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一直對著同一個女人不會覺得厭煩嗎?」韓克森表情認真地瞅望著好友。
想當年,易行浚奉子成婚時,一票同期的探員還打賭兩人的婚姻能維持多久,畢競他們的工作與一般人不同,從事高危險情報工作又得時常出任務,聚少離多,別說經營婚姻了,就連維繫一段感情都不容易。
「為什麼會厭煩呢?」易行浚反問,對他喜新厭舊的花花公子感情觀頗不認同。
「女人這種東西就像一道料理,每天你都吃同樣的萊色,再怎麼美味也會吃到膩嘛!」韓克森一副兩性專家的口吻。
「首先,我的老婆不是一道料理。」易行浚糾正他,不容任何人低毀詠橙,就連一同出生入死的哥兒們也一樣。
「我這是譬喻法。」韓克森解釋。
「好吧,如果你硬要把女人比喻為料理的話,那我想問你,你知道什麼叫家常菜嗎?」易行浚反問他。
「不就是每個家裡都會有的萊色嗎?」韓克森一頭霧水。
「但家常菜卻不是任何餐館或五星級大廚能料理出來的味道,那道菜也許不是什麼豐盛佳餚,對你來說卻是最特別、會有家的溫暖、是會讓你感動的味道。」談及愛妻,易行浚精悍的眼色倏地變得柔和。
如果真要把女人比喻為料理的話,詠橙對他來說就是家常菜。雖然很平凡,卻有著特殊的意義,那是用青春與情感匯聚而成的,每一口都可以嘗到她對他的愛。
他的雙親都是來自台灣的移民,兩人在紐約相戀結婚後生下他,十歲那年,一場車禍奪去兩人的生命,從此他就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
二十歲那年,他遇到傑克·史密斯,被吸收進入組織,訓練成緝毒署裡最頂尖的探員之一,但即便擁有高薪,他仍然是個孤獨的個體。
但在詠橙出現後,她的愛一點一點地補綴了他心底的空缺,挫折的時候有人安慰,寂寞的時候有人陪伴,更重要的是,他不是一個人,而是擁有一個家和家人。
「原來老婆就是家常萊啊!」韓克森似懂非懂地撫著下頷,又自動下註解。「那女朋發應該就是外賣,隨傳隨到——」
「韓克森!你要是有時間研究家常萊與外賣之間的差別,要不要先把『古斯曼集團』的成員名單整理給我?」傑克站在他身後,凜聲說道。
「局長,我在特維斯島受槍傷,才剛復原沒多久,這種工作不能叫其他人頂一下嗎?」韓克森故意撫了撫受傷的左腿。
「你中彈的是左腿,不是雙手。快去!」傑克喝道。
「局長,我需要休養……」韓克森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如果你再討價還價,我就派你去秘魯出任務,讓你半年之內都回不了紐約!」傑克威脅道。
「報告局長,我馬上去整理『古斯曼集團』旗下的名單,就連他家寵物、廚房裡的蟑螂叫什麼名字,我都會查得一清二楚,所以你干萬不要派我去秘魯!」韓克森一溜煙地閃回自己的座位。
「黑鷹,我有個東西要交給你,跟我進來辦會室。」
「是的,局長。」易行浚斂去對妻子的依戀,恢復以往嚴肅精悍的表情,隨著局長進入辦公室。
夜幕低垂,萬盞燈火將紐約的夜晚點綴成一座不夜城,但這一切的繁華喧囂對易行浚而言毫無吸引力。
在不用「出差」的時候,他的生活規律得與一般白領族無異,還是個會準時回家陪老婆、孩子吃飯的好爸爸。
流理台前傳出潺潺的水流聲,易行浚奉了愛妻的命令,捲起袖子,笨拙地清洗著碗盤。
「老爸,媽咪說這個碗屁股要洗乾淨啦!你這樣油油的,都沒有洗乾淨。」小傑從易行浚的身後探出身子,下起指導棋。
「我哪裡沒有洗乾淨?」易行浚低下頭,瞅看著身高不及他胸口的小傢伙。
「就是碗後面這個小圈圈,媽咪說這裡叫做碗屁股,要用刷子刷乾淨才行。」小傑表情認真地說。
「你怎麼知道?」易行浚反問他。
「因為我常常幫媽咪洗碗啊!」小傑說。
「這麼厲害?」他朝兒子挑了挑眉。
「還好啦,媽咪常說我洗碗洗得好乾淨。」小傑咧嘴微笑,露出一整排潔白小巧的牙齒。
「小傑,既然你這麼厲害的話,不如示範給爸爸看吧。」易行浚的眼底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騰出一個位置讓小傑站往流理台。
「好啊!」小傑捲起袖子,拿起菜瓜布,沾了點泡沫,笨拙地洗著碗盤。
「不錯不錯……表現得真好!」易行浚單手插腰,拿起桌上的啤酒,仰頭灌了幾口,還不忘讚美兒子兩句。
詠橙倚在廚房的門框旁,凝看著眼前這一幕,心底湧起一股暖意。
回想起得知自己懷孕、剛踏出婦產科的那一刻,她慌亂得不知如何自處,因為這不是一個二十歲女孩該承受的一切,也不是她來紐約想要的結果。
她茫然無措地在中央公園呆坐了一個下午,直到背包裡的手機鈴聲響起,才將她的思緒喚回現實,她在電話裡向他說出懷孕一事——
我們結婚吧!
