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快不行了。」李毓捶了捶自己的胸口,順著韓凱的猜測回答。
韓凱移至他身旁坐下,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將自己還沒喝的那杯酒也給了他,「那的確是該多喝幾杯。」
李毓接過酒,嘲諷的笑笑,又爽快的一飲而盡,沙啞著聲音道:「慶祝嗎?」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他知道李毓一直對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很在意,而同父異母的哥哥從小就對他諸多欺凌與打壓,即便他也在自家集團任職,卻被分派到最不起眼的部門,一旦他父親死了,李毓在李家就更難生存了。
「他們真以為我是吃素的?」李毓的表情突然陰冷了起來,露出了韓凱從未見過的毒辣神色。
韓凱有瞬間以為自己看錯了,雖然有點訝異卻能理解李毓想要反擊的心情。
「需要幫忙告訴我一聲,兄弟永遠支持你。」韓凱能為他做的就只有這樣了。
李毓看向他,愛與妒在心中又難受的交戰了起來,只能化為輕輕的一個頷首,「謝啦。」
「我們之間還需要這個謝字嗎?」韓凱拍了下他的肩膀,試圖用輕鬆的口吻化解他的抑鬱。
李毓沉默的扯扯唇沒有回答,而韓凱手機響起的音樂鈴聲也適時的掩蓋了他的罪惡感。
「該死!」韓凱看了看手機,臉色難看的按下拒接。
「王溱?」其實不用問,李毓也可以猜到讓韓凱這麼厭惡的人是誰。
「這女人到底聽不聽得懂人話?煩死了。」韓凱將手機丟到桌上,完全不隱藏對王湊的不耐。
「她對你是真心的。」李毓常常忍不住覺得,王溱在感情上其實就是另一個他。
「單方面的愛只會是負擔。」韓凱何嘗不知道王溱的心意,但他一點都不稀罕。
「既然你知道,何必把這負擔加諸在亦帆身上?」他語帶嘲諷。
韓凱的神色微微僵了僵,粗聲道:「不一樣,她會愛我的。」
「他愛的是孩子的爸爸。」李毓故意誤導他,但自己也因為這句話而心痛。
「我查清楚了,她沒有結婚,那個男人根本沒盡到照顧他們母子的責任,他不配擁有他們。」韓凱哪知道他罵的是自己,只把「那個男人」當成了假想敵。
「是呀……的確不配。」沒錯,這麼多年來照顧他們母子的都是他,憑什麼韓凱可以坐享其成?
「昨晚亦帆燒了一夜,若不是安信打電話給我,誰能照顧他們,帶亦帆去看病?」經過昨晚,讓他更迫不及待的想要將他們納入自己的保護網下,不再讓他們孤單無助。
「她生病了?」李毓忍不住揚高了聲音。
韓凱點點頭,「我陪了她一晚,現在已經好多了,找機會帶你去見見她,她看到老友應該會很高興。」
李毓的表情僵硬得連扯出抹笑都顯得困難,心中妒火狂烈的熊熊燃燒成團,有一瞬間甚至想要朝著他大吼,要他離舒亦帆遠一點,她是他的女人!
「不管怎樣,我好不容易找到她,就算我爸媽再反對,這次也絕對不會再放手了。」韓凱沒發現李毓的異狀,自顧自的道。
「那永緣集團呢?你該負起的責任呢?」該死的絕不放手,他為什麼就是要當破壞他跟亦帆感情的第三者?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是我不相信我不娶王溱,永緣集團就會受到影響。」
韓凱不以為然的撇撇唇,隨即又彎起唇將手搭在李毓肩上道:「況且,我還有你這個好兄弟,怕什麼?」
韓凱的信任彷彿千斤重似的壓在李毓胸口,讓他不由自主的撥開他,彷彿那隻手臂是條毒蛇似的避之唯恐不及。
「怎麼了?」韓凱納悶的仰頭看著突然站起身的李毓。
「我該回去了。」李毓找了個借口塘塞,沒等韓凱回應,慌張的逃離了他詢問的視線。
「毓?」韓凱朝他的背影喊了聲,偏偏手機又響了起來,讓他只好放棄追上前問清楚的打算,轉頭拿起桌上的手機。
本來認定應該又是王溱的奪命連環Call,可在看到來電顯示時又輕輕蹙起了眉頭。
那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韓凱思索了片刻,按下了通話鍵將手機靠近耳朵,聲音疏離的開口,「喂。」
午後的國小前,一輛輛汽車與機車佔住了大半的馬路,走出校門口的小朋友們,個個神色欣喜的飛奔到已在一旁等待的父親或母親懷中。
