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真的太低估阮芝盈的本事,以至於這頓飯才剛吃了幾口,她馬上就吃不下去了。
原因無他,宛心玉起得早,早膳也吃得早,而阮芝盈為了趕來伺候,早早的就過來了,自然也沒來得及用早膳。
她本來就比旁人吃得多,有了孩子以後,那飯量更是一天天見長,不說別的,以前的飯量現在也只是讓她有個七、八分飽而已。
宛心玉吃飯自然是尊崇食不言的規矩的,就是一邊幫忙布菜的丫頭也是安安靜靜的不發出任何聲響。
在這麼安靜的情況下,那響徹耳邊的腹鳴聲自然就顯得異常響亮了。
宛心玉不用想都知道那聲音是從哪兒來的,她只覺得額頭上青筋跳個不停,嘴裡的飯也都沒了滋味。
偏偏那個肚子餓得震天響的人好像沒發覺那聲音是她發出來的,就這麼噙著微笑站在一旁。
宛心玉忍了又忍,最後咬著牙道:「來人,再添一份碗筷。」
阮芝盈淺淺的笑了笑,「婆母,不用了,您吃完飯我再用膳就行。」
「這婆母兩個字還不是你能叫的,再說了,給你一副碗筷也不是因為我瞧得起你,不過就是看在你肚子裡的孩子分上罷了。」
阮芝盈自然不會自作多情,接過了丫頭送上來的碗筷,看似優雅的落了坐,緊接著,就讓人看見了她宛如秋風掃落葉般的進食速度。
一大桌子的菜,她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吃得乾乾淨淨不說,還眼巴巴的望著宛心玉問:「婆母,這早膳會不會太少了些?以後讓人多準備點吧,要不我怕您沒吃飽。」
宛心玉已經無言了,這一桌子的東西,往常她若是用完後,東西還能讓三、四個丫頭跟著吃,結果她一個人全給吃乾淨了,她居然還嫌少?
她覺得自己真的無法明白自己兒子的審美,就憑這種粗魯的性子,比豬還能吃的女子,到底有哪裡好?
她花了一整日的時間也想不明白這個答案,可在見到易穆德晚上過來領她回去的時候,她卻似乎有些明白了。
他的兒子她自己清楚,對著人就算是笑,那眼底也帶著淡淡的疏離,有時候她會想,他的冷漠跟她還真有幾分像,甚至更像是一個合格的皇家人。
可是當他朝著那村姑走來的時候,眼裡的柔情卻是無可掩飾的,就像是看著唯一的珍寶。
宛心玉看到了他的眼神後,就知道她即使幫他選一百門親事,他也不會乖乖聽從她的話,不禁歎了口氣。她本來也不想走到這一步的,畢竟若真用了,那他們母子二人的感情會就此出現裂痕,可是她真的沒有辦法了……
這一夜,她徹夜未眠,直到旭陽升起時,她臉色冷然地看著銅鏡裡的自己,喚了人替自己更衣,然後淡淡吩咐下去。
「來人!我要入宮面見皇上。」
既然一般的法子不能用,那麼就也只能動用最後的手段了。
寧遠長公主入宮的消息不是什麼大事,可如果是為了要請皇帝賜婚,那可就是個大消息了。
天啟帝也不知道這消息到底是怎麼流出去的,他明明吩咐過周圍的人不能外傳……當時他表示要慎重考慮,讓長姊先回去,他的確不想讓外甥娶一個有力的妻子,但是長姊都已經親自入宮向他提了要求,他若不答應倒顯得他不能容人,因此最後還是決定答應長姊的要求。
只是……唉,偏偏在這個時候出了此等大事,現在他就是想答應也得猶豫再三了。
宛心玉自然知道上回自己的要求天啟帝沒有答應的原因為何,所以隔了幾天她再次進宮,想要懇請皇上同意她的請求,沒想到卻看見易穆德也在御書房裡頭。
「皇上,這是……」
