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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寄秋

  沒有人不愛聽好聽話,尤其是從喜歡的人口中。

  牟靜言寵溺地迎握她落下的小手。「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我的眼裡、心裡只裝得下你。」

  「好了,別再肉麻了,我都難為情了,說好任你擺佈一天,你想怎麼折騰我!」第一件事是穿上女裝,她照做了。

  「帶你上街。」入府以來,她鮮少跨出山莊一步,是該出去透透氣了

  「讓人看猴戲?」她自比為猴,沿街讓人觀看,指指點點。

  他輕笑。「有這麼美的猴兒,沒人願意瞧自家的黃臉婆。」

  「還笑我,你這人太壞了,本姑娘要反悔不陪你瞎鬧心她說著就要往回走。

  「我沒關係,倒是你不想看看西湖美景,瞧瞧城南鳳凰山,坐在錢塘江旁嘗嘗醋溜魚片,把咱們臨安城全給走遍?」他沒哄過女人,她是第一個。

  聽了心動,她橫眉一睇,主動挽起他的手。「要是不好玩,讓我白受一肚子氣,你夜裡就寢時留點神,小心幾條蟲子鑽你腳底板。」

  夏弄潮口中撂著狠話,可沒一件敢大著膽做,只能逞點口舌威風不讓人小靚。

  聞言,他笑聲輕揚。「那我就抱你上床共枕眠。」有福同享,有難共當。

  娘親過世以後,今天是他最放鬆的一日,不操勞莊務,不勾心鬥角,不與老謀深算的老奸商打交道,心裡歡喜有人相伴,如此愜意人生,夫復何求。

  「誰讓你抱了,下流,滿腦子邪惡念頭。」她吟道,拉著他直往門口走。

  他大笑,歡愉無比的神侍竟嚇得迎面而過的僕傭連退三步,驚恐不已地睜大眼,難以置信冷唆嚴謹的二爺也會笑。

  他們太恐慌了,竟紛紛走告,除了頻頻拭淚甚感安慰的老管家,每個人都以為他中邪了。

  「等一下,我也要跟,你們別想丟下我一個人,自個去逍遍。」不甘寂寞的藍雁行在後頭追趕,囊嚷不休。

  「青陽,你不小了,該靜下心讀書,學習怎麼做生意。」心胸狹窄的男人搬出大道理,有意無意地推開小跟屁蟲。

  可人小鬼大,古靈精怪的藍雁行也不是省油的燈。「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不去走走看看,我怎麼長見識,學人情世故?做生意的方法書上可不會教。」想騙小孩子還早得很!

  「你這個機靈鬼。」他失笑地搖著頭。

  除卻「情敵」身份,牟靜言用客觀的眼光看待大哥的遺孤,他相貌聰明、反應靈敏又機智,若用心栽培,日後必成大器。

  「嘻嘻!我是明日揀梁,前程光明,二叔,你要不要考慮把弄潮姊姊讓給我,等你百年我會替你送終……嗅!好疼……」提議也不行,他未免太蠻橫了。

  「休想。」他嘴著冷笑,收回落在侄兒後腦勺的拳頭。

  覬覦未來嬸嬸的小鬼,看他怎麼整治他。

  興高采烈,走在前頭的藍雁行忽然感覺一冷,他抬頭看看艷陽高照的日頭,不解為何自己的手臂上會冒出一粗粗雞皮疙瘩。

  不過他很快把這事拋諸腦後,小孩子有得玩就好,哪管得了尚未發生的事,被人關了好一陣子,他快問出病來,不趁此機會大玩特玩怎麼成!

  第7章(2)

  「哇,真是太帥了,你瞧見沒?那個老闆的臉都綠了,不相信我們用竹槍就能射破所有水球,要是有彈就更酷了。」

  看著前行的兩人默契十足地做出雙掌互擊的動作,一氣呵成未有猶豫,似乎此舉早已做過上百回。

  什麼是集米壞、什麼是竹槍,比比彈又是什麼玩意,為何從未見過面的他們會親暱如手足,說著沒人聽得懂的奇怪對話?

  越走越慢的牟靜言遠遠落於其後,沒來由的不安充斥胸口,他隱約知道有哪裡不對勁,可卻說不出所以然來,沉甸甸的鬱悶像一塊大右壓著心口,讓他異常沉重和焦躁。

  「二叔,你是蝸牛呀!連烏龜都爬得比你快。」快到山莊門口,玩了大半天的藍雁行興奮地叫嚷著。

  臉色凝重的牟靜言慢慢走近兩人。「以後出門在外別有任何突兀的言談,免得別人用異樣眼光看你們。」

  不只是自己,他發現不少路過的百姓也眼神古怪地暗地交頭接耳,他倆的怪異用詞已經引起側目。

  「有什麼不對嗎?我和小豆子……小少爺並沒有做出引入注目的舉動,應該沒人注意我們才是。」她有特別留心,模仿古人的說話方式。

  她太天真了,她光是站在人群中就足以引來別人驚歎的目光,一路上他必須沉住氣,以凌厲冷眸逼退對她心生愛慕的覬覦者。「我只是不想別人太過關注你們,惹來無謂的紛擾,你聽過就算了,別放在心上。」

