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
他從她眼前跳下「皇恩湖」……
從她醒來後,便失神落魄地睜著眼,沒有說過一句話,不管誰跟她說話,她都沒有回應,只有眼淚一直沒停過。
「均均小姐,別再哭了,跟我說話。你現在記得什麼嗎?」別緹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問道。
她很有耐心,已經重複地問了許多次,可是均均誰也不理,教人完全不知道她的記憶究竟回復了多少?
「均均小姐,你聽得到我說話嗎?」別緹又問了一次,仍然得到同樣的沉默與眼淚。
「怎麼辦?」她回頭詢問丈夫雁鳴飛。
「她不能再一直哭下去了。」雁鳴飛抓抓頭,已經無計可施。
「我看我們還是先出去,讓均均小姐靜一靜吧。」
均均沒有動,失神地聽著他們兩人離開房間的腳步聲。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忘記全部的記憶,當一個無知無覺的癡兒……
幽幽地閉上眼,眼淚仍然從眼角不停流出。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推開,有人進門來,走到床沿邊坐下來。
那人一動也沒動,似乎在看著她。
她沒有費力張開眼,只想就這樣睡過去,最好能直接睡落黃泉底下,和她的家人及何鳳棲相聚……
突然,她聽到耳邊響起一聲歎息,緊接著,一雙熟悉的長臂將她從床上攬起,擁進充滿熟悉氣味的胸膛裡。
她不是……在作夢吧?
還是……他從黃泉回來看她了?
她的眼淚流得更凶了,不敢張開眼,深怕眼睛一張開,這個熟悉的懷抱就會消失不見了。
「還沒醒過來嗎?傻均均。」一道溫柔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接著,有什麼涼涼軟軟的觸戚來回刷過她的唇瓣。
她震驚地張開眼,一張俊美的臉瞬間映入眼中。
「鳳棲……」
「你醒來了?記得我了嗎?記得所有事了嗎?」
「你……你還在……」
「我在呀。」他的嗓音,安撫了她所有的傷痛。
她說不出話來,更多的淚水急湧而出。
「別再哭了,你已經哭太久了,很傷身的。先告訴我,你現在記得了什麼?」他輕輕擦拭她的眼淚。
「什麼都記得了……」她哭著說道,想起無辜慘死的家人,心碎哀痛無比。
「別哭了……從今以後,由我來代替你的家人照顧你。我已經安排好你家人的後事,等你心情平復一些了,我再帶你去看看他們……」他緊緊地抱住她。
她攀附著他,哭著點頭。
過了好久後,她的淚水終於漸漸止住。
「你……你怎麼沒事?我看見你跳進『皇恩湖』了……」她哽咽地問道。
她的哭得眼睛紅腫,他看得萬分心疼。
「痕天和逸浪他們就在湖邊等著我,一看我跳進湖裡,馬上就下水救人了。」
「那你的師弟……」
「也救上來了,不過有些驚嚇過度,我請師父把他接回去了。」
她直直地望著他,接著「啪」的一聲,她的小手掌印清晰地印上他的左臉頰。
雖然她是個弱女子,但用盡吃奶的力道,仍然將他的臉打偏了過去。
「好痛啊,均均……」他轉回頭來,一臉無辜地揉揉臉。
「知道痛就好!」她罵道,甩著又紅又痛的手掌。
「又怎麼了?」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以後……以後不准這樣騙我,聽到了沒有?你知不知道,看你跳下去的時候,我的心痛得幾乎要死掉了!我……我痛得……想跟你一起跳下去……」她氣呼呼地罵著,說到後來,她幾乎說不下去,整個人甚至開始顫抖,無法再度回想起生離死別的那一幕畫面。
他擁住她,歎息地說道:「對不起,再也不會了。」
她伸出手緊緊地攀附著他。「我只剩下你了……」
「我也只有你一個人,所以我們都別任意地拋棄對方,好嗎?」他的嗓音有些低啞。
「嗯……」她埋在他懷中,用力地點頭。
「我何鳳棲,今生今世,只甘心與你生死相隨。」他深情地在她耳畔輕聲地起誓。
「我也是……只做你的妻,生死相隨。」她抬起頭,眼中閃著淚花,與他一同起誓。
他低下頭,吻住她的唇,傾盡所有的誠心與溫柔,以天地為證……
尾聲
「皇太后祖奶奶,懷兒來了!」
正在喝茶的皇太后,一聽到小孩兒的尖嚷聲,一陣陣的頭痛就開始泛開來。
「太后萬福啊!」含著笑意的請安,懶懶地揚起。
「你這回又是找到哪條暗道了?本宮以為已經把內殿的暗道全封死了。」太后微微蹙眉。
「喔,不可說、不可說!」何鳳棲笑著說道,抱著孩子從暗處現身。
皇太后掃了他一眼。
何鳳棲知道她非常討厭小孩兒,所以,她強烈地懷疑,何鳳棲是為了報復她當年故意放消息給老王爺,讓老王爺害慘了他,所以才三不五時地故意帶著她最討厭的小孩兒來到她的殿裡煩人。
正好端茶進來的內侍,一見到他們父子倆,立即像是見了鬼似地直瞪著他們。
「小金子公公好!」被爹爹放到地上自己走路的小孩兒,非常有禮貌地主動喚人。
「好、好……」他顫抖著,用眼尾偷瞄皇太后。
他明明把能找得到的暗道都封了,為什麼這個叫何鳳棲的傢伙,還是有地方鑽進來啊?
