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表示是大指、九徽、勾二弦。」他說道。
這天書果然是有邊讀邊啊……
但是……
「……有聽沒有懂啊!」她搔搔頭,大眼汪汪,欲哭無淚地看著他。
他瞧了瞧她,慢慢地問:「所以,你願意聽我講解指法了?」
她猛點頭。
見狀,他露出微笑。「很好,那我們繼續上課。大指、九徽、勾二弦就是這個音……」他在琴上彈出一個音來。
她想了一下,有些懂了,低頭瞧了一陣,指了指譜上的另一個字。「那麼這個勺字,其實不是勺,而是右手勾一弦的指法?」
「聰明!」他讚許道。
「原來如此!好妙的譜啊!」她得到信心後,激發了拆解字譜的興趣。
她躍躍欲試地翻著譜,邊跟著他學習拆字的規律,兩隻小手也邊在琴面上虛彈,不斷地想像著每個字要如何在琴上彈出來?會發出什麼樣的音?
這一天之後,易均均的指甲終於漸漸留長,順利地開始她的學琴課程,而何鳳棲則是更加堅定了要把這個帶給他歡樂的易家三小姐娶回家當老婆的心意。
☆☆☆☆☆☆☆☆☆☆ ☆☆☆☆☆☆☆☆☆☆
兩個月後,她終於能在易家人面前彈完一首簡單的曲子,易家人感動得熱淚盈眶,握著鳳先生的手說不出話來。
「有那麼誇張嗎?」
彈完琴後,均均對家人激動的表現,有些不以為然。
易老夫人激動地看著他。「鳳先生,我們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謝你啊!咱們易家並非大富大貴的人家,但也努力收藏了一些名硯墨寶,不知先生中意哪一樣?易家願意相贈!」
「感謝老夫人慷慨,不瞞您,府上有一件寶貝,的確是鳳七心念想望已久的,希望老夫人能成全。」何鳳棲想了一想後,才緩緩開口。
「喔?是哪一方硯?哪一塊墨?還是前些日子易府有幸得到、由天下第一名師所雕的頂級綠端石夔龍紋硯?」老夫人追問道。
「奶奶,那端硯價值少說有一萬兩,怎麼能隨手贈出?」易大少爺不滿地開口。這塊硯得來不易,貴重到他連捧都不敢捧,怎麼可以就這麼簡簡單單地送給人了?
「子康,退下去!」
老夫人威嚴地瞪他一眼,易大少爺這才不甘不願地閉嘴。
何鳳棲從腰間拿出一塊玉珮,走到易均均面前。
易均均看著那塊玉,忽地睜大了眼。
「你……你怎麼有這塊玉?」
「你還記得巷裡發生的事?」他問。
「記得啊!當時有幾個混混堵了我的路,有人在暗地幫我解圍……原來是你呀!」說到一半,她這才恍然大悟。
「你當時將玉珮放到地上,說若我改日有需要的話,可以拿這塊玉到易府來與你相認,你會盡力回報恩情。」
「嗯,我是說過。」她點點頭。
「那麼,我今日想以這塊玉珮,對你要求一件事。」何凰棲慎重的表情,讓她緊張了起來。
「什、什麼事啊?」他的表情,讓她的心口揪得好緊,在他專注的眼神之下,更讓她幾乎無法呼息。
「我們易家最重諾言了,既然是均均親口承諾過的,你想要什麼就請直說吧!」老夫人催促道。
「我想娶均均為妻。」他溫柔地笑望著她。
他的要求簡直是平地一聲雷,所有人都嚇得瞪大了眼,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易父抖著聲音上前來。「鳳先生,你……你說的是真的?」
「是的。」
「真心誠意?」老夫人的嗓子也啞了。
「真心誠意。」
「貨、貨物既出,概不退換喔!」易母激動得有些結巴。
「我瞭解。」他含笑點頭。
「成交!」三票立即歡呼投出。
「等一下!」兩票同時反對。
易均均愣了一下,看向和她同時喊出聲的大哥。
「我反對!這人來歷不明,怎麼能隨便將均均交給他?萬一他是對咱們易家有所圖謀呢?」易於康皺著眉反對。
「人品重於身世,我相信鳳先生。」老夫人說道。
「但是……」易子康還想說話,卻又被老夫人的眼神斥回去,因而忿忿不滿地轉過頭去。
「我、我也反對!」易均均舉起小手。
「你不願嫁我?」易子康反對,對他而言不痛不癢,但她開口說不要,何鳳棲忍不住雙眼微瞇。
「我……我有條件。」
「難道你不喜歡我,不願意嫁我?」他微微皺眉。
「喜、喜歡啊,我願意嫁你啦!」她紅著臉坦承道。
他聽了之後表情舒緩下來,眼神變得好溫存,讓她一陣陣心悸。
