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圻炎要是一站出來,鶴立雞群,想忽視都難。
那麼大一隻嘛!
「……這麼晚了,還不出來吃午飯?」
她等了又等,看了又等。
早先離開公司的職員,已經吃飽了再回來,這使傅冠雅忍不住急了。
他不會是一工作起來,就忘了餓的工作狂吧?這樣會把胃搞壞的。
又一批員工回來,這一次,傅冠雅混進他們之間,正好當中有兩個壯碩男人,將嬌小的她完完全全擋住。
成功踏進電梯!
電梯門一關,她幾乎要痛快大喊一聲「yes」!
另一個問題,馬上隨之而來。
呃……田圻炎在哪一樓?
她對他的認識,真是少得很可憐呀!
她這個失職的太太。
樓層越高,電梯裡人潮漸少,直到剩傅冠雅一個。
接下來的樓層,她全試按看看,門一開,她探頭出去看看,尋找「疑似」總裁辦公室的地方。
一路找到十三樓。
走廊的某一處,傳來爭吵聲,讓她停步,然後直接往那邊移動。
不是她好奇心過剩,實在是其中某一道熟悉到不行的聲音,傳進她耳裡。
「……夏繁木!」
果然是他!
那種說起話來,像輕笑的聲音,非他莫屬!
傅冠雅由敞開的門口,看見異常俊美的夏繁木。
他是一個賞心悅目的男人。
一頭黑色長髮蓄留過肩,髮絲既細又亮,隨興束綁,任它自由垂放背後,精瘦挺拔的身材,一襲西裝,簡單穿出品味。
五官分開看美,合起來看更美。
好像那對眉,就該搭配那雙眼,而那管鼻、那張嘴,擺在別人臉上,也長不出這種美感。
他光是長腿交疊,坐在長沙發上,瞇著眼,噙著笑,都媲美精緻藝術品。
他,也發現她了。
「雅雅!」
夏繁木把她的小名,喊得像沾了糖一樣。
他從沙發間起身,不顧左右旁人,筆直朝她走來。
如果,方纔他的笑,是一抹晨曦,那麼此時他的笑,就是最炙熱的九月正午,又大又耀眼。
「你怎麼會在這裡?」傅冠雅問他。
「這才是我想問的……不,也不意外,畢竟你算是老闆娘,來公司出巡出巡,很正常。」夏繁木瞅著她,微笑道。
寫圍裙、夾鯊魚夾的老闆娘,嗯……也算獨特。
「雅雅,你怎麼趁我出國,另嫁他人?」夏繁木神情好哀怨,活脫脫「棄夫」嘴臉:「而且,還嫁給那三把火的,唉。」
「三把火?」她馬上反應過來。她老公的姓名中,加一加,不多不少,恰好三個火。
「沒聽說你和他交往呀,再傳來消息,卻是結完婚……你是被他逼婚?家裡負債,欠他上億元,用女兒來抵?」夏繁木猜測、假設。
「不是。」傅冠雅很想問:你也是言情小說愛好者?
不然,也能想出這種老哏?
「還是,你和三把火認識很久?」
「沒有耶。」
「也對,你要是認識他很久的話,不可能不知道他……」夏繁木抿了嘴,盯著她看。
「嗯?,」幹嘛突然不說了?
夏繁木把她垂下來的髮絲,撩到她耳後,態度親暱。
他靠得近一些,音量放小,帶點惋惜的說:「你怎麼會挑他嫁呢?嫁他,不如嫁我,比財富,我不輸他呀;比優生學,我也好看多了吧?比溫柔,我可是很有自信。」
「我爸嫌你太花心。」傅冠雅很直接,不想讓夏繁木死得不明不白,不懂自己出局的原因。
聞言,夏繁木不狡辯,只是笑。
看來,他自己也很清楚。
「專情這一點,我倒是真的輸他。」他自己邊說,邊點頭。「他不輕易說愛,
一旦愛上了,全心全意。」
聽到老公被誇,傅冠雅心裡小小開心,並提醒自己,回家後,要把夏繁木這幾句話,記入手機記事簿裡。
「所以,我很驚訝,他竟然結婚了,娶的卻不是他唯一愛的女人。」夏繁木牽起笑,淡淡的,仔細看著傅冠雅的表情。
黑亮的雙眸裡,有些惡意,有些試探。
果然,有人呆住了,小嘴張開開,一副沒聽懂的樣子。
他故做驚訝,俊美的臉龐,揚起雙眉,同樣那般英挺:「你不知道嗎?他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女友,相戀二十年以上,已經到了『非卿莫娶』的地步。」
「呃,我第一次聽到這種事……」她對田圻炎本來就不熟,他的過去情史,她完全不知道。
原來,他愛過一個女人,愛了二十年……
好長的一段日子。
「他的……青梅竹馬呢?為什麼他沒有娶她?難道,她……過世了?」
因為真愛已死,才會隨便娶誰都好?