看皇太后似乎沒發怒,小金子這才稍微定了些神。
「太后娘娘,您的茶。」他趕緊端上茶盤。
「放著吧,你先出去,別讓其他人進來。」太后揮退他。
小金子放下茶盤後,恭恭敬敬地倒退出去,將殿門關起來。
「來找本宮,有事嗎?」太后一邊問,一邊隨手從桌上的瓷罐裡拿出幾顆糖,遞給搖搖晃晃向她靠過來的小孩兒。
小孩兒用黏呼呼的嗓音道謝,將糖含進嘴裡,然後不怕生地抱住她的腿,小腦袋倚在她的腿上撒嬌,口水則流到她刺金繡銀的龍鳳後服上。
皇太后皺著眉低頭看著小孩兒,很後悔給小孩兒吃糖。
何鳳棲看兒子黏得夠了,才走過去將孩子抱起,讓孩子倚在他的肩頭上,繼續流他的口水。
忍著拈起濕答答的裙擺,皇太后有些不耐煩地開口問道:「到底有什麼事?快說吧!」
「沒事啊,只是來跟皇太后問個安的。我們走了,懷兒,說『皇太后祖奶奶再見』。」何鳳棲笑著舉起孩子的一隻手跟她揮動幾下。
「皇害後鼠奶奶艾厭——」含著糖的小孩兒,語調更加的黏呼呼。
皇太后閉了閉眼,隨意地應了一聲。
奶娃兒的聲音,老讓她聯想到一大片黏答答的噁心口水……
「你該不會是專程帶孩子來,故意在本宮身上流口水的吧?」皇太后看了小孩兒一眼,強烈地感覺到她腿上那一片口水漬,正向布料內裡擴大浸透著。
「唉呀,被您發現了!」何鳳棲邊笑吟吟地說道,邊抱著孩子往暗處走去,完全沒有否認他的意圖。
皇太后的臉色頓時黑了一半,馬上喚進小金子公公做地毯式的大搜索,想辦法堵住所有的暗門地道,連一個老鼠洞都不准放過!
她再也不期待何鳳棲帶著討厭的臭奶娃來對她流口水了!
☆☆☆☆☆☆☆☆☆☆ ☆☆☆☆☆☆☆☆☆☆
煙波湖畔在一處景色恬靜青綠的山坡上,有一座亭子,平時少有人用,今日難得有人浩浩蕩蕩地進來乘涼、野餐。
亭子裡有三男四女,亭裡亭外不管是爬的、跑的、走的,還是讓人抱著的,數一數,總共有七個孩子。
除了閣主何鳳棲及他的長子以外,「煙波閣」裡的其他三個頭頭及家眷全都到齊了。
其中一名雖做婦人打扮,但是五官靈動秀麗的女子,正站在亭子邊,遠遠地望著前方道路。
「均均小姐,別擔心閣主啦,他只是去跟皇太后敘敘舊而已。」紊兒拉她進亭子裡坐下。
「我知道,可是他跟皇太后見面,為什麼一定要帶著懷兒去呢?」均均一臉不安,仍然伸長著脖子,往路口猛瞧。
「那是因為,懷兒這個年紀是最會流口水的時候。」楚逸浪一臉竊笑地說道。
他知道何鳳棲帶小孩去的用意。
某一次,他在無意間得到皇太后十分討厭小孩的消息後,將它當成了笑料,跟何鳳棲分享。
那時何鳳棲聽了之後,笑得一臉詭異,還拍拍他的肩膀跟他道謝。
本來他還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在謝什麼,後來卻常聽說何鳳棲帶著孩子進宮見皇太后,他頓時就明白啦!
不能與皇太后正面決裂,用些無傷大雅的賤招整整人也不錯。
均均還是不明白,正要開口詢問,芝兒就指著路口說:「閣主回來了!」
只見何鳳棲抱著孩子,慢悠悠地從路的那一端,晃呀晃地散著步走過來。
均均立即衝出亭子,迎向他們父子。
「想我了呀?」何鳳棲笑問。
「我是想我的懷兒!」均均白了他一眼,伸手將孩子抱進自己懷裡,有些氣他又帶著孩子進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