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兩金子。」她的口氣微帶痛。
這種敗家像吃飯一樣自然的人,即使才情滿腹、身份高貴,也斷不是她托付終生的最佳人選。但讓人抓狂的是,她不僅已經嫁他為妻,而且心也幾乎完全奉送給他,這種情景真讓她感到椎心刻骨的痛。
「還好。」他不以為然的揚眉。
葛飛花眼瞼微垂,擋住眸底的神色,輕笑,「也是。」
「這把賭什麼?」他接過安佑遞過來的兩錠金子,推到她手邊。
「聽我的?」她側頭看他。
「對。」
她幾不可察地勾了下唇線,再次把錢推到小字上。
莊家忍不住分神看了他們一眼,這樣大手筆的,實在並不多見。但他馬上便因眼睛看到的一幕差點嚇歪嘴。
兩個同樣出色的男人,氣質溫潤的那個立於那個透著統褲味道的身子後側,雙手極自然的從他腋下穿過,無意中將他完全包納在自己的懷中,畫面唯美中透著一股曖昧。
這麼一閃神,他的手腕不自覺地晃了下,等一開局,大驚失色。
「贏了!」葛飛花眉開眼笑。
而看到她開心大笑的葉閒卿也不自覺地揚起唇角,下意識的收了收臂彎。
莊家的嘴情不自禁張大,幾乎完全忘記自己正在做莊。
「還要玩嗎?」他問她。
「算了,見好就收才是明智之舉。」
「真的不玩了?」
「你瞧我像是說笑的樣子嗎?」
葉閒卿煞有介事的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然後面露狐疑之色,「說實話,我是真沒看出來你沒有在說笑。」
「你……」他怎麼好像處處跟她過不去,有時她甚至有種錯覺,他足以惹怒她為己任。
見她眸漾火光,如玉的肌膚因著怒意而泛上微微紅暈,衣色襯得她顏若塗脂,麗色遠增,葉閒卿心頭暗歎,莫怨他總喜歡惹她生氣,為了貪看此等美色,他如何能輕易罷手。
「既然不玩,咱們走吧。」
「好。」
他極自然地搭上她的肩,半擁半護巧妙地不讓旁邊的男人碰觸到她的身體。
第六章
當雙腳踏出賭坊的門檻時,葛飛花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倒不是意猶未盡,而是接下來她要如何面對自己身旁的這個男人——她的新婚夫婿。
沒想到會碰上他,畢竟他是「傷患」,理應舒舒服服地待在逍遙王府養傷才對。更沒料到是在賭坊碰到,在她的印象中,如他這般品性高潔,興趣高雅脫俗的人,是斷斷不會涉獵這種龍蛇混雜所在的。
喔,她的頭真的開始痛了呢。
「在想什麼?」瞧她一副「事態嚴重」的神情,就讓他覺得有趣。
一張俊臉倏地在眼前放大,葛飛花嚇了一大跳,身於本能的向後仰。
「小心!」葉閒卿疾伸手扶住她的腰,一抹淺笑在唇畔漾開。她似乎常常被他嚇到喔。
兩個各有特色的俊美男子姿勢曖昧的站在賭坊門口,儒雅的那個一手輕攬英氣的腰,兩人腳步微錯,身體微傾,陽光灑落在兩張俊顏上,彷彿給他們披上一層燦爛的光華,迷離卻又惑人。
小葉跟安偌突然被眼前這一幕給嚇到。
「謝謝,我沒事。」街上突然響起的馬嘶聲讓她陡然回神,急忙站直身子道謝,順便脫離他的魔爪。
他朝她意味深長地看一眼,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笑。
而她被那抹笑弄得臉上一熱,尷尬的別開眼。
見她露出嬌羞的模樣,他笑得更開心。
「差不多中午了,咱們找家酒樓吃飯吧。」
對他的提議,她忍不住狐疑。為什麼要到酒樓?明明這裡離葛府沒多遠,他們直接回去吃,不但省時省力省錢,還能順便表達一下對父親的孝順。
「放心,我請客。」
額頭滑過黑線,她忍不住瞪他。
「做東請客,在下相信自己還是有這個能力的。」
問題不在這個好嗎?而是在於他的神情讓她有種不妙的感覺。
「你的傷好了?」
「這跟我們去酒樓吃飯有關嗎?」
「你傷在右臂。」她忍不住提醒他,在王府她負責餵他也就罷了,總不能到了酒樓,當著大庭廣眾的面也要她喂吧?
「我清楚。」
「那你還去酒樓?」她微蹙眉。
葉閒卿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爾後嘴角輕揚,湊近她耳邊道:「我們要個雅間就好,放心,我不會讓你難做人的。」
這男人真是太惡劣了!
