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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席絹

  這是新的衣服!沒有補丁、沒有臭味,是個人所獨有的私財,不必與任何人共有;每天都可以洗澡、每天都可以吃得很飽,再不必從早賣苦力到晚,只要工作到一個段落,是可以休息的……

  天堂啊!

  阿離與其他人在第一天享受到這種待遇時,全都忍不住淚流滿面。她們說這是她們夢想中的天堂,神仙也不過如此了!

  所有人都明裡暗裡地發誓——再不要被送回去!再不要回到那個地獄!

  所以她們拚命四處去打聽,想知道為什麼她們這三十個人突然被老天眷顧,被挑來皇宮裡?在打聽了十天之後,她們七拼八湊的,也多少有了一些結論——

  據說這次破格將她們這群奴隸挑進皇宮內部,是因為皇僕所內部爭權惡鬥,鬥得太過頭,居然連在皇家主子面前服侍時,仍然藉機互扯後腿,沒有任何節制,這樣失儀失職的事,還不止一次,接二連三的發生,雖然有些郡主、公子為此向皇帝抱怨,但生性溫和的皇帝也只是口頭上跟對立兩方的侍從們說了幾句,就當沒事了。

  但怎麼可能會沒事呢?情況自是愈來愈惡化,後來還是只能仰仗盛蓮實際掌權者——頌蓮王,將這件事徹底解決。聽說那些不長眼的奴才在頌蓮王面前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加上那時頌蓮王正被別的事惹毛,更是火上加火,一怒之下全都鞭數十、流放殘蓮島,終生不得回轉!

  在這樣雷厲風行的整治下,整個皇宮少了將近四分之一的傭僕,皇宮的勞動人手霎時出現了個大缺口,即使已經從高侍學院調派了一些正要結業的學員進來,但仍是不敷使用,尤其是粗使的更缺。

  宮務總管在想無可想之下,只好聽從下屬的建議,從皇宮後方的工役房裡,挑幾個能用的出來頂一陣子。這些工役們雖說做不了什麼細緻的活兒,其長相也粗劣不堪,但讓她們負責一些粗活倒是沒什麼問題,反正也不會讓她們走出傭僕活動的地點,就不怕讓金尊玉貴的主人們給看著嚇著了。

  原本只打算挑十個能用的人過來,不過因為下個月將會舉辦幾場盛大的國宴,到時皇宮裡客人多、事情多,自然得多選一些人手過來做粗活,反正等一切忙完,再將二十個人送回去也不遲。

  因為日後將要淘汰二十個不適用的人回去,這讓每個渴盼保有這種神仙般生活的人心中緊張害怕不已,做起事來總是盡力賣力,不管誰來指使做事,都一定乖乖做完,把宮僕奉為主子,不敢有任何抵抗的念頭。

  「季,你看!管事過來了……啊!那是幽娘,有兩個幽娘!」阿離大驚小怪地呼了聲,但很快搗住自己的嘴。

  「什麼幽娘?」季如繪疑惑地問,跟著看過去。見到兩名走在女管事前方的女子,樣子白白胖胖的,身上穿著宮官的朝服,看起來地位比較高,應該是兩名女官才是,怎麼會叫幽娘?莫非她們兩人的名字相同?

  咦……幽娘?好耳熟啊,之前好像聽過……啊!是了,阿離曾經跟她說過她進宮時,身上換來的衣服就是被幽娘拿走了!

  「阿離,這兩個人,是誰拿走我的衣物?」季如繪急切地問著。

  「什麼衣物?」阿離不明白地問。

  「你之前不是告訴過我,我原本穿的那身衣服被幽娘拿走了?是哪一個?」

  阿離這才恍然,接著又露出了讓季如繪很不舒服的憐憫表情,道:

  「季,你不會以為『幽娘』這兩個字,是誰的名字吧?」

  「不是嗎?」季如繪無奈地接口問,明白自己一定是搞錯了,但又不得不問,畢竟自己真的不懂。

  「當然不是!幽娘是宮官名稱,是宮裡權勢很大的僕官,有時候女官還得在得勢的宮娘面前低頭呢!」

  「幽娘不就是女官嗎?」

  「當然不是!」阿離一副要昏倒的樣子。雖然很好為人師,但這阿季也未免太無知了?連這種基本常識都不懂,明明長著一副聰明相啊!

