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永遠也忘不了,上回陪他去參加宴會時,聽到的那些閒言閒語──
妳真的是齊總裁的老婆?我真是不敢相信。
請問妳是在哪個國家留學的?什麼,妳沒出國留學過?
那妳平常都做些什麼休閒娛樂,興趣是什麼?啥,做家事?妳在開玩笑吧?
我的天,妳有沒有看見那個女人,竟然敢穿成那樣就來參加宴會,不知道的還會以為她是服務生呢!
就是呀,聽說她是齊拓的老婆時,我驚訝到下巴差點沒掉下來。像齊拓這麼帥,擁有這麼好條件的男人,怎麼會娶這樣的老婆呀?
大概是不小心被那個女人放了符咒吧。
哈哈……
對了,妳們知道嗎?她竟然沒有留過學耶,而且還是從一所我連聽都沒聽過名字的奇怪學校畢業,她和齊拓根本一點都不配嘛!
就是啊,我剛才問她興趣時,她竟然回答我說做家事耶,天啊,齊拓到底去哪裡找了這麼一個怪女人來當老婆呀?做家事?這也難怪她會穿著一身菜市場才買得到的衣服了,愛做家事的人一定常上菜市場嘛,哈哈……
廁所內幾個女人的嘲笑聲言猶在耳,是她想忘都忘不了的一場惡夢。
如果不是那些女人的話,她恐怕至今都還沉溺在自我滿足的幸福中,以為自己是個很稱職,沒有讓他丟臉的齊太太,並且相信他所對她說的每一句好話──
大家都說妳很美、很有氣質。
大家都說我走了什麼狗屎運,能夠娶到妳這麼一個好太太。
大家都說妳煮的菜很好吃,烤餅乾更是好吃得不得了。
大家都很羨慕我,說我能夠娶到妳真是三生有幸,我也這樣覺得。
他說的話總是這麼的好聽,好聽到她被蒙蔽了雙眼,忘了他們之間原本就存在的巨大差異。
身高或許真的不是距離,年齡也不是,但是成長環境的差異和兩個家庭巨大的貧富差距,卻可以造成很大的問題,尤其還有一堆好事者闖進來胡搞亂搞……
其實她可以忍受別人對她的批評與鄙視,只要他仍愛她、在她身邊就夠了,可是讓她無法接受的是,他竟會因為自己的關係而變成別人批評與嘲笑的對象。
她真的無法接受這一點,所以在幾經掙扎、思考,以及經過無數個輾轉反側的失眠夜之後,她決定和他離婚,只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當時那種心痛、心碎、震驚的感覺餘悸猶存,讓她現在即使想大聲對他說我願意,都有種害怕與退縮的感覺。
妳願意再嫁給我一次嗎?
他到底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來跟她說這句話的呢?
溫力雅直到店裡所有餅乾都賣光,必須提早打烊,她還是想不通,也猜不透。
「好了好了,剩下打烊這種小事交給我們就好了,妳快去陪今天讓我們提早打烊的功臣,快點去!」白凌突然一把搶走她手上的抹布,將她推往前方的店面。
這個功臣不用說,她也知道是誰。從湛娜不小心把餅乾盤打翻,她借口處理,裝忙沒空理他後,齊拓就一直賴在店裡沒走,後來甚至還主動幫忙賣起餅乾來。
帥哥銷售員的魅力果然銳不可擋,不僅讓年輕的女人們掏腰包買餅乾,連一些上了年紀的婆婆媽媽都忍不住的捧起他的場子來,不僅將店裡架子上所有的餅乾搶購一空,連廚房內還在烤箱裡烤的,也都被訂購一空,讓她最後不得不因店裡囤積的原料不足而停下工作,宣佈提早打烊。
認識他這麼多年,她早該知道他不是一個這麼容易就會放棄的人,一旦下定決心要做什麼,除非達到目的,否則絕不會輕易罷手。
所以她可不可以因此認為,他對他們倆的再婚,也是誓在必得呢?
心裡有一種期待又怕受傷的感覺正在發酵,讓她驀然間在珠簾前怯步了起來。
「白凌,我……」她停下腳步,回頭對白凌搖頭,卻被她用力的往前推,踉蹌的穿過珠簾,撞進不知何時已來到珠簾後的齊拓懷裡。
「人我已經交給你了,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白凌對齊拓說,然後轉身隱沒於珠簾後。
溫力雅愣了一愣,壓根兒沒想到他們倆竟然會有私下交易。
「你答應了白凌什麼事?」好奇讓她頓時忘了自己五味雜陳的心情,抬起頭來懷疑的問。
「妳想知道?」
她毫不猶豫的立刻點頭。
「那親我一下。」齊拓伸手指著自己的臉頰,讓她當場呆住,不知該如何反應的看著他。
見她沒動作,他改指著自己的嘴巴,自以為幽默的對她咧嘴道:「當然,如果妳想親這裡也行。」
可溫力雅卻笑不出來。她完全想不透、猜不出他到底想做什麼,所以只是沉默的看著他,卻不知自己臉上沉鬱中帶點防備的神情,讓齊拓看了頓時有種肚子被猛踹一腳的感覺。
她竟然在防備他?
