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們採藥去了。」孩子們來到他身前跟他道別。
「願天神祝福你們,採了滿滿的籃子,豐收回家。」他微笑祝福。
「謝謝大哥!」
「哇!那邊屋子有一個好好看的大姐姐喔。」
孩子們睜大眼睛,齊齊看了過去,穆勻瓏的眸光立時轉為灼烈。
郁相思站在石屋門前,身上裹著保暖的毯子,山瑞安靜,她一覺香甜,早上還是讓亮麗的晨光給喚醒的,聽到了外頭的玩鬧聲音,便來到門邊,笑看他們盡興地玩球。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彎身採下腳邊的一朵小黃花,趴躂趴躂地跑到石屋前,睜著亮晶晶的大眼,高高舉起了小花。
「送給好好看的大姐姐!」
「謝謝你,好漂亮。」她歡喜接下孩子的禮物。
她沒有東西可以回送,便蹲下身抱抱他,揉了揉他的頭髮,再摸摸他讓太陽曬紅了的小臉蛋。
真是可愛的孩子!這些孩子和昨天的趕羊大哥一樣,個性純真,所見事物盡皆美麗,就算她只是一點點好看,也被他們捧成天下第一美女了。
過去,她總以為天首山是皇帝他家專屬的地方,來到這裡才瞭解,原來除了山頂的神廟聖地外,山腳附近遍佈了許多部族村落,老百姓過著他們的放牧農耕生活,真正天高皇帝遠,宛如世外桃源。
聽說,他們跟當今的皇族原是同一家。幾百年前,一支往東發展,漸漸融入了中原的部族裡,長相也漸不同,但仍不忘本,定時回來祭拜天神和祖先;另一支則是留在原地,保有千年不變的風俗和生活習慣。
皇族?她心頭一跳!她身上的毯子,香匣的印記,還有石屋裡的雕畫,皆有金色龍紋,而他……不是這裡的人,又怎會在這兒有屋子?
望向離去的孩子們,有個念頭緩緩在心中升起,卻又抓不住頭緒。
「給!」一束小紫花來到她的眼下,還有一個不容忽視的霸道聲音。
「喔。」她輕露甜笑,接了過來,和小男孩的花攏在一起。
「你是不是該有些回禮?」
像抱小男孩一樣抱他?她抬了眼,看進了他期盼的灼灼目光。
噯,真是得寸進尺。太陽都還沒升上中天,那熱度就快曬死她了。
「才不,你滿身大汗,臭死了。」她立刻拒絕。
「流汗了,我去沖澡。」他也不以為意,又欺近了她,渾身散發著流汗後的熱氣,笑道:「你要不要過來瞧瞧?」
「眼睛長瘡了啦!」她扭身就跑。
不看!不看!誰看男人洗澡啊?想要拐她,再想想其它法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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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被拐來了!那股溫熱的香氣強烈地誘惑她,讓郁相思忍不住一步步尋香而去。
走到屋後,一出門就是一個冒著熱氣的石砌池子,猛然一見那泡在水裡的男人,她驚呼一聲,連正眼都不敢瞧上一眼,轉身就走。
「你來了。」穆勻瓏透過朦朧霧氣看她,笑容沉穩篤定。「就不信你不被雪中春信誘來。」
「雪中春信?」她欲走還留。
香味隨著水池熱氣蒸騰而上,不只香氛誘人,香名也迷人。
「要不要來聞聞?」男人還在誘惑她。
當然要聞了!美香在前,豈有輕易捨棄而去的道理?更何況這裡光天化日的,仰頭就是藍天白雲,青山綠草,他還敢幹什麼壞事?
她低頭走回池子邊,蹲下身,以雙掌掬起一捧水。
溫水從指縫中流洩而下,她已然篩到了滿手的芳香。
「像是茉莉……不。」她將鼻子埋入了掌心,聞了又聞。「是有茉莉的甜味,可這是混調出來的,沒有茉莉,有沉香、檀香……麝香?」
「是的,麝香。」他倚在池子的壁邊,直瞅著專注聞香的她。
「麝香用的不多,倒能勾出更香濃的氣味。我看看,應該還有龍腦香,乳香……」她再度掬水聞著,疑惑地道:「好像有什麼味道壓住了這些香氣。對了,就像冬天下了一場大雪,掩去所有氣味。」
「杉木炭。」他有問必答。
「杉木炭,我懂了!」她露出瞭然的笑靨。「杉木炭拿來收斂香氣,製成香餅後才不會過度揮發,然後投到這池子裡,讓熱水慢慢化開,香氣就全部跑出來了。」
「雪融了,花朵開放,有了花香,春天就來了。」
「對了!就是你說的!」她興奮地不斷掬水,撲了一臉的濕,笑道:「雪中春信,這名字取得真好!這是這邊特產的香嗎?」
「我調出來的。」
「你會做香?」她驚訝地望向了他,他做線香是很笨拙啊。
一看之下,驚訝之情立刻轉為羞赧,一張已被熱氣熏紅的臉蛋脹得更紅,一雙眼不知要往哪裡瞧。
他就坐在水裡,露出半截寬闊結實的胸膛,濃黑的頭髮披散了下來,帶著閒散卻狂野的危險氣息,也許是一身的濕熱水氣,他的眸光顯得傭懶,唇角勾著淡淡的、難以捉摸的笑意。
「偶爾做做,團香餅比較簡單。」穆勻瓏的目光依然須臾不離。
這塊雪中春信香餅是上回祭天時帶來的,沒想到這麼快就再度用上。
他愛聞香,聞久了,自然技癢,也試著調香;有時他思慮過度,夜晚難以入眠,這就會起身,開了櫥子,選出他親自從庫房挑來的幾味香料,或聞香,或調香,讓滿滿的香味充盈週身,好能得以靜心、放鬆、休息。
能不能就不要再下床了,而是抱著身邊的軟玉溫香,好眠到天光?
