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眼就好,看看她、看看她啊……泰姬瑪哈垂下眸,寧可不再看,再看下去,她的心豈止會破碎,而是碎得找不到了。
就在她暗自垂淚之際,沙穆一個伸手,一個轉身,輕輕鬆鬆的在一瞬間和單浩龍交換了舞伴。
原來的舞伴從沙穆換成了單浩龍,而沙穆技巧性的將他的新舞伴白子玲緩緩帶開。
光線幽暗,沒靠近點看,誰也不會發現女主角換了人,因為相同款式的衣服在微暗的舞池裡是不會輕易被發現的。
手心傳來的熱度、指間傳來的觸覺,她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現在牽著她的人……是他。
當單浩龍再一次感受到她的溫度、她的髮香以及那清麗卻帶點成熟的面容時,他的確動容了,畢竟他也曾……愛過她。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因為誰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因為他們都怕,怕這一開口就是要道別離。
泰姬瑪哈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沒辦法進入這個男人的心裡,也許,她從來就沒有進入過吧。
而單浩龍對她,只有深深的抱歉,因為他選擇了另一個女人,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白子玲,他一定會選擇她的。
突然,他做了一件很衝動的事,傾身向前抱住她。
他很用力地將她摟進懷裡,很用力、很用力地將她整個人貼在他的胸膛,像是在感受什麼似的,非要狠狠地抓住些什麼。
他到底想抓住什麼?
這會是他們最後一次擁抱嗎?不……
兩個人動也不動地,只是靜靜地再一次感受彼此傳來的體溫、氣味及心跳撞擊聲。
「單……」聲音裡夾著濃濃鼻音的泰姬瑪哈輕輕地在他耳邊說話。
單浩龍沒有回應,只是緊緊地擁著她,他還能說什麼?還能做什麼呢?這次就當作是最後一次完美的結局吧,每件事都有一個結局,不管是好、是壞,總是一個結局。
當結局落下的那一刻,代表著……一切成了定局。
「你、你有愛過我嗎?」她只想知道在他的心裡是否曾經有她,就算只有一點點她也心甘情願。
鬆開了手,單浩龍看著她帶著淚水的眼眸,還是一樣什麼話都不說,那淚晶亮得讓他無地自容,是他背叛了她,是他傷害了她,為什麼她連一聲質問都沒有,只是問他有沒有愛過她?
羞愧到無地自容,他這樣的男人根本配不上她。
「對不起。」這是他對她最誠心的抱歉,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是個非常自私的人,竟然傷害了這麼好的女孩。
是他配不上她。抽開泰姬瑪哈緊緊抓著他的右手,單浩龍轉過身想快步離開,沒想到泰姬瑪哈卻撩起裙擺,奔也似的往前衝,衝到他面前站定。
「單,就當作是最後的施捨,對我最後一次的溺愛好不好?好不好?只要最後一次,我馬上、馬上回印度……」泰姬瑪哈淚水落個不停,視線被淚水所暈開,她說不出結束兩個字啊!
她將飯店房間鑰匙放在他手心,用著戀戀不捨的眼神看他。「求你……就當作是對我最後一次的溺愛……最後一次,我會消失不見。」
她要將他牢牢地、牢牢地,永遠記在心上。
她的初戀、她的初吻、她的初夜。她把所有的一切都獻給了眼前最愛的男人。
算是給她最後一次的溺愛,好嗎?
***
飯店房裡的窗戶敞開著,外頭的夜風將窗簾吹得帕啪作響,飄蕩的白色窗簾在空中畫出的舞姿是那麼凌亂、不協調,就像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心情一樣。
混亂、焦躁及惶惶不安。
坐在這,她毫無頭緒,什麼也不能做,因為她在等,等他會不會出現。
她已經將自己的尊嚴壓到最低,乞求他再愛她最後一次了,那他呢?會來嗎?
風吹亂泰姬瑪哈長長的髮絲,髮絲紛飛,擋住了她的視線,可是她的心卻是清亮的,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乾脆起身走向牆角,瑟縮地蹲在角落,將雙手圈住自己像是在給自己力量,他會來吧?
她拚命地在心中祈禱他出現,將她從黑暗的漩渦裡救起,她需要有人來拯救她脆弱無助的靈魂。
為什麼還不來?一直等到天都亮了,清晨的曙光照進了毫無溫度的房間,泰姬瑪哈才拖著疲憊的身軀站起身,將披掛在椅上的外套套上。
她的眼睛泛著濃濃血絲,看得出她昨晚哭了好多次,紅腫的雙眼,令人心憐。
連最後一次……最後一次的施捨他也不願給。
她無奈、絕望地將房間的門把轉開。
她沒看錯吧?沒看錯吧?