「不要這樣。」他忍不住低聲哀求。
「不要什麼?」她茫然的看著他,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不要對我有所防備,我不會傷害妳,所以不要用這種傷人的眼神看著我,力雅。」他以受傷的神情與口吻對她說。
「我沒有這個意思。」溫力雅急忙搖頭,但他卻沉默不語的用帶著點心痛的表情看著她,讓她著急得再次保證,「真的。」
「我傷害過妳對不對?」他突然開口,「因為我害妳傷心難過,所以妳才會絕望到要離開我,對不對?」
「不是這樣的。」溫力雅輕愣了一下,立刻否認。
「那妳為什麼要和我離婚?」
她頗感意外的看著他,突然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都已經離婚兩個多月了,他現在才問為什麼,會不會太慢了?
「為什麼?」她問。
「什麼為什麼?」他被問得莫名其妙。
「為什麼當初我跟你說要離婚時,你不問,直到現在都已經離婚這麼久了才問?」她不由自主的握緊拳頭,聲音中充滿了壓抑的憤怒與不諒解。
「我問過妳確定嗎?妳說確定。」他看著她說。
「如果不確定,我不會開口說要離婚。」
「所以如果妳已經確定了,那我又何必硬要扒開妳的傷口問妳為什麼,讓妳再傷一次心呢?」
她聞言,倏然間怔住。
「我一直認為兩個人在一起,一定要開心、幸福,如果妳和我在一起已經不快樂了,我又憑什麼強迫妳留在我身邊呢?」他苦澀的解釋。
溫力雅看著他,覺得想笑,卻笑不出來。
如果他真的愛她、真的在乎她,只要說他無法失去她,甚至只要簡單的說一句不要走,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她留下,可他卻說憑什麼?
就憑他們之間的愛不行嗎?
就憑他是她老公不行嗎?
就憑他們曾在眾人面前許過承諾,要共度一生不行嗎?
他有一千、一百個理由可以留住她,即使是謊言也行,可是他卻什麼都沒說就鬆手放她走。
如果真愛一個人,真的能夠這麼輕易說放手就放手嗎?
「所以你之前說的話只是在跟我開玩笑?」溫力雅啞然問道,自己認定他已經不愛她了。
「之前說的話?」齊拓看著她,一時之間想不出她指的是什麼。
「你問我願意再嫁給你一次嗎?這只是個玩笑,對不對?」她強忍著悲傷,不想再次在他面前落淚。
「不對。」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她搖搖頭,拒絕相信。
「齊拓,就讓我們好聚好散,好嗎?」她輕輕地將自己推離他懷中,退後一步。
「不!」齊拓反應激烈的叫道,伸手緊緊地扣住她的肩膀,好像這樣她就無法離開他一樣。
「別這樣。」她低聲請求。
感覺到她好像就要哭出來了,他用力的連續深呼吸了好幾口氣,這才控制住自己過於激動的情緒,然後緩緩地鬆手放開她。
「我不會放棄的,力雅。」他認真的凝視著她,緩緩地宣告,「絕不放棄妳。」
☆☆☆☆☆☆☆☆☆☆ ☆☆☆☆☆☆☆☆☆☆
「他說絕不放棄妳耶,妳現在打算怎麼辦?」白凌坐在溫力雅的床上,看著呆坐在梳妝台前的她問道。
溫力雅毫無反應,完全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根本就沒在聽她說話。
「力雅!」白凌不甘寂寞的提高嗓音叫道。
溫力雅被她這麼一叫,終於回過神來轉頭看她。「怎麼了?」
「妳在想什麼?」
她搖了搖頭。「沒什麼。」
「沒什麼的話會魂不守舍的,連我和妳說話都聽不見?」白凌指證歷歷的對她說。
溫力雅沉默不語的低下頭。
「妳現在打算怎麼辦,要和齊拓重修舊好嗎?」看著猶豫不決又眉頭深鎖的她,白凌直截了當的問。
「我不知道。」她靜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回答。
「為什麼會不知道?我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在乎妳、真的愛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