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招……招贅?!」怎麼沒人告訴他?嚇了一跳的鄭曉仁根本不曉得有這回事,他臉上笑得很僵,全盤計劃盡忽被打亂。
「爹說過,以後這個家要交給我,我生的第一個孩子不論男女都得姓杜,日後才有子嗣續香火。」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呃!是嗎?」他沉吟了下,腦中蹦出新的想法,「我家中男丁甚多,不愁沒人侍親盡孝,入贅杜家,也無不能。」
紅葉山莊家大業大,祖上良畝數百甲,店面鋪子放租也不下數十間,杜夫人娘家又是一方望族,嫁妝不少,想必長年累積的財富也不在少數。
人不貪,財不裕,做善事也要有銀子,以杜大小姐熱中武學的程度,他不介意接收紅葉山莊這座寶山。
鄭曉仁一想到滿谷的金銀珠寶,一時過於得意而笑出聲。
幸好醉心武功的杜映月沒發覺他的異樣,不然他精心策劃的一切將付諸東流,前功盡棄。
「誰要入贅?」
「我。」
「你?」
面露訝色的杜映月這才分點心思,注意許久不曾往來的鄭家少爺,她猶記得他與二妹有過婚約,是她未來妹婿。
「你不曉得我特意來提親嗎?世伯口頭上應允這門親事,他說只要你點頭,隨時都可以著手籌備婚禮。」娶她勝過煞氣重的杜春曉,至少不會災難連連。
一想起那煞星,他仍一肚子不滿,怨氣難消。要不是爹娘硬要攀上這門親,他也不會受到牽連。摔斷腿。
「咦!是我嗎?我以為你求親的對象是二妹或三妹。」她從沒想過會是自己。
杜盈星那驕蠻女……他眼角抽了兩下。「長姐不出閣,妹妹怎麼好先嫁?以你的花容月貌,是我衷心所傾慕的,盼能共結連理。」
娶了她等於娶了紅葉山莊,老天送的大禮豈可不收。
「等等,我還得問問我爹,婚姻一事不必急於一時。」雖然她並不在乎夫婿是誰,可起碼要她看得順眼,而他……杜映月臉色難看的抽回手,以衣角擦拭他碰過的地方,後知後覺地發現他一直在輕薄她。
行善積德的大好人怎會有如何唐突的舉動呢?令人匪夷所思。
「是是是,婚姻大事該交由父母做主,我不急,靜候佳音。」她休想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佳音?」無來由的打了個冷顫,遍體生寒。「不多說了,我該去練劍了。」
杜映月反應冷淡地轉身就走,沒瞧見身後的鄭曉仁突然臉一沉,陰惻惻地瞪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
顯然,這一條路行不通,她不若想像的好應付,說兩句好聽話就能討其歡心。
那麼下一步該怎麼走呢?
鄭曉仁狹長的眼望向沒人走動的書房,眼底浮起一抹陰森笑意。
「是這裡嗎?還是……不對,應該更小、更隱密……」
趁人不察,他偷偷溜進杜莊主未上鎖的書房,一本一本地翻動著架上的書,找尋祖父留下的寶藏。
不可能沒有信物,杜雲山在說謊,想私吞富可敵國的財富,爹臨終前明明說過祖父曾交託一物給杜家。
可是,為什麼找不到?到底藏到哪裡去了?
不死心的連筆架也翻找了一遍,看底下是否另有玄機,他費盡心思從杜家人下手,為的就是讓自己變得更有錢。
「你在幹什麼?」
一道嬌聲由門口傳來,怔了下的鄭曉仁反應極快地放下杜氏家譜,改拿一本雅俗共賞的雜文,緩緩轉過身,咧嘴一笑。
「是盈星妹妹呀!我閒著無聊,就來拿本書看看。」他高舉起手中書,證明所言不虛。
她哼了聲。「誰是你妹妹?別叫得太熱絡,好像我跟你很熟似的。」
受了氣的杜盈星冷著一張臉,見了誰都不高興,她將無從宣洩的氣遷怒到旁人身上。
「哪能不熟呀!我就要娶你大姐為妻了,喊你一聲妹妹不為過吧!」姐夫,小姨子,早晚一家親。
聞言,她兩道柳葉眉高高擰起,「你怎麼一下大姐,一下二姐,變來變去的,你到底要娶誰呀?搞得我都糊塗了。」
嘖!大姐眼睛瞎了嗎?居然同意嫁給其貌不揚的鄭曉仁,她都不挑的呀!有人要就點頭,不管能不能帶出去見人。
要是她,非絕世美男才不肯屈就,婚姻是一輩子的事,還不得離異,要她每天一醒來就面對一張醜臉,無異是一生夢魘。
「當然是映月妹子嘍!誰敢招惹那剋死人不償命的煞星,我這一條腿可是拜她所賜。」他拍拍左腿,一臉餘悸猶存,惶恐不已。
「可是就有人不怕死,非要試試死是什麼滋味。」她說得滿口酸,妒意橫生。
鄭曉仁故作訝異的問道:「你說的是與天子同姓的曲公子?」
「哼!除了他,還有誰呀!居然把二姐當成寶看待,我有哪點不如她。」憑什麼好處讓二姐一人佔盡,她卻慘遭奚落的份。
就是不信有人對她的美色全然無動於衷,她剛才再一次趁曲天時的護衛和小廝不在,偷偷潛入他房裡,想以身相許,造成事實,讓他不得不負起責任娶她。
誰知她連床都沒沾到,就被他嚴詞厲色給喝退,還說人若不自愛,日後定吃大虧,要她好自為之,別做出令家人蒙羞的行徑。
她衣服沒脫就讓人給丟了出來,還讓灑掃的下人瞧個正著,真是丟臉極了!她這嬌艷可人的杜三小姐暗許芳心,他還有什麼不滿意?
