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厚的大掌悄悄收拳,峻冷的神情盡量不讓人看出他的心事。「我答應過你,要幫你對付玉面君,凡是跟他有關的事,你不該瞞我。」
「誰說我要瞞你的,人是這幾天才抓到的,根本還來不及通知你。」
「抓到的人呢?」
杜櫻沒有回答他,而是轉過身,對身後的他丟了一句。「隨我來。」
御影跟在杜櫻身後,不管他現在多麼心焦害怕,都不能讓杜櫻看出來,因為這樣於事無補。他一顆心繫在妻子身上,至少現在曉得妻子還活著,否則杜櫻不會帶他往密室去,那兒是關人的地方。
他的心高高的吊著,面容陰沉,隨著杜櫻來到密室門前,守門的護院為他們開了門,御影的心也沉到谷底。
這密室又暗又潮濕,人關在這裡,只有苦受,他的下巴繃得好緊,黑不見底的眸子燒著一團怒火。
「喏,就是這個人。」
御影呆住,瞪著躺在石床上的人——那人並不是雲繡,而是一個男人,一個全身泛白,像死人的男人。
剎那間,壓在他心口上的沉重大石消失了;雲繡並不在杜櫻手上,她沒被抓到,這表示帶走雲繡的另有其人。
「他是誰?」
「上官隆。」
「什麼?」他訝異。
「他是上官宓的二哥,我的人抓到他時,他像個瘋子一樣大吼大叫,全身發黑,現在卻又像個木頭人一樣動彈不得,還全身泛白,看起來像死人,但其實沒死,只是不能動。」
御影審視上官隆,果然瞧見他暴睜的雙目,眼珠子隱隱顫動,照這情形看來,只有一種可能。
「他中毒了。」
「沒錯。」杜櫻呵呵笑道:「你可知他中的是誰的毒?」
御影看向杜櫻。「誰?」
「上官宓,意外吧,他居然是被自己妹子下的毒。」
聽到上官宓的名字,的確出乎他意料之外,但同時他也眼尖的注意到上官隆身上的異狀;別人或許不會注意,但是他卻不可能忽略,在上官隆的衣服上沾了某種醬汁,他仔細辨別,立即想到雲繡失蹤後,屋子的前院地上散佈著醬瓜和醬汁。
驀地,他恍然大悟,將整件事串連起來,雖然不明白上官隆為何會牽扯其中,但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是上官宓帶走雲繡,這表示雲繡是安全的。
思及此,他整個人暗暗的鬆了口氣,原本峻冷的神色也緩和下來。
只要知道雲繡是平安的,他就放心了。
兩人從密室走出來,杜櫻顯然對於抓到上官隆這事感到很高興,他跟在杜櫻身後,直覺杜櫻另有計劃。
「你又有什麼新的打算?」
「呵呵,還是你瞭解我,不用我說也能猜出我有新的主意。原來上官家起內哄,自家人毒自家人,真是太好了,我剛好可以利用這一點來對付南宮凌。」
他立刻恍悟。「你想對付的,其實是上官宓吧。」
杜櫻臉上的笑容消失,瞪了他一眼,冷然道:「是又如何,對付上官宓就等於對付南宮凌,你有什麼意見?」
他一派沉穩不動如山,臉上沒有表情。
「沒意見。」
杜櫻哼了哼,冷然的表情上又堆起冷笑。「上官家的毒藥天下一絕,上官隆落到我手上,正好可以利用。我幾次派人斷南宮凌的商貨,就是不想讓他好過,倘若上官宓出事了,必然叫南宮凌痛苦難當。」
「你和南宮凌的恩怨,不該傷及無辜。」
杜櫻臉色驟變,狠狠地瞪向他。「傷及無辜的是他,是他對不起我,我才是最無辜的。他帶給我的羞辱,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不讓他嘗嘗椎心刺骨的痛苦,我絕不甘心。」
御影沉默著,只是靜靜的與她對望。
「三年前我救過你大哥的性命,才不致讓他喪命於強盜手中,你發過誓要為我做一件事償還恩情,就是在南宮凌身邊臥底,你該不會想反悔吧?」
「我答應過你的事,自然會做到,只是我沒想到,你連無辜的人也殺,你只說過和南宮凌有仇,為何連不相干的人也要殺?」
「哼,那是我的事,不必你管!」
御影靜靜地看著她,心中有了定見,知道多說無益;想不到這女人如此心狠手辣,他為了償還恩情才答應幫她臥底傳遞消息,如今看來,已沒有必要再當她的臥底了,不過這些他沒必要告訴她。
杜櫻擰眉,見他不說話,不耐煩地問:「還有什麼問題?」
「沒了。」
「既然如此,你快回南宮凌那兒去吧,我還得靠你裡應外合呢。」
