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你很強,強到塑尊金身放到女神廟供人祭拜,我讓人給你挪位子,以後可以省糧省米了,大神吸風就飽了。」這酒的味道真清醇,甘甜不辣,入喉後勁十足。
「那金身要做多大呀?用黃金打造是吧!手賤的你會不會順手揩油,讓我這菩薩金身少根指頭缺朵蓮花。」媚得出水的眼兒盈盈一挑,風情萬種,百媚橫生。
「做好事當然要收點代價,是人免不了要做些符合人性的俗事,你放心,頂多胸前的金牌是假,我給你造得比真的還真,把前來參拜的信徒眼睛全給閃瞎了。」他有一群族人要養,不「劫富濟貧」就得挨餓。
「百里穆然,你再無恥一點,貪我的銀子還敢光明正大地當著我的面,你真是太平日子過久了,不曉得外頭有多少餓死鬼。」一談到心愛的銀子,陶於薇就像護崽的母狼,凶狠地來一個咬一個。
風姿如畫,那雙往上揚的鳳眼輕輕一睞,美人何需入畫求,正是眼前好風景。「無病呻吟的人少來抱怨,哪裡風景好往哪裡挪窩,鳩佔鵲巢才是真缺德。」
「我在養傷。」不知傷者為大嗎?
「看到了。」那點小傷也值得大驚小敝,在他們族裡,讓巫師敷點草藥就沒事,三天不到傷口癒合。
陶於薇一行人在送親途中遭到襲擊,雖有葛瞻等護衛保護仍受了傷,差點死於土匪刀下,見到她幾無氣息的模樣,心下大慌的葛瞻察覺自己的心態,情之一字已暗生。
那時他也慌了手腳,害怕再度失去失而復得的至寶,他恐懼得夜不成眠,不假他人的親自照顧受傷的陶於薇,誰來替手都不成,他不放心好不容易救回的生命再次流失。
感情是一件相當微妙的事情,有日久生情,有患難見真情,或許是兩種都有,被照料得像廢人的陶於薇開始在意葛瞻這個人,暗暗有了好感,莫名其妙的情愫來得快又急。
原本應該是兩情相悅,漸入佳境,互吐情衷兩兩相依,就在陶於薇決定為這段不被祝福的情感努力看看,沒想到更大的打擊迎面而來,竟讓她發現葛瞻不是水月族人,而是天耀城城主銀月的真相,被人欺騙的憤怒鋪天而來。
雖然葛瞻極力解釋,表明真實身份,想化開她滿腹怒火,但是在明知他心中有她卻還是要娶陶於燕的決定,陶於薇氣得給他一巴掌,揚言不諒解他既蠢且愚的愚行。
兩人鬧得很僵,可說不歡而散,在葛瞻不肯退讓的情況下,賭氣的陶於薇也不讓他送了,帶上自己的人上了馬車,一路馬不停蹄地直奔水月族,下榻百里穆然的王帳。
不過因長途奔波又沒好好休息,因此陶於薇的傷口又裂開,她卻不讓人上藥直生悶氣,裝病裝得三分像。
其實她也知曉葛瞻派了人暗中保護,尾隨其後,不然他們哪能一路平安的抵達目的地,可是她太氣他自以為是的復仇大計,索性假裝她從未見過這個人,只是在路上被瘋狗咬了一口而已。
「你在看什麼?」當心情不爽時看什麼都不順眼,陶於薇將整盤剝下的果子皮往某個討人厭的傢伙撒。
袖子一揮,再一卷,紫色果皮落滿地,「看金子。」美人啊!
