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她一點也看不出來。
她自嘲的語氣讓白凌訝然的睜大眼。「怎麼了,難道妳感覺不到嗎?這就是妳猶豫不決的原因──覺得他不愛妳了?可是我看不會呀。」
「白凌,妳當初為什麼會和塗聖離婚?」溫力雅不答反問。
沒料到她會突然把話題轉到自己身上,白凌頓時愣了一下。
「哪有為什麼,就個性不合嘛。」白凌不自然的一笑,輕描淡寫的回答了問題後,又迅速將話題轉回她身上,「妳別岔開話題,回答我的問題。妳覺得齊拓變心不愛妳了嗎?妳是不是發現了什麼?難道他背著妳,在外頭亂搞被妳抓到了?」她愈猜愈離譜。
「不是啦!」溫力雅哭笑不得的說。
「那是怎樣?」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用嘴巴說呀。」
溫力雅覺得很無奈,給了她一個有氣無力的微笑。
「算了,妳還是不要笑比較好,妳的笑容讓我看了都想哭了。」白凌皺眉道。
溫力雅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有選擇沉默。
「力雅,我感覺得出來妳還愛著他,既然如此,為什麼妳不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呢?雖然我不知道妳是為了什麼原因而懷疑齊拓對妳的感覺,但是不管怎麼說,他都主動來找妳了,而且還開口說要與妳復合了,不是嗎?
「對許多男人來說,面子和自尊比什麼都重要,我覺得齊拓應該也是那種人,但是他卻願意為了挽回妳,而放下男人最看重的東西,甘願冒著被我刁難、嘲諷或捉弄的下場前來,光是看在這份上,我覺得妳就應該再給他一次機會,因為不是每個男人都可以做到這一點的。」至少她的前夫就絕對做不到。白凌語重心長的勸道。
溫力雅仍是低頭不語。
「力雅──」
她霍然開口,「白凌,妳讓我安靜的想一想好嗎?」
深知清官難斷家務事的道理,白凌輕歎了一口氣,點點頭,離開床畔站了起來。
「好吧,那妳好好的想一想,我就不煩妳了。」說完,她轉身離開。
溫力雅走到門邊將門給鎖上,然後折回來躺到床上。
她閉上眼睛,覺得身體好累,但腦袋一片紊亂,想睡卻睡不著,想理出個頭緒卻愈理愈亂,逼得她想放聲尖叫。
過去每當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找事情來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讓自己可以慢慢地冷靜下來,而最常做的事除了打掃外,就是進廚房去烤餅乾。
可是她現在住的地方只是一間十坪不到的出租套房,想打掃也沒什麼好打掃的,想烤餅乾嘛,這裡甚至連廚房都沒有,更別提是烤箱了,要怎麼烤餅乾?
去店裡吧,那裡什麼都有。
思緒才在腦中閃過,她已從床上爬起來,毫不猶豫的拿起皮包和外套出門去。
現在已是子夜時分,住商合併的巷子裡顯得安靜而冷清,除了幾條流浪狗還在街上遊蕩外,只有幾輛摩托車從她身旁飆過,讓她愈走愈毛,愈走愈覺得自己是個笨蛋,竟然絲毫沒考慮到安全問題,就這樣在大半夜裡一個人跑出來。
不過還好,她的店就在隔壁那條巷子,腳步匆忙點,十分鐘之內就可以走到了。
打開鐵門,她迅速彎腰閃進門內,再以最快的速度將鐵門關上,她靠在門內用力的呼了一口氣。安全抵達!