「還是不要,你有傷在身,最好不要去人群聚集的地方。」她找藉口堵他。
「謝謝娘子關心。」
聽他刻意將「娘子」兩字壓低,音調卻又透出一股異樣的曖昧,讓她的臉忍不住再次臊紅。
「我們要去哪家?」故做鎮定的將目光投向街上來往的行人,就是不想讓他覺得她的情緒受到了他的影響。
「咦?」他一副「好驚訝」的神情,「你剛剛不是勸我說最好不要去人群聚集的地方嗎?」
厚,他絕對是故意的!她眼冒火光。
「你到底去還是不去?」一字一頓,字字咬牙。
他一派閒散灑脫的笑說:「去,當然要去。」不去又如何知道她另一個身份究竟是什麼呢。
這趟賭坊沒白進,居然讓他從一些賭客耳中聽到一件有趣的事。
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她會覺得他似乎等著看好戲?
感覺很糟糕,但她卻不知道該如何扭轉現在這個局面。似乎自從繡球誤砸到他開始,兩人之間,她就一直是處於劣勢的那一個,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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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樓」三個燙金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看到這個招牌的葛飛花忍不住眨了眨眼。竟然來這裡!她現在後悔了,還來不來得及?
「我們進去吧。」
來不及了,他伸手輕拍她的肩膀,還投來一記別有深意的凝視。
算了。咬咬牙,她硬著頭皮跨入門檻。該來的總是要來,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剛踏入,身子尚未站穩,慇勤的店小二已經滿面笑意地迎了上來。
「兩位……」笑容微怔,聲音驀地透出驚喜,「華少,您可有一段日子沒來了。」
強壓下想伸手揉額頭的衝動,葛飛花敷衍地笑笑,「有空房嗎?」
「有有,請跟小的來。」
葉閒卿的笑容中帶了幾絲調侃,「原來你是這裡的常客啊。」
「王爺,你有所不知,華少是我們錦繡樓的半個東家。」眼尖的店小二認出了逍遙王,態度立時恭敬許多。
「哦——半個東家。」聲音拖長,透出幾絲耐人尋味。
「咳咳,菜我就不點了,挑拿得出手的上桌。」她避開他探詢的目光,逕自對店小二吩咐。
「小的明白。」讓東家失了面子,他們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
「給他們兩個在外面找個位子,要好生招待。」他指著跟班說。
她忍不住分了一眼給他。什麼意思?
葉閒卿回她一記似笑非笑的眼神,受不他那帶電的凝視,她馬上別過頭去。
「兩位爺還有什麼吩咐嗎?」店小二是見多識廣的人,知道必是兩位主子有話要說,眼班在一旁不好講話,才會如此吩咐。
「暫時沒有了,去吧。」
「是,酒菜馬上就好,兩位爺稍等。」
「嗯。」
店小二領著安偌跟小葉離開後,空蕩的房間內只剩下兩個人。
他在等她開口,而她一時不知道說怎麼才好,於是雅間內陷入一片沉默。
「不想講點什麼嗎?」最後,他不得不先開口打破沉默。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抬頭看他,眼神異常清亮,「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既然如此,我何必再浪費口舌。」
「京城關於你的傳言是假的。」這是肯定句。
「你說呢?」
葉閒卿摩挲著自己的下巴,略帶沉吟地開口,「或許我該說,三家御史千金的傳聞是否都是假的?」眾口鑠金,三人成虎,人的口舌有時比刀劍還要可怕。
「怎麼會這麼問?」她難掩訝異。
「只是有感於傳言的不可信罷了。」
「那倒也未必然。」
「哦?」他對她的嗆聲表示了極大的興趣。
「若是她們不刻意做出惹人非議的事,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性情如何,外人恐怕是無從得知。」
「嗯,很有深意的說法。」他唇畔的笑加深了幾分。
「不過是切身之感罷了。」她學他剛剛喟歎的口吻,語氣、神態學了個十足。
葉閒卿被她這可愛的舉動惹得開懷大笑。他這有點小心眼的小妻子真是讓他愛死了,他從來不曉得女人家的小心眼會如此可愛。
葛飛花忍不住白他一眼。殊不知這似嗔還嬌的一瞥落入葉閒卿的眼中,讓他的眸色為之一黯,狀似漫不經心握著茶杯的手微微收緊。
「今天上菜怎麼這麼慢。」她不滿地咕噥了聲。
他被她的小聲埋怨逗樂了,「是你今天太心急。」
她索性給他來個相應不理。
「我可不可以理解成,被我說中心事,你惱羞成怒了?」
「可以。」聲音顯得硬邦邦,眼神更是在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