  「都是在皇宮裡服務,又都是女的,還有什麼區別?」

  「當然有區別!女官可以結婚生女、白天在皇宮工作,晚上不當值的話,就出宮回家;幽娘就不行,她們是皇宮的高等僕首,一生都要在宮裡老死,一輩子是沒指望的。」

  「這又是為什麼?」季如繪聽完後,更覺迷糊了。挫敗地發現自己來到這個奇怪的國家之後,始終處在一種昏昧愚笨的狀態,這真是讓她無法忍受!所以只能盡快搞懂這個奇怪國家的一切「常識」,被笑也認了。

  阿離偷偷瞥了眼那幾個不知道為什麼還停在遠處說話沒過來的大人物,抓緊時間對季如繪說明——

  「我跟你說白了,省得你以後不懂事隨便跟人亂問惹上禍事。」小心湊在她耳邊,低聲道:「季,幽娘就是不能人道的女人,差別就在這裡。」

  「不能人道?」季如繪覺得這個用語套在女人身上好怪,一時沒注意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意思。

  「對,不能人道。她們被賣進宮就受了宮刑,給幽閉了,自然再也不能娶夫生女。明白了嗎?」

  什、什麼!季如繪大驚。

  宮刑!幽閉!

  這可怕的字眼狠狠將季如繪震住,她不可置信地瞪著阿離看,不願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阿離見季如繪臉色蒼白,原本想探探她的頭的,但因為頂頭上司已過來說話了,她只好趕緊將季如繪拉站在後面,以自己健碩的身影擋住,不讓季如繪蒼白失神的狀態被上頭看到,怕管事一個不高興,立馬將人打發回工場去,那就糟糕了。

  ☆☆☆☆☆☆☆☆☆☆  ☆☆☆☆☆☆☆☆☆☆

  宮刑,在君權王上的年代,是僅次於死刑的一種酷刑。

  宮刑又叫淫刑,因為這種刑法所殘害的,是人體身上的生殖器。

  用於男性的宮刑叫割勢;用於女性的宮刑叫幽閉。

  《周禮》裡首見關於宦官的事跡,於是後人認定西周是閹人進入皇宮服務的開始。

  閹人哪……

  季如繪煩躁地狂拔腳下的雜草,視一旁的鐮刀如無物,整個人處在大爆發的工作狂狀態。每個人都躲得她遠遠的,連自認是她的好朋友的阿離也沒敢接近。

  怎麼會這樣呢?這裡是女權國家啊!雖然聽說現任的皇帝是個男的,但也因為他是男的,所以說白點就是個傀儡皇帝,手上沒半點實權——權威性低到連皇宮裡的僕人都管束不了,才會讓先前的惡鬥鬧得那麼嚴重。

  整個國家的實權與決策,都掌握在至高無上、英明神武、萬民景仰的攝政王——頌蓮王蓮膧手中。以一個女權的國家來說,這是合理的,季如繪覺得理所當然該是這樣。女人當家作主時,哪有男人說話的分?

  但是……為什麼堂堂一個女權國家,會有幽娘這種變態的產物出現?始作俑者是誰?究竟是誰造的孽啊?!那些手握大權的女人為什麼會允許這種殘害女性的刑法產生?

  太鬱悶了。還沒來得及高興自己來到的地方是女權至上的國家,就為了女宦官這種人的存在而抓狂!難不成她這個大女人主義者被送來這個女人萬歲的鬼地方,就是為了繼續給女人爭取女權……

  不,嚴格說來,不是女權,是人權。在男權與女權之前,最先該被維護的,是生身為人最基本的尊嚴與權利!也就是人權。

  讓她沮喪的是,來到這樣堪稱是大女人天堂的地方,居然還要為著女權的被壓迫而憂慮不平,實在太荒謬了!

  「季,你動作別那麼大,好像有官大人巡過來了,你別招人注目。」阿離小聲提醒。像她們這種小人物,在大人物面前,能有多謹慎就該多謹慎,小心才是保平安的最高原則,肯定比那些力求表現的人活得更久。

  季如繪手一頓,動作緩慢下來,跟著阿離退到角落最不顯眼的地方。她當然不想就這樣以奴僕的身份被關在皇宮過一生,總有一天她會改變自己處境的,但絕對不會是以招人注目來當做一個開始,那不是一個好方式。

  她並不想在皇宮裡招人注意,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有機會出宮,不管是用逃的,還是光明正大地走出去。總之,她對留在皇宮沒有任何想法。所以,依照慣例,她把自己的身影縮在阿離後面,將自己藏得好好的。

  今日管事派了十個人過來這一處院落除草翻土,只為了某個皇親興起想在這片荒地種花,要求在三日內整地完畢。

  主人云淡風輕的一個臨時想法,就教下面伺候的人亂成一團,讓管事不知道該從哪支出人手忙這件事。為了下個月的幾件大事,所有傭僕早已忙翻天了,最後想無可想,只好將那些粗奴給派過來。

  怕她們這些粗人不懂事衝撞到貴人,出發前管事還再三交代:「實在因為沒有人了,才派你們到主人的居處幹活,千萬千萬不要做出惹眼的事。若是出了什麼事,會有什麼下場,你們自己知道。」嘴上撂了狠話還不放心,最後叫了個低階的丫頭過來監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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