這樣的情景,舒安信從上幼稚園開始已經看了四年,之前阿姨還沒到外地上班時會替母親來接他,再來就是外公外婆沒遠行時會接手這個任務,偶爾母親也會出現給他個驚喜,但大部分時間他都是乖乖坐校車上下學。
「安信,校車要開了,你怎麼還不去搭車?」年輕的女導師發現站在門口的舒安信,趕緊上前詢問。
「老師,安信說今天他把拔會來接他。」幾個圍在舒安信身邊的男同學異口同聲的回答老師。
「把拔?」女導師訝異的微微瞪圓了眼,隨即帶著點嚴肅的道:「安信,不可以說謊喔。」
舒安信板著小臉,沒有吭聲。
「對啊,安信明明就沒有把拔,還騙大家說今天會有人來接他。」其中一個小男孩嘲笑的道。
「小武,每個人都是有把拔馬麻,只是不一定會陪在身邊,我們不能嘲笑別人沒把拔。」女導師換糾正小男孩道。
「可是他把拔從來沒有出現過啊,他就是沒有把拔的孩子,媽咪說不能跟沒把拔的孩子玩會被帶壞。」小男孩說得理直氣壯。
「對啊對啊,安信是沒把拔的孩子。」
「安信的把拔一定在坐牢,所以才不能陪安信。」
另一個小男生也跟著起哄,把從大人那邊的閒言閒語都說了出來。
他們早就看不慣班上女同學都喜歡舒安信了,逮到機會不趁機欺負他才怪。
「你們……同學要相親相愛,不准這樣說安信,否則老師要生氣了。」女導師板起臉,加重語氣道。
小男生們扁了扁嘴,委屈的想說些什麼時,小武的母親大步的走了過來,朝女導師不滿的道:「老師,我的孩子又沒做錯事,你怎麼可以這樣指責他們?要是嚇壞他們怎麼辦?」
女導師無奈的看著眼前這位噸位不小的女人,耐著性子解釋,「小武媽媽,小孩子不懂事,我們身為長輩就要教育他們,不能私心偏袒,否則以後只會讓他們越走越偏。」
「現在是怎樣?你是說我不會教孩子嗎?舒安信本來就沒爸爸,我們哪一句話說錯了?」小武媽媽雙手叉腰,聲音大到引起圍觀。
原本跟在小武身邊的幾個男孩則被自己的媽媽給拉到了一旁,不想參與這場糾紛。
「對啊對啊,媽咪,他明明每天都坐校車上下學,還誆大家說今天他把拔會來接他回家,他是大騙子。」小武得到母親的支持也跟著又囂張了起來。
「這麼小就不學好的說謊,這種小孩本來就不該跟他玩在一起。」小武媽媽不屑的看了眼舒安信,將小武攬在懷中,得意的道:「我們小武的把拔可是永緣集團的業務部經理,這種把拔在坐牢的孩子,怎麼能跟他相提並論。」
「小武媽媽,你——」女導師面對這種恐龍家長,真的是又氣又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憐憫的看著一直低垂著頭的舒安信,想著等等該怎麼安撫他受傷的心。
第7章(2)
「永緣集團的業務部經理?」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傳了過來,將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只見一台白色BMWM5停靠在人行道旁,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不知何時已站在車旁,鼻樑上架著一副Ray-Ban經典飛官太陽眼鏡,將五官烘托得更立體俊挺,而如豹般充滿力與美的身上則穿著一件淺灰色直條紋襯衫與黑色的休閒長褲,配上一雙深咖啡色的牛津鞋,宛若時尚雜誌中走出來的模特兒一般,帥氣十足,讓人不由得將目光停駐在他身上,無法移開。
「安信,不好意思,我遲到了,我來接你回家了。」無視看傻眼,口水幾乎要流出來的小武媽媽,韓凱拔下眼鏡朝舒安信張開了手臂。
舒安信原本黯然氣憤的小臉蛋在見到韓凱的同時驟地發亮,邁開步伐朝韓凱奔過去,撲進了他的懷中。
「你、你是誰?」小武媽媽這才如夢初醒,趕緊閨上張大的嘴巴,朝韓凱問。
「你又是誰?」韓凱冷眼掃了小武媽媽一眼,不屑的反問。
「我是安信同學的媽媽,你跟這孩子是什麼關係?該不會是想要誘拐小孩的騙子吧?」小武媽媽被韓凱無視的眼神刺激到,漲紅著臉質問。
舒安信再也無法忍受,轉向小武媽媽道:「才不是,他是——」
「我是安信的爸爸。」韓凱按住了舒安信小小的肩膀,打斷了他的話,慵懶的道。
舒安信驚愕的仰頭看著韓凱,眼眶瞬間紅了起來,羞窘的將臉又埋入了韓凱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