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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言茵

  他抬頭,淡然的瞅著紅豆,「二十兩銀子指的是洛東白在此工作時,得付給我們的錢。」

  紅豆用力掏耳,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他來當跑堂,還得付我們錢?」

  「沒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這位洛公子的腦袋是不是有點問題?」莫怪乎一下子笑得像朵桃花、一下子又翻臉像座火山。

  齊郝任淡淡的哼氣,「他老兄說是想體驗一下當跑堂的滋味。」

  「敢情我才休息了幾天,咱們這兒就成了體驗營嗎?」過兩天會不會有更嚇人的體驗營要出現?

  「掌櫃的有意見嗎?」齊郝任淡淡的挑眉,將寫滿請教的眼神投向紅豆。

  「不敢、不敢!這店你也有份,你作主就成,呵,我怎敢有意見。」當然沒意見羅!像這種不花錢還倒過來幫忙賺錢的夥計,天底下要上哪兒去找?紅豆接著再問:「那麼那個姓范的廚子,也是不用給錢的嗎?」

  齊郝任聳肩,「范辛是我叫來的,不同於洛東白那個廢物,范豐有廚子底子,剛好能派上用場,反正他最近閒得慌,就同意來幫忙了,我一個月給他兩錢銀子當工錢;只是這傢伙的破壞力太強,所以我事先跟他說好,只要是廚房的損耗,無論是菜刀或鍋鏟,一律得從他的工錢裡扣,如果扣不夠,他還得自掏腰包出來補貼。」

  「呃∼∼這樣苛刻的條件他也肯?」紅豆愕然的問。

  「沒錯。」齊郝任簡單回答、無意多說。

  「而他們都是你的老朋友?」紅豆再問。

  點點頭,齊郝任這回連開口都省下了。

  雖然明知道他不愛多作解釋,但紅豆就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那你們三個原先都是做什麼的?」

  竟能如此悠閒的說干跑堂就干胞堂、說當廚子就當廚子、說當老闆就當老闆,而且還壓根不計較酬勞。

  他冷眼看她,「身體剛好就問題多多,請問這關你什麼事?」

  紅豆理直氣壯的回答,「當然有關,當老闆娘的關心夥計,這乃是天經地義的事。」

  他哼氣揶揄,「老闆娘?!別以為剛才我在洛東白面前給你面子,讓他喊你老闆娘,你就當真以為自己是了,他們有向你支薪嗎?而你又給得起嗎?」

  紅豆被搶白得臉上青紅不定、羞怒交集,咬牙切齒的壓低音量。「齊郝任!你不要欺人太甚!沒錯,我是欠了你一點點錢,但那就表示我連過問客棧裡用人的權力都沒有了嗎?」

  「你確定……」他用嘲諷的眼神睞著她,「只是欠我『一點點』嗎?你有沒有興趣想知道那『一點點』究竟是多少呢?」

  紅豆原有滿腔的怒火,卻讓他的一句話給打倒。

  對於那「一點點」的債務,她真的想知道嗎?而知道了後又能怎樣?反正終其一生,除非是有奇跡出現,她都不可能還得趄,既然如此,又何必自取其辱?

  「算了!」紅豆洩氣了,一臉的意興闌珊,「當我沒問。」

  見她投降,向來不愛笑的齊郝任卻很可惡的笑了,「認識你這麼久,頭一次看見你做聰明事。」

  啊∼∼是可忍,孰不可忍!被重新激起怒火的紅豆再度舉高戰旗。「齊·郝·任!你可以再過分一點!我今日之所以會債台高築,欠你一輩子也還不清,還不都是因為你!

  「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買了那些貴死人的建材傢俱——什麼金絲楠木、什麼青花瓷盆,還有一大堆能看不能吃的骨董、字畫!什麼樣的人做什麼樣的事,你明知道我們阮家沒錢,我們很窮,你根本就是擺明了想害死我!」

  相較於紅豆的怒火沖天,齊郝任的表情更顯淡然無謂,他微微聳肩。「這可怪不得我,我這人吃好、用好慣了,太醜、太俗的東西是入不了我的眼。」包括女人。

  說話問,他不自覺的放柔眼神,緊覷著那個在他面前握拳抱怨的小女人。

  而紅豆因光顧著罵人,並沒有察覺到——她沒察覺到他正以享受般的眼神,飽覽著她瞬息萬變的可愛表情;她也沒察覺到他正以債主般的眼神,向她催討著債務。

  但他催討的可不是什麼有形物質上的俗物,那種東西他多到會厭煩——他向她催討的是,她害他在精神上的懸記掛念。

  這丫頭,真是害人不淺!

