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所措的思緒竟失控地繞著楞柱打轉,壓根沒法停止。
「小姐頭疼?會不會染了風寒?』小丫鬟驚呼一聲,轉身便要往寢屋外走。「那冬兒趕緊去請大夫過來診治。」
「不要去!」見小丫鬟跑得比飛得還快,她錯愕地揚聲制止。
「小姐……」小丫鬟回過頭哀怨瞅了她一眼。
她挫敗地輕嚥了聲。「我說的頭疼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頭疼。」
「那小姐說的頭痛是哪種頭疼?」小丫鬟蹙起眉,一臉焦急。
她疲憊地躺下榻,沒氣力多說一句話。「你先下去吧!我睡一覺就沒事了。」
小丫鬟遲疑著。
「不准請大夫。」
小丫鬟考慮了一下,很是為難。
「我真的想睡了……」
陶傾嵐揉了揉眼睛,感到倦意漸漸襲來,就這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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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梓韌可以明顯感覺到陶傾嵐在躲他。
這幾日她破天荒的沒找他出門拾寶,而他,身為奴才,自然也沒法過問主子為何不出門、為何不來找他。
面對這樣的狀況他無力改變,卻也讓他有足夠的時間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走。
他負氣離家幾個月,是不是也該回家了?
於是在多日的反覆思考之下,他偷偷溜出陶府,依著腦中回府的路,想回去探探家裡的狀況。
然而,徘徊在喬家大府前,他竟感到……近鄉情怯。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又在畏懼什麼,只是舉步不前,並在遠處看見父親差下人備轎出門的身影。
午後和煦的日光灑在父親滿頭銀絲的發上,刺眼地落入眼底的那一瞬間,他震懾不已地杵在原地。
是他的錯覺嗎?才沒多久的時間,他竟覺父親發上的銀絲又多了許多。
喬梓韌深吸一口氣,緊閉起雙眼,直到轎子由身旁匆匆經過,他才神緒黯然地徒步走回陶府。
待他走回陶府,眼底映入後門上的黃銅門鈸,正欲推開之際,有人輕拍了下他的肩頭。
他沉下眉,警覺地回過身—
「真的是你!喬大哥。」姑娘的笑容在銀鈴般的笑聲下,顯得益發明媚燦爛。
這未免也太巧了吧!喬梓韌迎向那熟悉的笑顏,渾身的血液在瞬間凝結。 「慧羽!你為什麼會……」
「我要到布行取塊布,沒想到遠遠就瞧見你,打開始,我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呢!」
寧慧羽的語調有著驚喜,兩人雖不算熟絡,但畢竟有著婚約,知道喬梓韌失了蹤,她可是懊惱了好一陣子。
喬梓韌自認倒楣地大歎了口氣。「我還能說什麼?」
他臉上詫異的表情,逗得寧慧羽格格笑出聲。「別這樣,這些日子裡,你到底躲哪去了?我可是找了你很久呢!」
「找我做啥?」他懶懶地抬起眉,不以為兩人有足以思念彼此的深厚情感。
她大剌剌夫了他一聲。「夫!當然是同你共議大事。」
他不滿的挑眉。「除了成親的事,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大事可議?」
「唔……這兒不是共議大事的好地點,你有機會出來嗎?」
雖然此處是後院小巷,鮮少有人靠近,她還是管不住左探右瞧,一臉戒備。
「你打啥歪主意?」
「是你會喜歡的歪主意。」她語帶神秘地敞開燦笑。
他挑起眉,不以為然冷哼了兩聲。
這傢伙還是一副討人厭的模樣!寧慧羽不耐煩地撇了撇嘴,插起腰道:「那你到底是能不能出來?」
「不一定。」
他的答案讓寧慧羽十分不悅。「你住這兒對吧!可別逼得我天天朝這後門丟石頭。」
「寧慧羽!」他壓低著嗓,警告意味十足。
她不以為懼地岔開話題。「話說回來,你到底在這兒做啥?」
寧慧羽知道喬梓韌的玩心重,能讓他留在這一戶人家,應該是裡頭有讓他感興趣的事兒。
否則依他的性子,應該不會留這麼久才是。
「我在這裡當……苦力。」他避重就輕地開口。
「當苦力!」也不管他為何跑到別人府第當苦力,寧慧羽不禁噗哧笑出聲。「難怪喬伯父派人到外地四處搜尋你的下落,皆苦無結果,原來是你還在城裡。」
看著眼前的女人笑得不知節制,他冷冷地說:「夠了!」
寧慧羽聞言,識趣地搗住嘴、止住笑意,正經八百地問:「說真的,你要玩到什麼時候才肯回家?」
「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回去。」
雖這麼說,但事實上心已動搖,他知道,若要讓他和陶傾嵐的愛情開花結果,回家是最好的決定。
「虧你還忍得住,你再不回去,你堂兄就要霸地為王了。」
「我不會讓他霸地為王。」
喬梓韌低沉的聲音冷靜而平淡,很顯然,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寧慧羽揚起唇。「世伯和伯母並未對外公開你離家出走的消息,不過遲遲未舉行的繼承儀式已經引起眾人的揣測。」
喬梓韌目光深斂,靜靜思索著,在堂兄毀去家族事業前,他得回府……
這一點他比她更清楚,不懂的是,寧慧羽打的如意算盤是什麼?