打開店裡的燈,她看著這間坪數只有十五坪,廚房便佔了三分之二空間的小店,焦躁的情緒終於稍稍沉澱下來,而當她走進店後方的廚房,看見所有製作餅乾的設備與工具時,她的心終於慢慢地定了下來。
只有這個地方能讓她擁有強烈的存在價值與自信,讓她覺得自己其實也不是那麼沒用,至少在這裡她能夠做出讓許多人讚不絕口又愛不釋手的餅乾。
深呼吸一口氣,她將晚上才送來的所有材料,一一從櫥櫃和冰箱裡拿出來備用,再將所有工具拿出來,然後捲起袖子,洗好手後開始投入工作。
她先將奶油放進盆裡,等它軟化,然後拿出另外一個盆子開始篩糖粉,篩完糖粉後又拿出一個盆子篩麵粉,等她麵粉篩完時,放在一旁的奶油也已經軟了。
將過篩的糖粉分次加入奶油裡拌勻,再用另外一個鍋子把蛋打散,一樣分次加入奶油裡攪拌,直到蛋跟奶油混合成一體,接著才將過篩的麵粉一樣分次加進來拌勻。
其實這項工作可以交給電動攪拌器去做,但是她總覺得用手工拌出來的餅乾,味道就是和機器拌出來的不同,所以如果時間和體力允許的話,她都會盡量用手來做攪拌的工作。
攪拌需要花很長的時間,正好可以讓她好好的想一想自己和齊拓的事。
白凌說看得出來齊拓是真的在乎她,也愛她,這真的讓她有點嚇一跳,也有點無話可說。
她不確定到底該將這歸納到「旁觀者清」,或者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這兩種情況中的哪一種。
但是如果要她捫心自問的話,其實齊拓一直都對她很好,疼她、愛她、寵她,除了工作忙了點沒有太多時間陪她之外,幾乎找不到可以挑剔的地方,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毫不猶豫就答應離婚的態度,才會傷她這麼深。
愛得愈深,傷得愈重。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這兩句話就是她現在的心境,也是令她猶豫不決、裹足不前的原因,她真的好害怕再給他一次機會後,自己會再經歷一次那種沉痛的打擊與心碎。
如果再來一次的話,她不知道自己承不承受得住。
不要對我有所防備,我不會傷害妳。
他的話突然在腦中響起,讓她攪拌的動作不知不覺的停頓了下來。
齊拓從未對她食言過,他說過的話、答應過的事,總是說到做到。
其實她不應該再猶豫,應該要相信他,再給他──不,是再給他們兩人一次機會才對,畢竟她真的還很愛很愛他。
可是她也許可以克服自己內心的不安,卻無法改變之前致使他們離婚的原因──她配不上他。
想到這一點,溫力雅的心情就沉鬱了下來,但接著又突然用力的搖了搖頭,想要甩開低落的心情。
她抬起頭來,環顧著週遭的一切,並回想當初籌備這間餅乾店時的心情。她不就是想藉此證明,自己其實並不是那麼的一無是處嗎?
學歷不高又怎樣?沒到國外留過學又怎樣?不懂名牌服飾又怎樣?至少她有一技之長,會做餅乾,而且還能靠此開店營生,不是嗎?
回想今天白天時店裡門庭若市的盛況,以及客人對她比著大拇指稱讚說餅乾好吃時的模樣,溫力雅臉上沉鬱的神情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足的微笑,與自信的光彩。
她對自己一向沒什麼自信,可是她明白這種東西除了與生俱來之外,還可以從別人的肯定中得到。
和齊拓在一起的時候,雖然她一直都有種自己配不上他的感覺存在,但是由於他的肯定,讓她得以擁有了站在他身邊的自信。
然而現在只有他一個人的肯定是不夠的,她需要更多人的肯定來支持她,除了能夠擁有站在他身邊的自信外,還能夠抬頭挺胸、理所當然的做她的齊太太、齊夫人──
思緒猛的一頓,溫力雅被自己堅定的想法給嚇了一跳。
齊太太?齊夫人?她這種想法好像是從不打算要放棄當齊拓的老婆一樣,可是自己現在卻已經和他離婚,不再是他的老婆了?
身體晃了晃,她的臉色突然變得有點蒼白。
她放下手邊所有的工作,找了張椅子坐下來,然後開始認真的思考自己近來一切所作所為,最終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結果卻愈想臉色愈白。
她的最終目的只有一個──要為齊拓做一個絕對不會被人瞧不起的「老婆」!
噢,天啊,她到底做了什麼蠢事?既然最終目的仍是要做他的老婆,那她為什麼還要跟他離婚?
咬著唇瓣,蹙緊眉頭,溫力雅迅速的起身走出廚房,拿起放在店裡的皮包和外套,以最快速度離開店裡,衝到大馬路上去攔出租車。
她要去見他。
第四章
齊拓才剛躺上床五分鐘而已,客廳大門處便傳來啾啾啾的門鈴聲,讓他在一瞬間睜開雙眼,咒罵出聲。
「搞什麼鬼!」
現在都已經半夜一點多了,到底是哪個醉鬼走錯樓層,按錯門鈴了?
即使是住在豪宅區裡,偶爾也會碰到幾顆暴發戶型的老鼠屎,真的讓人既無奈又不悅!
「啾啾啾……」
門鈴還在響,那個醉鬼該不會整個人靠壓在門鈴上,醉死在門前了吧?否則為什麼門鈴連停頓一秒的時間都沒有?
齊拓憤憤地從床上爬起來,走出臥房來到客廳,連燈都懶得開了,直接走到大門前,喀喀兩聲,打開門鎖後,直接而且迅速的將大門給敞開。
他希望門外的醉鬼有一半身體是靠在門上的,這麼一來肯定可以讓那個混蛋跌個狗吃屎,順便將他給跌醒。他壞心的打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