從泰姬瑪哈眼中反射出的是同樣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重的煙味。
她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同樣正凝望著她的單浩龍,沒想到,他終於出現了。就在她彷彿跌入黑暗深淵的絕望時,他就像一絲曙光毫無預警地照耀她的心口。
「不是有鑰匙嗎?」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試探眼前的男人是不是真的,深怕眼前的幻影會消失。
單浩龍捻熄手中的香煙,淡淡說道:「不想開。」
他刻意避開她灼熱充滿愛意的眼神。一整個晚上,他就站在這裡掙扎著,明知道不可以再和她糾纏下去,可是昨晚她乞求的嗓音硬是在他腦中不斷縈繞,揮之不去。
擾得他不知不覺拋下白子玲來到這裡,他到底在做什麼,連他自己都不明白。
他知道只要將手中的鑰匙插入鎖孔就能看見她,就能再擁抱她最後一次,可是理智卻不斷地告訴他,這麼做只是對她造成二度傷害,他應該要走的,不應該讓她有一絲的乞求機會。
可是他的雙腳就像被什麼東西黏住般讓他走也走不開,就這樣一直站到天明。
「進來坐吧。」她將門打開,轉身步入房內,坐在偌大的床沿,等他進來。
等泰姬瑪哈再度進房門後,單浩龍才跟在她身後走了進去。
門一帶上,空氣裡瀰漫著一種詭異又尷尬的氣氛,兩人在不久前還是濃情蜜意、非對方莫屬的情人,而現在,到底是情人還是朋友?亦或是陌生人?
她捨不得離開他,而他也狠不下心放下帶著淚水的她,這是什麼情形?這是什麼關係?
泰姬瑪哈低垂著頭,髮絲垂落在頰旁,幾乎將她整張臉覆蓋住,她蜷縮著,就像受傷的小動物需要人呵護。
看到她的眼神,他真的狠不下心就這樣轉身將她拋下,因為他並不是不愛她,而是在他的心中有個更重要的女人讓他愛。
他們兩人都知道,這個赴約代表了什麼樣的關係,最後一次的愛,最後一次的放縱,最後一次的將道德倫理拋在腦後,讓身體感官佔有一切。
是的,她主動伸出了手,牽著他的手,這個動作代表了開始。
沉淪的開始……
單浩龍將她的臉抬起,想再看看那張讓他曾經愛過的臉龐,她的臉,還是依舊的美麗,但卻多了抹怎麼也抹不去的濃濃哀傷,她哭紅的雙眼令他痛心,讓他想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滴。
「求你,單,你的眼裡只能看見我,就這麼一次好嗎?」那雙渴盼的眼神除了乞求什麼都沒有了,她不敢貪戀他會愛她,只求他的眼裡不是透過她的身影看到另一個女人。
她不是另一個女人的影子,她要他的眼裡只看到唯一的──泰姬瑪哈。
下一秒鐘,他深深地吻著她,他們兩人都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了。
最後的一次就讓他們拋開一切的理智,讓身軀緊緊地纏綿。
也許是最後一次擁抱彼此,感受彼此光裸的肌膚傳來的燙熱溫度,所以他們特別的渴切,特別的熱情,想將身上的熱力傳進彼此的體內。
他們都知道這一晚將會是對彼此最深的留戀。
過了今天,他們將形同陌路,他走他的路,她過她的橋,今生再無交集。
他的右臂,枕著她,而她背對著他,讓他無法看清楚她的睡臉。
看了看時間,他輕輕地將手從她的頸下抽回,該離開了。
他不想吵醒她,只想默默的離開,言語在他們之間已經無法表達。
他翻身下床,將身上的衣服穿妥,走到門邊,下意識轉過身再看一眼她熟睡的背影。
不留下隻字片語,開門離開了。
泰姬瑪哈一直都沒有熟睡,直到聽到門開了又關的聲音,懸在眼眶中的淚水才落下,強忍住的哭聲輕泣而出。
真的結束了……她的生命永遠都不會再和他有所交集。
她只想讓自己再放縱一次,將所有的委曲全都哭出,憑弔她的愛情。等到心緒稍稍平復後,她才進入浴室想將自己沖洗乾淨,一打開燈,光亮的燈光照得她全身上下的肌膚在鏡面前赤裸裸的呈現。
多處的點點殷紅在她的肌膚上顯得明顯,從脖子、胸口、腹部都有明顯的殷紅烙印著,細長的手指由上而下輕劃過,感受著那熱度,這些都是她深愛的男人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