,將皇帝計議多年的大型建設一一建起。
這些建設讓汾河以東的州縣繁榮了數十年,而當難民回到涼州、袞州、湘州、冀州之後,有了充足經驗的官員們也領著旗下百姓,倣傚河東建設,在皇帝晚年時大齊國勢達到鼎盛。
此為後話。
璟睿忙,呂襄譯也沒閒下來,他與漕幫幫主合力將金銀財寶以及皇上極想要到手的罪證,由汾河南下,一路護送進京。
有了這些好東西在手,文王、禮王、尚王、勤王還能不下台?
琳琅滿目的罪證貼在城門上,百姓進進出出,就算不認得字,光聽那些讀書人的議論,也明白那幾位高高在上的王爺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
聽明皇上的暗示,呂襄譯開始在暗中鼓動。
很快地,士林清流間開始出現一個新話題——先皇封那麼多親王公侯,這些人食君之祿,非但不為朝廷分憂,反倒官商勾結、魚肉百姓,仗勢欺人,把自己當成盤踞一方的土皇帝。
文王、禮王、尚王、勤王如此,京城裡的王爺也多敗類,別忘記那個還蹲在獄中的靖國公,要不是因為他的愚蠢,害了不敗將軍,與金人對戰大齊會節節敗退?
當話題形成風氣,「體恤」百姓的好皇帝豈能不理會民意。
因此不管是京城中,還是各地州縣都熱鬧得很,所有的王侯公卿莫不夾著尾巴做人,幾個刺頭兒眨的貶、降的降。
吏部也順著皇帝的心意,定下承爵新規:王公貴族的子孫不得參與朝政,但可參加科考,入朝為官。任內三年,經由考核,三年名列甲等者方可襲爵。
此律法公佈,清流百姓間一片讚揚聲。
正式的戰爭,直至三月中才開打。
霍秋幗又回到屠虎關鎮守,他的重點任務不是打仗,而是防著金人送糧進關,他們得確保進入中原的金兵餓著,不過,這事比起剛開始的五日死守要輕鬆得多。
璟睿將大軍分派給霍秋嘉、霍秋岷、霍秋為、霍秋晉,自己身邊只留下兩萬士兵,這時候的金人已經在四州分散開來。
地大,物卻不博,沒見到敵人是好事,沒見到糧米就糟透了,再精銳的士兵也架不住三天餓。
因此璟睿和舅父們不打光明正大的仗,成天只忙著偷襲,再不,用糧草誘敵,敵人好不容易才搶到米糧,沒想到飽餐之後卻上吐下瀉,一夜之間數千人命喪中原,這種事時有所聞。
照余敏的說法,這叫作打游擊戰,是璟睿、呂襄譯和余敏關起門來,討論出來的戰術。
四月,呂襄譯乖乖待在京裡參加會試,有人在暗中作保,拿個進士輕而易舉,緊接著就是殿試了,成績很快就公佈下來。
御書房裡,皇帝盯著站沒站相的呂襄譯,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可他還是那副嘻皮笑臉的德性,皇帝抓起桌上的卷子往他身上丟過去。
「你好意思啊,考個三甲第八,你讓皇后的臉面往哪裡放?」
「皇姑丈,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幾兩重,要不是您吩咐下去,我連進士都考不上。」呂襄譯笑嘻嘻地接過卷子,瞄上兩眼。
他能考得太好嗎?要是考中一甲當了庶起士,日後封侯拜相的機會大增,面子是有了,但……他可是名副其實的外戚啊,官做得太大,皇帝的龍心就越不穩,他何必自討苦吃?
「你拿這個成績,難道想到窮鄉僻壤當個七品縣官?」
「皇姑丈,千萬別啊,您就在京城裡賞我個小官做做,最好是尸位素餐的那種,您知道,我忙著吶。」
「你忙啥?」
他沒回答,卻朝皇上點點頭,一臉的「你知、我知」。可不是嗎?明明就知道他忙著做生意、忙著賺錢,忙著讓荷包鼓起來。
想了想,他涎著臉,對皇上說:「要不,您留我在身邊當個弄臣?」
弄臣,他還真能想!皇帝莞爾。
唉,明明就是個有能耐的,偏偏心不在朝堂,能聯絡上漕幫,容易嗎?他不過跟襄譯透了句話,士林清流就對自己一面倒……真可惜,如果襄譯不是外戚就好了。
皇帝對外戚有心結,前朝的覆滅,外戚佔了很大的原因,他絕不會讓自己重蹈覆轍。
「平王身體好些了嗎?」皇帝問。
「好多了。」呂襄譯回答,卻笑得滿臉賊。
這計策是余敏給的,有點不著調,可她說:「我們那裡的電視都是這麼演的,試一試,無妨吧。」
璟睿心裡有多不舒服,旁人不知,身為好友豈能看不出?
韓薔再差勁,璟睿再怨恨,他是親爹這件事誰都無法否認,讓韓薔待在牢裡,並不會讓璟睿解氣。
所以當他在余敏面前抱怨自己那個寵妾滅妻的老爹時,她說:「你爹只是受人蒙騙,從小一起長大,他當然更相信青梅竹馬的小戀人。對他來說,恐怕你娘才是硬插進來的第三者,更別說苗姨娘生的兒子比你這個嫡子要長進得多。」
接著她就提供了那個從所謂電視上看來的法子。
誰曉得電視是什麼鬼?不過那個鬼東西演的法子,還真有效。
於是呂襄譯當了一回「導演」。
先是「安排」他父親墜馬,太醫進府診治,他花一萬兩買通太醫——唉,導一出叫好又叫座的戲還真貴。一碗藥下去,寵妾滅妻的爛老爹變成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