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不許拿它去變賣換錢,要不然,她們將來就再也見不著這只祖傳寶物了。
齊郝任沒好氣的白了紅豆一眼,「這種小錢我還有,不必動用到你家的寶貝。」
真是見鬼了,他心頭不悅的想,東西既然已經歸他,他要怎麼用還得經過她的同意嗎?他幹嘛要在意這個煩人的小東西的想法?
想是這麼想,但在瞧見眼前柔美的小臉蛋上先是鬆了一口氣,繼之如平日般地嬌燦笑起時,他竟莫名的放鬆下來,就連心跳也莫名的快了幾拍。
可惡!齊郝任暗罵著自己,他討厭這樣的自己,更恨透那天他沒能瀟灑的走人。
對於眼前男子的情緒翻騰,心思向來不夠細膩的紅豆並未察覺到,只是眉開眼笑著。「爺爺的眼光果然沒錯,你果真是個一等一的大好人!那就讓綠豆陪黃豆一塊兒去唸書吧!」
十三歲的綠豆獨立性強,肯定能照顧好九歲的黃豆,不讓他被人欺負的。
「阮紅豆!你可以再過分一點!」齊郝任冷彈了那個想打蛇隨棍上的小女人額頭一記,力道雖然不大,卻足以令人清醒,「你當我是在開善堂嗎?兩個全送去唸書,那店裡的活誰來做?」
紅豆揉額,低低的嘟嚷,「店裡還有我嘛!是你自己的意思,說唸書很重要啊!」
「那是指黃豆,綠豆都十三了,該有的基本學識已有,將來又不是想考狀元,讀那麼多書是要做什麼?我問過他了,他喜歡木匠活兒,我會讓他一邊在店裡當跑堂,一邊撥空上鎮裡木匠鋪去學手藝,偶爾我還能教他一些防身功夫。」
長長的一番話讓紅豆聽得微覺洩氣,不得不承認他想得比她周全太多,可就在她準備開口稱許他時,他一開口就將她的謝意全盤打散。
「其實綠豆遠比你這個姊姊有本事,他的智力高、穩定性足、處事圓融,你們這間爛客棧將來若是真想振興起來,伯是全都指望在他的身上。」
聽聽他說的是什麼鬼話?她是能接受綠豆比她有本事的說法,卻絕不能接受——「誰說我們『富貴客棧』是爛客棧的?」咬牙切齒的質問。
他已懶得和這個嘴硬的小女人浪費口水,兀自將視線來回梭巡於店內,眼底只見那已顯斑駁的牆面、已搖晃的桌腳,以及那觸目可見,有了年歲的簡陋擺設。
看完後,他懶懶的作聲,「說它不是爛客棧的人,眼睛肯定有問題。」
紅豆馬上頂了回去,「我的眼睛沒問題!只是它們對於我的意義早已凌駕了它外在所有的一切。」
「只可惜對於那些會上門來花銀子的客人們而言,它的外在才是決定它生死存亡的關鍵!」
紅豆一時語塞,好半天後才能吸一口氣,重新開口,「隨你說,那麼請問閣下對於我們這間『爛』客棧……」酸酸的加重語氣,「你有何打算?」
他淡覷著她,「我會讓它在最短的時間內,脫離爛客棧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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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就得算話!
既然人家已經把她想知道的事大致交代得清楚了,她實在是沒理由再去當人家的跟屁蟲,尤其她是女生、他是男生,如他所言,還是該有點分際。
但八成是跟慣了,紅豆常會在一下留神時,偷偷的關心著那男人的一舉一動。
「姊!你的飯在碗裡。」
讓綠豆沒來由的放了一記炮,紅豆轉頭白了大弟一眼。「廢話!誰的飯不在碗裡?」
「是嗎?那為什麼你吃飯時,眼神總會溜向碗外,偷瞧著齊大哥的背影?」
哼!人家吃飽了、走開了,她也跟著魂飛了。
「我哪有?」紅豆趕緊將莫名其妙漲紅的小臉埋進碗底,死命的扒飯。
另一位目擊證人小黃豆也趕緊幫腔,「有!姊你有!人家我也看見了喲!」
「如果真有,那也只不過是因為我想弄清楚他這幾天忙出忙進的,究竟是在搞什麼!」她的好奇心向來比別人多,卻偏偏遇上那位悶葫蘆,做什麼事都不肯交代一下,真是悶死她了。
紅豆的解釋才剛說完,外頭猝然一陣鏗鏘聲,並挾帶著男人的粗吼——
「阮家三顆豆!還不快點滾出來還錢?」
糟!這粗魯的吼聲相當耳熟,是流氓雷老虎!