機會來了。「哎呀!盈星妹妹艷冠群芳,是許多男人夢寐以求的婚配對象,我怎麼看都覺得盈星妹妹比煞星美多了,曲公子怎會無視你的存在呢?」
一聽有人站到自己這邊,杜盈星驕縱地一揚下鄂。「就是嘛!二姐哪裡比我好了?皮膚不夠白,眼睛沒我漂亮,個性大剌剌沒個姑娘家樣,曲大哥沒長眼才會看上她。」
「是沒錯啦!不過有句話說得好,情人眼裡出西施,也許是王八、綠豆看對了眼,你感慨再多也沒用。」不用點手段,人是搶不過來的。
聞言,她不快的嘟起小嘴。「曲大哥才不是王八,他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的男人了。」
今生不嫁他,必定含恨而終。
「臉兒俊俏也不會是你的,他早就向世伯提了親,除非……」他留了個下文,引人上鉤。
「除非什麼?」難道還有轉圜餘地?
鄭曉仁佯裝為難。「這事不好說,怕傷了感情。」
「你說說看,反正再壞也壞不過一輩子得不到所愛。」她不怕,娘會護著她。
「是有個法子,但是,唉!還是不行,太陰毒了,我說不出口。」他欲言又止,吊足她胃口。
杜盈星急了,拉住他的手大喊,「怕什麼?有事我負責。」
「真的?」他眼眸閃動著陰光,冷冷揚唇。
「真的,我扛下一切。」她大聲地許下承諾,承擔接下來的責難。
就等她這句話,鄭曉仁陰笑。「附耳過來,別讓旁人聽見才好……」
他壓低聲音說著借刀殺人的計策,利用她的妒意達成他的目標。
本來他是想借由杜大小姐來追查寶藏的下落,但是她像塊冰似的難以親近,話不投機半句多,讓他頓生挫折,成了著死棋。
誰知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待他不薄的上天又送來被妒恨蒙眼的杜三小姐,完成他未竟的計劃。
「什麼?這樣不好吧!爹他……」她沒害過人,不敢下手。
他假意要收回手握之物。「也對,缺德事還是不做為好,原本我是想你若在世伯面前大大出了風頭,他必會獎勵於你,到時你要什麼大可提出來,以世伯的勢力一施壓,曲公子敢不改變心意,與你共效于飛嗎?」
「等等,我做了。」她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白色瓷瓶,緊抓不放。
鄭曉仁笑了,背過身,露出歹毒眸光。
在兩人一前一後離開書房後,門外十尺遠的大樹後,走出一道頎長身影,目光凌厲注視合謀為害紅葉山莊上下的蠢人。
「嚴功。」
「是,公子。」
「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隨時向我回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是。」
迅地,玄色人影消失在金陽之下。
風吹動衣裾,帶來一絲涼意,曲天時仰起頭,喟然一歎。
第9章(2)
寅卯交接時分,天色未明,霧氣濛濛,將瓶蓋打開,倒入白色粉末。
行跡詭異,鬼鬼祟祟地左右探看,見沒人發覺又悄悄地溜回房中,闔上房門。
雞啼聲一起,曙光射向搖曳的樹梢,腳步聲也紛呈,灑水的灑水,澆花的澆花,廚房的大嬸連打了三桶水準備開伙。
裊裊炊煙升起,飯菜香溢滿院落,忙碌的下人們一刻也不停歇,大盤小盤的早膳往飯廳,讓主子們享用。
這是一個看似平靜的早晨,風和日麗,鳥語花香,杜家人與客人同桌食,和樂融融,相談甚歡。
其中只有一人遲遲未下箸,神色不安的恍著神,以筷撥菜卻不進食。
「怎麼了?娘的小心肝,這些菜你不愛吃嗎?」特別寵愛小女兒的杜夫人見她一口未食,不免關心的問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