「喔……」郁相思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覺得他眸光又變得好熱烈,忙起身道:「我走了。」
「你不試試泡了雪中春信的感覺嗎?」
又是一個極大的誘惑!品聞香餅是一回事,將香餅投在這麼大的熱水池子,讓香氣徐徐融出,飄散進沐浴人的毛孔裡,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都不怕被她看了,她還怕什麼?郁相思抑下無謂的羞澀心情,朝他一笑,大膽脫了鞋襪,攏起裙擺,大方地坐到池子邊的石塊上,將一雙腳緩緩地探入了池水裡。
「哇!」許是外頭空氣較冷,她以為被燙到了。
「水沒那麼熱,別擔心。」他提醒道。
對嘛,不然他早就被燙成熟蝦了。她不自覺地瞧向他的胸膛,看了半晌,突然發現她在盯著一個男人的身體,慌地又垂下眼簾。
雙腳泡在水裡,溫熱的芳香很快從腳底湧上,一寸寸地蔓延過她的小腿、膝蓋、大腿、身子……香氣盈鼻,令人迷醉,熱流在她身子裡遊走,既溫暖,又舒服,她只想就這麼坐著,再也不要起來了。
她綻出甜笑,雙手撐在身邊石頭,仰頭望向藍得發亮的天空。
山野靜謐,滌淨身心,她忘了自己,忘了世間煩憂,兩腳輕輕地踢著,打起了水花。
水花細碎,點點滴滴,晶瑩剔透,濺起,滾落,將無數的漣漪打向了水中的男人。
穆勻瓏的心被震動了。
蟄伏的兒女情懷早已破繭而出,水的熱度,香的催化,姑娘的美好,在在激起了他最原始的愛慕與渴望。
他極目鎖住了她,起身撩過了水面,上前握住她白皙的玉足。
「啊!」她被這突然的一握給驚呆了。
他由下而上凝望她,如同昨日他站在馬下看她的神情,專注而深邃。
下一刻,他俯下身子,親吻了她的腳背。
他嘴唇的溫熱迅速燃上了她的身子,郁相思的腦袋瞬間燒成空白。
她本能就想抽腳,可腳好像生了根,長在他的手裡,緊密相黏,再也分不開了。
她的心臟怦怦劇跳,以為自己就要摔進這池水裡,或是以為自己已飛進無垠的藍天,讓風兒吹得天旋地轉,不知道要飄到哪裡去了。
她沒飄走,她的心,她的人,全墜入了他的懷抱裡。
身邊擁來濃冽的溫熱香氣,他已從水裡站起,全身赤裸裸地、濕淋淋地摟住了她。
「你……」她真的呆了,不是沒被他抱過,卻沒如此貼身交纏。
「相思啊!」他收緊手臂,強烈地感受到她的柔軟,不禁讚歎一聲,再次圈緊手臂,讓她與他更加密密貼合。
她撞進了好燙好燙的胸膛裡,呼息儘是馥郁的雪中春信,他黑髮上的水珠滴落她臉頰,也是濃烈的雪中春信,他的手掌揉撫過她的背部,霸道地將他的氣味過到了她身上。
「別……」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卻是無力阻止他的動作。
他抬起了她的下巴,令她不得不直視那雙緩緩逼近的闐黑瞳眸,而她就在他的眼底不斷地放大,再放大,直到他覆上了她的唇瓣。
她闔起眼睫,醉倒在他的雪中春信裡。
彷彿在冷冷的空氣裡,花苞初綻,清香流蕩,風吹過,抖落枝頭細雪,原來,春天已經到了。
他的唇就是不羈的東風,時而溫柔,時而激狂,先是輕輕地舔吮她的唇瓣,一再地與她互印彼此的氣息,直吻到她心慌意亂,嚶嚀出聲;他再探入了她微啟的小嘴,尋著了她不自覺迎向他的柔滑小舌,柔情縫蜷,極盡纏綿,好似安撫,又似挑逗…她力氣全失,只能攤軟在他的臂彎裡,化身為一隻尋找花蜜的小蝴蝶,隨他唇舌裡的香氣翩躂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