「你到底想怎樣?」
她蹙起眉,不悅地瞠了他一眼。「就說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寧慧羽!」逼問的低嗓再次響起。
她識趣地轉移了話題,好奇地問:「呃……你左眼那圈黑黑紅紅的印子是怎麼回事?」
「寧慧羽。」喬梓韌雙手環胸,掀了掀嘴角。
這次的語氣溫和許多,但她不想考驗他的耐性,於是乖乖回答他的問題,「我只是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小忙。」
從小他們就不對盤,這一次再見面,寧慧羽更加確信他們不適合成親、不適合當夫妻。
「小忙?」他瞇起眼,十足懷疑。
「嗯!很小、很小的忙。」她退了一步、兩步,然後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我會再來找你,記住我們的暗號。」
「該死的!你不准用石子當暗號。」他嚴厲低語,深沉的眸光加深了其中的警示意味。
天知道若那石子不幸打到陶府中的任何一個人,不曉得寧慧羽會不會被當成瘋女子處置。
誰知寧慧羽壓根不理會他的警告,率性地朝他揮揮手。「我得走了,記得我們的暗號。」
她的聲音隨著她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眼前。
這該死的寧慧羽!他咬著牙,無聲的咒罵著。
而當他推門而入的那一瞬間,他呆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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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手輕輕落在後院門扉上,陶傾嵐杵在原地,極力壓抑著想奔出門外的衝動。
她原本只是想出門透透氣,沒想到準備推門的那一瞬間,楞柱與一名陌生女子對話的聲音卻倏地落入耳底。
陶傾嵐無法辨清窸窣細微的聲音說些什麼,更不知道他到底在與誰說話,只知道,對方似乎與他十分熱稔。
她問他什麼時候才肯回家……
她說她會再來找他……
那些話斷斷續續,她聽得不是很清楚,唯一可確定的是,楞柱不是流浪漢,他沒對她坦誠。
瞬時,莫名的酸楚從心口蔓延至雙眸,她恍然的不知該同他計較什麼,是那突然出現的姑娘,又或者是……他騙了她?
見他突然推門而入,陶傾嵐閃身不及地迎向他詫異的神情。
「小姐!」沒料到會在此刻撞見她,喬梓韌心一凜,還未做好面對她的心理準備。
感覺到他強壯的身形緊緊一繃,她神情微僵地問:「你方才上哪去了?」
「我……清些東西到外頭丟。」
陶傾嵐幽幽然地望著他深邃的黑眸:心擰了起來——他沒對她說實話。
不知道她來了多久,是否聽到他與寧慧羽的對話,喬梓韌試探性地問:「小姐找我?」
此刻陶傾嵐腦海裡的思緒雜亂無章,她費盡心力才壓抑下心中的酸楚。「我剛到,你就進門了。」
他鬆了一口氣後,這才發現她的臉色有些蒼白,語謂近乎寵溺地道:「外頭風大,有什麼話進屋再說吧!」
沉寂的空氣裡,他沉著有力的低嗓藏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惑得她不由自主地挪動著腳步,急急地跟上他。
似察覺她異常沉默的情緒,喬梓韌回過頭,伸出手握住她略涼的小手。「我牽著你走比較快。」
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感覺到他握住手的力道,陶傾嵐發現自己對他……根本沒半點抗拒能力。
第七章
因為寧慧羽的出現,喬梓韌更加確定陶傾嵐在他心中佔有多大的份量。
為了她,他心甘情願成為她的貼身小廝,傻里傻氣成為與她相同的人,包容她的喜怒哀樂。
若讓寧慧羽瞧見他現下這模樣,定是要笑他中邪了!
喬梓韌想著,卻意外發現,身後的姑娘異常的沉默。
「小姐還在為那日的事生氣嗎?」沉默了會兒,他突然開口問道。
「……沒有。」她想說些話,可是思緒還滯在方纔的事上頭,沒能理出一絲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