  對於心愛女子,牟靜言明顯縱容,不願加重她的心裡負擔。

  夏弄潮笑著鬆了一口氣。「嚇我一跳,我以為我們做錯什麼事,讓你煩心了,你一張冷臉害我心底七上八下的。」差點讓他嚇到心臟無力。

  好些時日沒瞧見他凝肅俊顏,突然又見他這樣還真是不習慣。

  「潮兒,你……」他想問她那些深深困擾他的異常言行,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怎麼了,瞧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說出來嘛,說不定我幫得上忙。」她這顆天才腦袋加上現代知識,古人的困擾,對她不見得是。

  他搖了搖頭,憐愛地輕擰她鼻頭。「沒事,我們回府吧!」

  或許存著逃避心態,牟靜言終究開不了口,種種對他而言不尋常的舉動,他只能暫存在心底,等待適當時機再一采究竟。

  因為他隱約感受得到有些事一旦說破,就回不去了。

  就在他決定放下疑惑對,剛走進山莊門口的侄子突然驚慌地大叫一聲,人像失控的馬車頭又衝了出來,身體微顫地往夏弄潮身後躲。

  藍腰行直覺她能保護他,畢竟她原本就是為他而來,守護他貴無旁貸。

  可是看在牟靜言眼中卻很不是滋味,再一次的,他感覺那兩人之間似乎有某種羈絆,讓他們相互信任、相互依賴,而他被隔絕在外。

  「發生什麼事……」

  臉色嚇成慘白的藍雁行一白話也說不出口,只是瞪大雙眼直發抖,好像看見牛頭馬面來勾魂攝魄似的。

  「二弟,你也太讓我這為娘的難堪了,悄悄帶走我的心頭肉不說,還不知會我一聲就帶他出莊,我上靜苑沒找到人,心頭急得差點要報官尋人了。」一抹艷色身影娉婷而出,素腕橫搭在門柱上,笑語如珠卻眼若冰霜,帶了絲怨恨地射向將人護於身後的偉岸男子。

  「先進去再說。」家事無須外揚。

  「哼!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跟我交代。」李華陽扭著腰,風姿綽約地往裡走。

  一行人面色不佳地陸續走入,行經繁花似錦的林園來到大廳。

  不用說,牟靜言是坐上主位,而妄想在他身側坐下的李華陽在他冷眸瞪視下,仙仙然屈居下位,妒恨交加地看著他牽了一名絕色女子走過面前,直想從背後給她一刀。

  但她沒那麼笨,當眾殺人。心裡盤算著私底下再動手,反正她幹這種事也不只一、兩次,擋她路者死。

  「二弟,自家人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若想把青陽帶在手邊管教,只稍說一聲即可,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何必偷偷帶走人,這教我情何以堪吶。」她假意以帕拭淚,上演一出寡母難為,受盡委屈的戲碼。

  李華陽先聲奪人地將情理抬出來,意欲教人自知理虧而有所退讓。

  「大嫂何須怪涅作態,人就在這裡,既然我要了,就沒打算將他交回去,你還是省省裝模作樣的眼淚吧。」那點拙劣伎倆能騙得過誰。

  面子桂不住的李華陽惱怒地橫眉。「二弟這話就蠻橫了,你想要就能要嗎?好歹我是孩子的娘,我沒點頭你要得走?」她話中帶話,想要人得先談條件,否則她這一關就別想容易過。

  「青陽是我牟府子孫,你一個婦道人家無權置像。」他把話說重,無非要她嚴守本分,勿生事端。

  這話一出,向來戴著面具做人的李華陽臉鐵青一半。「二弟這是什麼意思,瞧不起我這沒了依靠的寡婦是吧!」

  欺人太甚,婦道人家又怎樣,真當她娘家沒人了嗎?都守了這麼多年的寡還怕他不成,真要惹毛她,隨口一吹喝,多得是李家人來叫陣。

  「我只是要你記住,牟府做主的人是我,我才是發號施令的那個人。」牟靜言不假辭色,任由她要潑使蠻。

  她眼淚一掉,嗎嗎咽咽地哭了起來。「相公,你為什麼死得那麼早,丟下我們孤兒寡母地任人欺侮,你回來呀!瞧瞧你狠心的兄弟怎麼對待我們母子倆,嗎……嗎……」

  「大夫人,你別哭呀!我們不會害了你兒子,一個孩子老關在屋裡,關久了也會生病。」見她哭得傷心,不忍心的夏弄潮出聲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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