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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寄秋

  那是被寵愛和呵護才有的甜膩,像是沾了蜂蜜,軟甜地透人心坎。

  但是,非常刺眼,對某人而言。

  「不會吧!你都老大不小了,居然還相信緣分這不切實際的事,你千萬別心存奢望,害人玉命傷殘可是非常缺德。」她想嫁人,難矣!

  玉命傷殘……杜春曉的身子瑟縮了下。

  「那是指八字輕,命格賤的下等人吧!一輩子成不了材,只能看人臉色過活,自個兒一落地沒看好時辰,怎能怪罪人家福厚祿好,賤人命格早死早超生,來世當個大官員。」

  溫潤清嗓揚起似憾實狠的低語,引起兩個男人的側目,同時抬眸一望。

  「你是?」鄭曉仁瞇起不大的眼,入目的俊美面容讓他產生一絲妒意。

  如果他有那樣的臉,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不需要花銀子去買,多得是投懷送抱的絕世美女。

  曲天時拱手一揖,但他看也不看坐姿不端的鄭家少爺,而是目光澄澈地看向杜莊主。「晚輩曲天時,拜見杜莊主。」

  「你姓曲?」他微訝。

  「是的。」他沒說是從母姓,其父姓風,名青崖,乃金烏皇朝第一儒師。

  風青崖名字一出,舉國皆知,他不僅才情出眾,人品高潔,更是當代美男子,不少女子為他傾心,終生不嫁。

  而他的好相貌便是遺傳父親,外貌上有七分相似。

  「你與當今天子可有關聯?」他的氣度非凡,央央丰采,絕非尋常人家子弟。

  張口欲言的曲天時尚未發出聲音,突遭冷落的鄭曉仁頗不是滋味的呵呵一笑。

  「世伯想多了吧!曲雖是國姓,但不見得人人與皇親國戚扯扯得上關係,瞧他秀秀氣氣的姑娘樣,穿上龍袍也不像天子。」

  秀秀氣氣……姑娘樣?

  明明是俊秀逸朗的翩翩公子,丰采出塵,清輝似玉,哪來姑娘的嬌柔樣,他那雙張不開的眼睛看的到底是哪裡?為何落差如此之大?

  杜家父女面露狐疑,來回審視截然不同的兩個男子,心中起了疑慮。

  「那你像嗎?」曲天時揚起嘴角有幾分冷意。

  「像什麼?」鄭曉仁一怔,不解其意。

  「我朝天子。」若起謀逆之心,當誅。

  他一聽,嚇出一身冷汗。「哎喲!你可別胡說,那是砍頭的大罪,我鄭曉仁只會鋪路造橋做好事,掉腦袋的事想都不敢想。」

  就算他有心改朝換代,也要先拿回原本屬於他們鄭家的財富。

  真小人?「那你可曾見過皇上?」

  「皇上?」他搖頭如波浪鼓,急得很。「我這市井小民哪得機緣見龍顏,你別尋我開心了。」

  「既然不曾見過天子容貌,又豈知他與我不像?至少,我瞧他倒與我有幾分相似。」如人照鏡,一模一樣。

  什麼相似?根本是同一人!杜春曉垂目偷笑。

  「你瞧過皇帝老兒?」怎麼可能?

  「老?」他登基為帝時也不過二十,如今才過了四年,稱不上老吧!「據我所知,皇上年紀與你我相仿。」

  鄭曉仁驚訝的一呼,詫異的嬌聲隨即一高,壓過他的難以置信。

  「什麼?!你不是三十了嗎?」

  杜春曉身側的男子因她的錯愕而笑溢唇畔,另一人則面部微沉,快速地射出陰狠寒光,但收得極快,讓人幾乎無所察覺,除了曲天時,他暗暗多了份留心。

  「呃!呵呵……春曉妹妹真愛說笑,我也不過大你四歲而已,哪有那麼老!」鄭曉仁咬著牙,裝作不以為意。

  她乾笑。「那是我的搞錯了,我一看到你的模樣,心裡就想,娘怎麼會找個大我十來歲的男子為婿,該不會是伯父……啊!我忘了世伯仙逝多年。」

  她的一句無心話,讓某人的臉扭曲了下。

  「哈哈……春曉妹妹不必憂心,家父是久病纏身才過世,不是你驚人的煞氣剋死他,你該擔心的是身邊人,要是出了什麼事……」敢說他一臉老態,他絕饒不了她。

  「真正關愛她的人不曾想過她會帶來什麼災難,你瞧過她跟下人們相處的情景嗎?他們和樂融融,打成一片,沒人因為她是煞星而疏遠她,反而樂於親近。」人非草木,只要用心待人好,人總會還三分情。