他在手機那端毫不猶豫地開口。
然後,他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她的身邊,攔了輛計程車,兩人來到紐約頗負盛名的第五大道的Tiffany精品店內,他親自為她挑選了一隻銀色圓形鑽戒。
詠橙低首望著圈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銀戒上鑲綴著一顆小小的鑽石,不僅滿足了女人對愛情的憧憬,也印證了他的愛。
當時的他既沒有逃避,也沒有閃躲,而是用一種篤定的口吻說——我要你和我們的孩子。
一句看似簡單的承諾,讓她淒惶無依的心得到了依靠,更決定了他們一家三口的未來。
她多麼感謝當年的他沒有掉頭離開,沒有怯懦地斷絕兩人的聯繫。
「媽咪,爸爸都欺負我啦——」站在流理台前的小傑突然發現爸爸的詭計,拉開喉嚨哇哇抗議,兩隻小手和鼻尖全沾滿了泡沫。
小傑的呼喊聲中斷了詠橙的思緒,等她回過神時,父子兩人的身上已經沾了許多泡沫。
「做爸爸的怎麼會欺負兒子呢?」易行浚眼色無辜地說,但仍然把沾滿泡沐的手塗向小傑的臉,還換上一副慈愛的嘴臉。「我疼你都來不及了。」
「媽咪——」小傑也不甘示弱地把一陀泡沫抹到易行浚的村衫上,父子倆就這麼一來一往地打起泡泡戰。
「不要玩了,再玩下去,就罰你們拖地板。」詠橙出聲制止。
「是!」父子倆很有默契地異口同聲回應。
「你們兩個快點把碗洗好。」詠橙一臉無奈地說。
「是!」兩人再度異口同聲地說。
父子倆在詠橙的監督下,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終於把廚房收拾乾淨。
第2章(2)
半個小時後,沐浴完的小傑親暱地偎在詠橙的身邊,將小臉擱放在她的大腿上,享受著被掏耳朵的樂趣。
「好舒服喔!」小傑半瞇著眼睛,笑咪咪地說。
「真的嗎?」詠橙放下手中的棉花棒,撫著兒子圓潤的臉頰問道。
「我最喜歡讓媽咪掏耳朵了。」小傑從沙友上爬了起來,雙手圈抱住她的脖子,撒嬌地說:「全世界我最愛媽咪了!」
坐在單人沙友上的易行浚很不是滋味地瞅看著霸住愛妻纖腰的那雙礙事小手,涼涼地調侃道:「等你交了小女朋友之後,我看你最愛的人還會不會是你媽咪?」
「我才沒有小女朋友咧,而且我比爸爸還愛媽咪!」小傑跳下沙發,很不服氣地辯解。
「你媽咪是我的老婆,當然是我比較愛她。」易行浚逮到機合,連忙移到詠橙的身邊,仗著身材的優勢,霸道地佔住雙人座沙發,光明正大地摟住她的肩膀。
詠橙輕瞪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大腿,但依然甜蜜地將頭偎向他的肩膀。
「爸爸『出差』的時候,都是我在保護媽咪,所以我比較愛媽咪!」小傑雙手插著腰,得意地笑了起來。
「我是去工作。」易行浚的氣勢當場弱了三分,還乘機裝可憐地偎著老婆的肩膀博取關愛。
「媽咪真的太幸福了,居然能被爸爸和小傑一直喜歡著。」詠橙伸手將兩人摟進懷裡,轉頭親了親小傑的臉頰。
「小傑也很幸福,擁有爸爸和媽咪的愛!」小傑整個人飛撲進兩人的懷裡,跳坐在他們的大腿上。
話甫落,詠橙和小傑不約而同地望向易行浚。
他清了清喉嚨,硬著頭皮擠出幾句肉麻的話來。
「爸爸也好幸福,擁有你們兩個人的愛……」易行浚略顯尷尬地說。
「爸爸,你這個星期五下午有空嗎?」小傑坐在易行浚的腿上,問道。
「什麼事?」易行浚說。
詠橙接口說道:「小傑的學校這個星期五的體育課有一場親子足球賽,缺一個守門員,想問問你那天能騰出時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