「金子不是給你看的。」他目光太放肆。
「金子比你美,美人養目潤肌。」美的事物令人愉悅,人一高興五脾開,氣血通順,身體健康。
「金子,他調戲你。」比她美?他瞎了狗眼。
金子走上前,面無表情地朝百里穆然美若天仙的臉皮揮下一巴掌,「金子的主子是公主,不喜歡被人調戲。」
啪的一聲,王帳內一片寂靜,恍若空帳。
所有人都怔住了,屏住呼吸瞠大眼,很扭曲的上唇咬下唇,緩緩轉頭看向木化的「美人」,鮮紅的指印停在白玉面頰上,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風吹過,王帳上方的紅纓亂亂飄,不知飄過幾回了,被打的美男子慢慢地回過神來,以難以置信的神情撫上挨打的臉龐,似乎第一次才知道什麼是「痛」,好不震驚。
「你……臭小陶,我好心幫你,你居然叫金子打我,你還有沒有良心呀!你這人黑心爛肚,無藥可救。」天吶!怎麼這麼痛,他的花容月貌不會毀了吧!狠心的妖女。
看他氣急敗壞的亂吠,陶於薇一肚子火氣被撫平了。「是你欠我人情急著還,可不是我逼你的。」
水月族有個習俗,欠人恩情若不在今世還,來世做牛做牛淪為畜生道,一生為人奴役,勞苦至死。
百里穆然是水月族族長,自然知曉這個習俗,從小耳濡目染,對這類的「無稽之談」十分相信。
原來他和陶於薇早就相識於六年前,若是葛瞻未重生,她遇到的會是他,可是葛瞻避開了,在同一時辰、同一地點,出入旭川國的百里穆然貌美如女子,十八歲的他識人不清,差點被人賣入青樓,是陶於薇用二十兩黃金買下他。
自此兩人就有了糾纏不清的交情,各在兩地也能互通有無,維持看似仇人卻互相關心的情誼。
在世人的眼中,皇宮很大,但對常往四處做買賣的陶於薇而言,那只是巴掌大的小魚池,而她是被豢養在池中的魚,每天游來游去無所事事,她想跳出池塘游向大海。
於是水月族大王派人來求親,比天耀城城主的拒婚慢一步,不過不妨礙原有的目的。
陶於薇順理成章藉著百里穆然離開最尊貴也最骯髒的皇宮,她從沒打算跟誰鬥,或扳倒心思惡毒的陳皇后,皇上只有一子,日後肯定繼承大統,四皇子沒有母后護佑,處境堪慮,她只是順應娘親的遺願,洗刷謀反的罪名讓外祖一家能回京。
而事情一完成自然要走人嘍,不然留下來遭人恨呀!順便還撈了一票嫁妝走,她也沒吃虧。
「你倒是陰損呀,連這點也算計在內,真不愧是奸商本色。」無利不起早,有利可圖才肯動一指。
「過獎、過獎,我家金子這一撓不錯吧?」讓他清醒清醒,眼睛別賊溜溜地掛在金子身上。
「是不錯,打得我的牙都歪了。」真帶勁。
「可惜金子是我的,不給人。」陶於薇笑得春風滿面,接過金子遞來的果子酒小啜一口。
「美人」一聽,氣呼呼的瞪大眼。「不給就不給,當我稀罕呀!有本事你留著給你打金磚。」
「不,我要鑄金身。」人當膩了改當大神。
「鑄金身……」百里穆然知道被人戲弄了,他想咬死她的心都有了,一顆美人心千瘡百孔。
「怎麼,我的金子我不能決定怎麼用嗎?你可別來偷。」還給她臉色看,要不是她救下被吊在花船船桅上供人品「花」的他,他還有命回來當他的大王?早就不知淪為哪個紈褲的胯下玩物。
他眼刀子直射的取出百花露抹他腫得老高的半邊臉。「接下來你做何打算,留還是走?」
「你敢娶,我就敢嫁,不是說準備了金子打造的新房,我要了,誰都不許跟我搶。」只要是金子她都愛。
你就這麼點志氣!百里穆然鄙視她。「你敢嫁,我就敢娶,我這人最大的優點是仗義,可是那個人呢?你甘心放手?」
一提到欠抽的冷面男,陶於薇吐出一口氣往軟榻上一躺,玉指蓋住雙眼。「不然呢!他都要娶別人了,屢勸不聽,我總不能裙擺一提塞進腰帶,青絲一束,跨上大馬帶人搶婚去。」
「有何不可?我水月族有馬有壯丁,我還可以把我的配刀借給你,看你要下春藥把人就地了結,還是綁過來拜堂成親,一句話,我給你擺平了,咱們人多還怕辦不成事。」
金子一聽到他豪氣干雲的話,少有表情的她目光暖暖的看向百里穆然,誰知正好和他美如寶石的眼兒對上,他眨了眨,熱情洋溢地朝她拋了個嫵媚至極的媚眼,害她嚇了一大跳,心口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百里穆然,你很好。」陶於薇笑了,但珍珠般的淚珠由覆眼的指縫中滲出,一滴一滴的流下。
她壓抑太久了,以為找到那個能相愛的男人,誰知是鏡花水月,夢裡夢外她都是被捨棄的人。
「記得我的情就趕緊把我那幾船種子送來吧,我們族人等著凍土解凍後好播種。」這丫頭呀!
老是自個兒承擔一切,也不知找人分擔,那位孔方大管事就是人物,龍目鶴姿。
「呿!勢利鬼。」沒瞧見她正在傷心呀!非要打擾。
哭過以後,陶於薇的神情明顯變好了,雨過天晴,彩虹出來了,彎彎的虹色如同她面上笑靨。
其實葛瞻的堅持復仇確實傷了她的心,人世間蹉跎了二十歲,好不容易瞧見個順眼地,同時也愛上了,可是他卻說:「抱歉,我必須要你的皇姊,她雖然樣貌不如你,可是她有你不能給我的東西,所以只能選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