  真正關愛她的人……杜莊主神色一凜,深思著這句話。他對女兒的關心似乎遠不及莊中僕傭。

  「那是你還沒被她的煞氣沖煞到,哪天你也像我一樣從馬背上跌下來摔斷腿,到時你就欲哭無淚了。」他微露嫌棄意味,眼裡有藏不住的怨懟。

  摔斷了腿、摔斷了腿……腦中模模糊糊地閃過什麼,似要浮現又沉潛,曲天時沉眸一思。「你確定不是過於自信而墜馬,騎術不佳該檢討的是自己,與杜家小姐何干?」

  他一聽,氣憤難當。「明明是她的煞氣害了我,我才跟她一定親就出事,絕非偶然,而且家中的牡馬一向溫馴……」

  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他一點錯也沒有,但是鄭曉仁過於憤慨的語氣卻引起杜莊主的注意,他從沒想過原因不一定全出在女兒身上。

  當時鄭曉仁在什麼情況下墜馬?為何他的家丁沒及時攔阻他?

  曲天時不經意的一番話,讓他有了不同的想法,天災人禍無可避免,怎能將自己的不慎推給他人,讓人承擔無妄的過錯。

  算命師也有算錯的時候,他杜雲山的女兒就算煞星,也是心地善良、宅心仁厚的好姑娘。

  「推托之言何患無詞,你該想的是家中牡馬為何失控,是馬伕的錯,還是馬兒尚未馴良?何況……」他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頭一低,做出令人嘩然的逾禮舉動,他吻了抹蜜朱唇。

  「瞧,我跟她如此親近也沒事,從我認識她到現在一直洪福齊天。」曲天時勾唇冷笑。「是我八字好,命格重嗎?我只知道為了我深愛的人,一死也甘願,她是我絕對不會捨棄的不悔。」

  「你……」鄭曉仁被他的話震撼住了,也惱羞成怒,不甘在心。「咳!世伯,看來春曉妹妹已找到她的好歸宿,我這顆擔憂的心也就放下了,不過當年兩家交換的定親信物是否可以還我?總不好一物兩用,害了映月妹子。」

  「什麼信物?」他不記得有這件事。

  聞言,鄭曉仁的眼神一陰,沉得讓人看不清他心裡在想什麼。

  他起身一走動,左腳的足踝不甚自然,有點跛……

  驀地,幽邃的黑眸迸出厲光。

  第9章(1)

  「映月妹子、映月妹子,你走慢一點,我跟不上你。」

  鄭曉仁因曾摔下馬,所以要一走快,左腿就會一跛一跛的,沒辦法跟正常人一樣的四平八穩,他一直為此而不甘。

  當時他確實為了不想輸給大他三歲的堂兄,因為用力鞭打牡馬,要它跑快點,馬兒一吃痛,便揚起後蹄亂踢,沒抓牢韁繩的他才從馬背上飛起,重重落地。

  雖然及時請了大夫診治,接好了斷腿,但仍落下病根,只要緩行或坐著不動,便看不出異樣,可是天氣一轉涼,那微微的酸痛還是令他不堪其擾。

  「你別一直跟在我身後窮嚷嚷,我急著去練劍,沒空陪你閒磕牙!」他煩不煩呀!老是跟前跟後。

  長相偏艷的杜映月一臉不耐煩,她手中拿著三尺青鋒,心裡念念不忘是剛學會的招式,她要練得爐火純青方能精進內力。

  至於男女感情一事,她全然不在意,反正年歲到了,爹爹自會安排,用不著她操心,嫁人與否一點也不重要。

  「呵,瞧你心急的,一時片刻不練也不捨稍減你的功力,何妨坐下來聊一聊,心平氣和的沉澱煩躁的心情。」鄭曉仁的眼眸閃了閃,不著痕跡地擋住杜映月的去路。

  「我哪有煩躁的心情,而且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聊的?你又不會舞刀弄劍,我說的你不一定懂。」對牛彈琴,徒勞無功。

  鄭家並非武林世家,歷代經商為業,以布帛買賣為主,是謂商賈。

  當年鄭家先祖與紅葉山莊交好,延續了數代,鄭曉仁祖父更與杜莊主是忘年之交,兩人往來密切,因此才有意締結秦晉之好,親上加親。

  「瞧你這般急躁的,還說不心煩,春曉妹妹都有了心上人,你何時才要良人相伴?」他有意無意地碰觸她纖白小手,笑得一臉和善。

  「她是她,我是我,我們本來就不一樣,幹麼要相提並論。」她不用羨慕自家妹子,她只要把劍練好,爹自然會把家業傳承給她。

  肩負長女的責任,杜映月一刻不敢懈怠,她知曉杜家無男丁,將來的紅葉山莊必須由她一肩扛起,她得變得更強,才不負眾人所望。

  「可你終究要嫁人,下個月你就滿二十了,該考慮考慮終身大事。」他更慇勤地朝她笑著,提醒她眼前就有個不可多得的好對象。

  他是長得不醜,尚可見人,可是跟曲天時比起來,那就……唉!天差地別,不提也罷。

  「誰說我要嫁人了,爹沒跟你提過嗎?杜家要招贅。」招了贅婿才不致家產旁落,後繼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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