御影不再多言,轉身走出屋外,離開杜府。不用杜櫻吩咐,他也準備回去找南宮凌,但這一回,他是為了雲繡才回南宮堡。
事實上自發現杜櫻傷害無辜後,他便開始瞞她許多事,其實他已不欠她什麼,本來可以一走了之,但現在還不是時候,為了保護雲繡,他不能跟杜櫻撕破臉。
想到心愛的妻子,他躍上馬背,駕著馬疾馳而去,一顆心緊緊念著愛妻。
第6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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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堡,雄偉立於北方,佔地廣,周圍環繞著樹林,遠遠便能望見它的壯闊。
奔馳了半個月後,御影終於來到那矗立北方的南宮堡,剛進了南宮堡的勢力範圍,他就聽說南宮堡有了位新夫人,人美、聰明,甚得南宮家人的疼愛。
這位南宮夫人當然就是上官家的五小姐上官宓了,雲繡自然也在堡內。
御影騎著馬,當馬兒來到南宮堡前,守門的人認得他,自動開門讓他進入。
進了南宮堡,下了馬,將馬兒交給馬伕去照料後,他直接往主廳走去,一進入主廳,便瞧見南宮凌。
「少主。」他單膝跪地,如同以往那般,向少主覆命。
戴著玉面具的男子,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你總算回來了,人找到了嗎?」
「屬下慚愧,這幾個月來,屬下一直多方探查和打聽雲繡姑娘的行蹤,始終沒有下落,屬下辦事不力,有愧少主厚望。」
「這不能怪你,起來吧。」南宮凌走上前,伸手輕扶他一把。
「謝少主。」
他才站起身,猝然胸口一痛,下一刻他已狼狽退後,大驚之下趕忙運氣穩住身子,驚愕的抬起頭,望著南宮凌。
「少主?」他中了南宮凌一掌。
「來人,拿下他!」
突然四面八方衝出人馬,人人以刀劍相向,將御影團團圍住,就連外頭都佈滿了弓箭手,擺明了早已安排好圍捕的陣仗,要他插翅也難逃。
御影驚訝的看著這一切,心中有了底,恐怕他的身份已洩露,但是尚未搞清楚前,他不會輕易招認,依然故作一臉茫然。
「少主,這是怎麼回事?」
「哼,你還有膽子回來自投羅網,到現在仍面不改色?!不愧是我南宮凌看中的人。」
「屬下真的不明白,這其中恐怕有誤會。」
「我也希望是一場誤會,只可惜——」
「只可惜是事實,我的雲繡絕不會對我說謊。」隨著嬌美的聲音傳來,兩個男人的談話也中斷,南宮凌望向自己的妻子,薄唇勾起淺笑,玉面具上的那對黑眸,也閃過溫柔的眸光。
屋內簾後走出兩個美人,一個是已有南宮夫人風範的上官宓,她來到丈夫南宮凌的身邊,而身旁跟著的自然是與她親如姊妹的丫鬟雲繡。
御影緊盯著雲繡,她果然在這裡,並且完好無缺,令他心喜,但同時也感到詫異,因為他望見的是一張沒有太多表情的冷淡容顏。
雲繡冷冷盯著他,散發出的是敵意,她的目光不帶任何對他的感情,像在看陌生人一般的疏離。
御影這才恍然大悟——她回復記憶了!
他萬萬想不到,她會有回復記憶的一天,望著她那像在看陌生人的冷漠眼神,令他心中一痛;難道他與她共度的那段日子,不能讓回復記憶後的她改變心意嗎?
她寧可選擇忠於上官宓,而不是他這個丈夫?
在玉面君身邊臥底三年,想不到如今卻栽在自己心愛的女人手上,他兩手悄悄緊握成拳,下巴緊繃著,眼中有著痛苦。
上官宓來到夫君身邊,向夫君請了個安,便笑嘻嘻的對御影說道:「我的人,可以證明你心懷不軌,是別人派來的臥底,是不是呀雲繡?」
「是的,少主、夫人,奴婢親耳聽見,他與人同謀,臥底在少主身邊,利用天山五怪劫走商貨,殺了三十幾口人,再利用陰陽雙煞借刀殺人來謀害夫人。這一切,都是他和另一個女人所共謀的,無意中被奴婢偷聽到他們的計謀,奴婢為此差點被殺人滅口,幸虧奴婢命大,被追殺途中急忙跳入河中逃過一劫,才沒遭到他們的毒手。」
上官宓哼道:「大家聽到沒?事情就是這麼一回事。」接著眼眶一紅,氣憤的望向夫君。「這人差點殺了雲繡,夫君可得為我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