誰都……無所謂?
是不是她傅冠雅,他都不在乎……
「人家活得好好的,別咒人家死呀。」夏繁木大聲笑,揉揉她的發。
呀?猜錯了?傅冠雅一臉窘樣。
「我花心有什麼不好,起碼,我和舊情人分手,說斷就是斷了,絕對不回頭,不玩藕斷絲連那一招。」夏繁木誇起自己的缺點,沒一點反省。
反觀別人的優點,從他口中說出來,像是罪大惡極:
「太專情的人才恐怖,無論你對他多好、對他多溫柔體貼,他內心深處,永遠藏著另一個人,他時時拿她出來和你比較,比你跟她,誰美麗、誰細心,最可惡的是,他難忘舊情,怎麼比,都是你吃虧。」
傅冠雅找不到話反駁,夏繁木這個觀點,她是認同的。
愛上專情的人,當他所愛的人,是你,雙方心心相印,確實是最幸運的事情。
他只愛著你,不輕易受外界誘惑,凡事為你想,捨不得你擔心、傷心。
萬一反過來,他愛的人,不是你,你做再多,對他也不過是累贅,當成自作多情。
夏繁木說出她此時心裡,浮上的同一句話:
「人類的劣性……得不到的,最好。」
傅冠雅不知道該說什麼。
今天之前,她根本不曉得,還有這麼一個「青梅竹馬」的存在。
不曉得,田圻炎愛過一個人,這麼久,幾乎快跟她的年齡一樣。
她胸口抽了抽緊,很難去釐清那是悶?還是痛?
夏繁木的眼光,同情、憐憫,對她說:「我要是早知道,你會和他扯上關係,我一定馬上阻止你,阻止你去嫁一個不在你身上的男人。」他一副捨不得她吃虧的模樣。
「可是,他對我不錯……」
傅冠雅不是木頭人,別人對待她是好是壞,她自己感受最清楚。
婚後的日子雖然不長,田圻炎倒真沒虧待過她。
她的悠哉生活,不過是從娘家養,變成了田圻炎養。
在家裡,愛做些什麼,他不多管,她玩著紙黏土、打毛線、貼鑽,一桌子擺滿亂七八糟的工具、材料,走在地板上,腳底板會黏到好幾顆彩鑽,他也沒皺過眉頁……
有啦,唯一皺過眉時,是他覺得「應該上床睡覺」,而她還在玩手作,那時,他會坐到她身邊……呃,上下其手,打擾她玩樂。
然後,「玩樂」的人,換成是他……
「無冤無仇,他當然不用虐待你,但是愛嘛……他應該也不會給,他太愛他的青梅竹馬,分不出百分之一給你,了不起把你當成寵物養,偶爾摸摸頭、握握手,給你被寵的錯覺。」
「……我也沒有很愛他呀……」傅冠雅嘀咕,自己跟自己說。
沒有很愛他,所以,他愛著別人,她損失不大嘛……
傅冠雅自我說服,做起心理建設。
幸好,只心動了一點點點點點點……
要是真感到難過,也只有一點點點點點點……
「你來幹什麼?!」
田折炎冷厲的斥問,暮然響起。
看見她站在夏繁木身邊,田圻炎三把火又多兩把——雙眼兩簇「怒火」燒得正旺。
他強硬地把她扯回來,離夏繁木能多遠是多遠。
不等她回答,田圻炎又開口:「士偉,帶她去我辦公室。」
「是。」秘書立即上前,「夫人,這邊請。」
不給傅冠雅拒絕機會,軟硬兼施把她領進電梯,快手按鍵,脫離一觸即發的戰場。
「這麼怕我和她接觸?」夏繁木一臉趣然。
田圻炎當他不存在,自然不會回覆他,僅寒著聲,對男職員說:「叫保全上來!我說過,這個人一踏進公司,直接轟出去,不用客氣!」
夏繁木懶得裝笑,俊臉上一片冷然。
「她和幼容長得一點都不像,你口味也變化太大,還是……故意找一個與幼容相反,身上沒有半處類似、兩個完全不同類型的女人?」
田圻炎身軀明顯一繃,額際青筋條條浮現。
「不會太缺德了嗎?把雅雅當成什麼?連替代品都不是。」夏繁木嗤哼,不怕他這副神情。
擺個臭臉,想嚇唬誰呀?!
「『雅雅』是你能叫的嗎?!」這兩字,激怒了田圻炎,向來對夏繁木的視若無睹,此時此刻,根本做不到!
「我跟她的交情,叫『雅雅』不過剛好而已。」夏繁木回以挑釁。
而田圻炎的回應,是朝趕來的保全吼:
「轟出去!」
第5章(2)
秘書領她抵達十五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