「但是,如果嫁你之後,你不能再逼我背書了。」她乘機開條件。
他啼笑皆非地望著她。
何鳳棲還沒開口,老夫人馬上便否決了。
「不行!你才學了那些皮毛,怎麼能稱得上是書香傳家的易家子孫?婚後,你還是需要繼續學習琴棋書畫,學好了,將來才能教導你的孩子。」
「什麼啊?以前你們要我唸書是為了嫁人,嫁人後唸書,則是為了孩子,難道我就不能為我自己念嗎?」她不滿地說道。
「如果你能這麼想,那就太好了。」老夫人涼涼地回她一句,接著又對鳳七說道:「那婚事就這麼定了。請問鳳先生,想將婚期定在何時呢?」
「由老夫人作主就好。」他沒有意見。
「好,那就定三個月後大婚。鳳先生來得及通知朋友參加嗎?」
「沒問題。」他十分的配合。
「好的,那我就開始著人準備了。你們上課時間也該到了,趕快回書房去好好培養感情……呃,我是說。好好上課吧!」老夫人高興得掩嘴一直呵呵笑。
「奶奶!」易均均羞得猛跺腳。
何鳳棲靜靜地望著她暈紅的小臉微笑。
這樣簡單的快樂,讓他完全忘了所有江湖上的風雨恩仇……
☆☆☆☆☆☆☆☆☆☆ ☆☆☆☆☆☆☆☆☆☆
為了婚禮的事,鳳先生又告假回家一趟,並約定三個月後,前來正式迎娶。
深夜,一向好眠的易均均失眠了。
她翻來覆去,心裡想著她的夫子。
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但一想到將有整整三個月看不見他,她心裡竟然感到微微的失落。
人心真是多善變啊!
以前,為了不想嫁出去,她故意調皮鬧事不唸書,但是鳳七說要娶她的時候,她竟然一點拒絕嫁人的念頭都沒有。
從枕下拿出重新回到她身邊的貼身玉珮,她一邊把玩,一邊想著鳳七。
當時真的是幸好有他,否則的話,她真不知道能不能從那幾個混混手中安然脫身。
回想到當時的景況,她突然非常的好奇,想知道他是如何辦到隔空將混混的頭髮和腰帶削斷的?
她心裡想著,改天要他也教一教她這些神奇的把戲,不要光是叫她唸書、寫字、彈琴……
「咦?話說,那幾個混混,似乎很久都沒看到過了……」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得那幾個混混好像憑空消失了。
要不就是被抓去蹲苦牢,要不就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吧?
正想著那幾個小混混的下落時,一個怪異的畫面忽然閃過腦海。
易均均驚得坐起身子,駭異莫名地吞了吞口水。
她的腦子裡怎麼會突然閃過那幾個混混攔腰斷成兩截,鳳七卻在一旁冷笑的恐怖畫面呢?
不願多想,易均均馬上閉起眼,躺了下去。
「睡覺了、睡覺了,別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她安慰自己,閉上眼拚命對自己說「睡覺,睡覺」。
過沒多久,她終於如願睡著了,但,卻墜入一個滿天屍塊跟她打招呼的惡夢中……
第六章
雖然已經是待嫁的身份,易均均還是覺得沒有什麼真實感。
每天的日頭規律上升又落下,她也照三餐背著鳳七指定要她背的書,然後還是維持著換穿男裝,背著大家偷偷出門溜躂的壞習慣。
她隨手在路邊買了一塊熱呼呼的餅子,邊吃邊逛,不知不覺間,日照已漸漸西斜,她來到一個每次經過時,夏兒都會莫名其妙拉她走得特別快的路口。
平時她都只在白天經過,匆匆過去時,她曾好奇地左右看了看,也不覺得有什麼異樣,只是覺得這裡比一般街道安靜了一些,四周明明看起來像店面,卻都大門深鎖,沒有開門做生意。
此時,隨著夕陽漸漸西落下去,原本安靜得像在沉睡的街頭,反而像是逐漸甦醒一般,來往穿梭的人群似乎多了起來。
人群中以男人居多,至於女人,數量很少,而且裝扮似乎也過度了一些。
心裡原先還有些疑惑,一抬頭,見到高高掛起的「花雨樓」招牌,她心中才恍然大悟。
這是一條煙花街。
她聽街坊路人談論過「花雨樓」,聽說這「花雨樓」是城內極富盛名的酒樓,擁有全皇城最美的歌伎舞孃。
看看「花雨樓」外觀金碧輝煌,門口冠蓋雲集,不時有高官富賈出入,絡繹不絕,好不熱鬧,就知道這裡是男人最愛的銷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