  由他的高度正好能瞧見她烏溜的青絲乖順的貼伏在她胸前的圓弧線上,而那真是一條絕美而誘人的圓弧線。

  由於她的情緒轉變得太快,又不擅於掩飾,時而歡喜、時而惱怨,導致她胸前那條圓弧線老愛在他的眼前上下起伏,害他常會因此而失了魂,甚至險險——流涎。

  是的,流涎,他有時候會覺得自己都快變成第二個雷老虎了——像個地痞流氓似的覬覦著她的美麗。

  其實原先他對她的感覺純粹只是喜歡看見——他喜歡她那活靈活現,俏皮得會勾人魂魄的大眼睛,但自那天夜裡,他將她從水中撈起,容著她全身濕漉漉的黏著他,容著她在他懷裡可憐兮兮的大哭,容著她柔軟豐腴,洋溢著青春彈性的曲線緊伏著他後,他的喜歡起了變化,摻進了些許有關情慾的渴盼。

  這也不能全都怪他,畢竟他是個正值少壯的血氣方剛男子,很難將愛與欲、精神與肉體,隔離成完全不相干。

  他的年紀不小了,這當然不是他頭一回對女人的身體起了渴望,卻是頭一遭,他無法將自己的情緒安全且獨立的抽離開來!

  這顆纏人的小紅豆有著能讓他亂了方寸、壞了原則的本事,害他常常都變得不像自己。

  這樣的發展實非他所樂見,所以他始終沒想去越過那條不能逾越的中界線,但不能越界並不代表他就不能夠欣賞。

  他老愛惹她生氣,老愛將她氣得像只活蹦亂跳的小青蛙,或許就是想藉此飽覽她那會因為怒火而上下起伏的美麗圓弧線吧!

  他都欣賞她大半天了,她冗長的碎碎念居然還在繼續,算了,就由著她,反正她念她的、他瞧他的,而繼視覺滿足後,他又想要來點嗅覺上的大餐。

  齊郝任將身子向前弓低,滿意的嗅著紅豆那帶點兒茉莉花香的髮絲,以及那偶爾會因為她的情緒波動,由嫩白纖頸間悄悄蒸融出的特有香氣。

  就在他聞得十分愜意之際,冷不防紅豆突然抬起頭,還險些撞上齊郝任的下巴。

  「你在做什麼?」紅豆狐疑的問。

  行走江湖多年,齊郝任早已練就在瞬間變臉的本事,他只讓紅豆看見他那如平口般愛理不理人的冷淡表情。「我在看——你頭頂上的蒼蠅!」

  「蒼蠅?!我頭上有蒼蠅?」最怕蟲類的紅豆聞言,嚇得花容失色,但她又怕嚇著客人,只好小聲尖叫,「那現在呢?」

  「飛走了。」齊郝任淡淡的拋下話後,不帶表情的轉身走人。

  ☆☆☆☆☆☆☆☆☆☆  ☆☆☆☆☆☆☆☆☆☆

  夜深人靜,在客棧的廚房內,三狂聚首——

  「不是我愛囉唆,哪有喊收山就收山?真是太不尊重別人了。」洛東白嘀咕道。

  「依閣下的意思是——」齊郝任斜睨洛東白一眼,「我還得先敲鑼打鼓,挨家挨戶告知後才能收山嗎?」說他盜狂要洗手不幹、要當良民了嗎?拜託!天底下有這麼囂張兼白癡的盜賊嗎?

  洛東白反駁,「你少弄擰我的意思,我只是說,你好歹該先同我和范辛商量一下,或是再去轟轟烈烈的幹上最後一票,讓江湖中人對咱們『三狂』的事跡永誌不忘,甚至是引以為典範,寫成事跡留傳後,再收手也不遲啊!」

  三狂是江湖中人給他們的封號——

  齊郝任人稱盜狂,凡是被他指名要盜的寶物,誰也防他不了!

  但一般人可「請」不來他的大駕光臨,他愛找的是貪官污吏或是惡霸奸商的麻煩,曾經盜到將人家的祖墳全都搬光,就連死人身上的衣物也沒能留下。

  他的受害者分佈於黑、白兩道,不說別人,光是那當今皇帝的親弟弟慕王爺的府邸就曾被他拜訪多次,讓他到現在都還「榮膺」六扇門三大通緝犯之榜首。

  不過世人多半只見識到盜狂來去無影蹤的身手,真正見識過他長相,知道他本名的人寥寥無幾。

  而洛東白人稱酒狂,但喊他酒狂並不代表他喜歡喝酒,而是他不能沾酒!

  別看這男人平日嬉皮笑臉,老愛使壞搗蛋,跟誰都能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但如果酒一喝多,就會大發酒瘋:而他一瘋起來,武功就會比平日高出十倍之多,兼之性情轉變,變得嗜血、殘暴,是以就連黑道頭子都得對酒醉時的洛東白敬畏三分。

  洛東白就曾在一次酩酊大醉後,一個人挑了人家三百多人的山賊寨,卻在酒醒之後忘得精光。

  范辛人稱刀狂,他父親范東坡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鑄刀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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