姊弟三人互換眼色,一個接著一個在臉上添了愁緒,舉步維艱的抬起腳,磨蹭著往外走。
果不其然,客棧外站了一排凶神惡煞的打手,他們砸爛了屋外的曬衣架,踹破了擱在客棧前的奉茶鉛桶,帶頭的正是阮家姊弟最怕的地痞流氓雷老虎。
「哼!知道今天是初幾了嗎?你們欠老子的錢,上個月底就該還了!」
「雷大爺!」紅豆的耍賴功夫只能對好人或是君子有效,在這個霸道慣了的流氓面前,也只能當個小可憐了,「我爺爺前些日子才剛過世,我們的手頭還很緊,欠您的兩百兩銀子能不能再寬限個幾天?」
「不能!」雷老虎一口否決,猙獰著兇惡的眼神,「還有,是誰說兩百兩的?連同利息現在是八百兩了。」
綠豆氣得跳高,「借兩百!還八百?你不如去搶吧!」
雷老虎齜牙冷笑,「那我可不管!誰教你們要跟老子借錢!」
紅豆趕緊伸手扯住大弟,深怕他會衝動誤事,再堆起虛弱的笑臉嘗試周旋。「雷大爺,咱們當時跟您借錢時,借條上的利錢可不是這樣的算法。」
「小丫頭!」雷老虎懶懶的揮手,叫身後尖嘴猴腮的海師爺取出阮家借條。「你肯定是忽略了借條背面的但書了,上頭寫著,利錢將按還債時的物價波動做調整,而調整權是在貸方手上,意思就是說,老子說你該還多少就是多少!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看在小丫頭你長得還不錯的分上——」
雷老虎嘿嘿淫笑,朝紅豆跨近幾步,「所以能比別人多個選擇,那就是當我雷老虎的小妾,如此一來,咱們就算是自家人,就甭再分是誰欠誰的了。」
護姊心切的小黃豆,氣嘟嘟的往姊姊身前伸臂站定,「憑你這種長相,想當我姊夫?還想讓我姊作妾?我呸!快別作白日夢了!」
「小孩子不懂事,滾一邊去,別妨礙大人談正經事!」雷老虎輕鬆的一掌,便將小黃豆像拍球似的給拍開,再度沉聲威脅。
「這事若是鬧進官府,欠錢本該還錢,誰也幫不了你們;而如果不想循官解決,私了更好,可我就怕你這兩個寶貝弟弟……哼哼!承受不了。」看是要蒸、煮、炒、炸,他雷老虎多的是磨人的手段。
為了表示他可不是虛晃一招,而是真會動手,雷老虎將肥肥的短手舉高,讓那些打手們有的亮刀、有的抽劍,蓄勢待發的鼓噪起來。
只是那些鼓噪聲浪很快就被平息,一條不知打哪飛出的灰色身影快速閃動,轉眼間便讓那些提刀握劍的打手們全都滾在地上呼爹喊娘、掛綵受傷。
這是什麼身手?!該不會是撞鬼了吧?雷老虎的心底猛打鼓,直到灰色身影停住,他才看清楚對方是人不是鬼。
那是一個高大俊挺、容貌出眾,神色卻相當冷淡的年輕男子。
「閣下是誰?是哪條道上的人物?」雷老虎邊問邊動作,戒慎恐懼的擺出自己最得意的招式——「猛虎撲羊手」來,只可惜他的撲羊手絲毫沒有受到對方的青睞。
那男子眼波未動,淡然啟口。「你不用管我是誰,你只需要知道這間客棧和他們三個今後全歸我管,有什麼事全衝著我來!」
「衝著你來?哼!你當武功高強就能為所欲為、就能賴帳不還了嗎?你的功夫厲害,我的手下打不過你,可明兒個看我怎麼上官府去告死這間爛客棧和三顆豆……」
雷老虎的威脅話語還沒說完,眼前便一花,手上突然多了個東西,一張平空冒出來的兩百兩銀票,耳畔還聽見那男人冰淡的嗓音——
「是京城『聚寶行』的銀票,各大銀莊都能兌現。」
雷老虎冷笑,不屑的將銀票扔在地上,「區區兩百兩就想打發我走?門都沒有!我那可是八百兩的債……」
依舊是話還沒說完,雷老虎再度覺得眼前一花,揉了揉眼後,驚見那男人的手上握著他向來緊纏於腰際,貼身收藏的錢庫鑰匙。「你你你……你拿我的鑰匙想做什麼?」
雷老虎說這話時,雖然仍舊扯高嗓門,但衣下的肥腿卻早已抖到不行,他倒不是擔心鑰匙拿不回來,而是被這賊小子來去無影的身手給嚇到了。
說動就動、說拿就拿,如此比閃電還要快的身手,如果目標不是鑰匙而是其他,他會不會早已遭殃了?
那男人聳聳肩,一派的面無表情,「沒想做什麼,只是想和你玩玩。」話說完,他緩步走到雷老虎面前,一邊將鑰匙歸還,一邊威脅冷語。「勸你將借條撕掉,與阮家的帳一筆勾銷,日後少幹這種坑蒙拐騙的勾當,否則當心終有一天,你的人頭會和你那鑰匙一樣,莫名其妙的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