天啟帝搖搖頭,看向易穆德,這個他既疼愛也警戒的親外甥。
如果這個孩子是他的親兒子,那麼或許今日他也不會有那麼多的苦惱了。
「長姊,今日就是你不來,我也打算請你入宮一趟的。」天啟帝揮去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直接把緣由給說了。
就在宛心玉第一次入宮請旨賜婚後,西夏派了使者前來,一是商談歲貢之事,二是請求聯姻。
西夏這些年雖然消停了不少,但以前可是讓天啟帝最頭疼的,西夏民族不擅農事,常常年景不好,結果就是在兩國邊關不斷發起戰事。
後來還是易穆德主動請命領兵攻打,直把人逼退了上百里,這才總算讓西夏安守兩國國境邊界,不再無端鬧事。
今年西夏同時提了歲貢和聯姻之事,且聯姻方面還提了一個條件,說因為西夏環境艱苦,所以想要測試大滿朝的人是否有卓越的武力,尤其是女子,以免嫁到西夏之後身體太過孱弱,無法擔起兩國友好的責任。
要比武,在大滿朝的男兒之中尋個勇武之人自然不是問題,可若是連女子都要尋出一人,卻是千難萬難。
天啟帝心裡明白西夏國同時提出這兩件事情的原因,就在於這歲貢的多寡上,若是他們大滿朝請不出足夠勇武的女子,那麼西夏使者正好可以以此作為減少歲貢的籌碼。
他倒是想用大滿朝女子大多文弱這點作為拒絕理由,可是西夏使者這次來比試的人之中偏偏就有個西夏公主,她當場秀了一場劍法,讓他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
只是應下後他又覺得不對,派了暗衛去悄悄打探,這才知道這回西夏人可是下了大功夫,不只那西夏公主功夫不俗,就是特意請來的勇士也是身懷巨力,且功夫卓越的能者。
重點是,若以那人的功夫來看,目前京裡能夠與之對抗的,也只有易穆德一人了。
這就是天啟帝煩惱的地方,長姊要求他賜婚,可這婚事肯定不會讓易穆德滿意,但西夏這件事情說不得還得讓他出馬,若是讓他不高興了,只怕到時候他會鬧出事情來。
原本只是家務事,但如今還扯上了國事,他乾脆就把這對母子一起找來,想想該怎麼解決吧。
「難道就只有這臭小子有能耐?」宛心玉很想說她不信,可偏偏說這話的人是皇上,她要是不信,豈不是打了皇上的臉?
易穆德這幾日放著自個兒的小媳婦兒在府裡鬧著,一邊也是在尋個機會,讓兩個人可以光明正大地得到承認,只是沒料到他想的法子都還沒用上,這西夏國就幫了他一把。
他看著天啟帝,微微一笑,「皇上,這事情我接了,我的要求也是賜婚,若是我真的能夠贏了那西夏使者,就請你下一道旨,讓我和我媳婦兒的親事能夠過了明路,以免我娘總煩惱著我娶不到媳婦兒。」
聞言,宛心玉知道自己攔不了這件事情,可是很快的,她找到了可以作文章的地方,「皇上,那我也提個意見,那西夏使者不是說要一男一女嗎?何不就讓他自個兒尋的媳婦兒上場去,這夫妻本是一體,聖旨哪裡是這麼好求的,總是要雙方都有付出,穆德你說是不是?」
她嘴角含笑,淡淡地看著兒子,本以為會看見他發怒的樣子,結果他只是皺了下眉,卻沒說什麼。
宛心玉有些奇怪,隱隱覺得似乎哪裡不大對勁,可話已經說出口,她自然不好再更改。
天啟帝也同樣疑惑的看著沒什麼動靜的易穆德,總覺得他平靜的不太正常,他知道他的新婦有些身手,可她所殺的畢竟只是一般山匪,那西夏公主可是受過專門訓練的,加上如今她身懷六甲,據說還是雙生子,他就沒有什麼想說的?還是心裡有其他什麼打算?
易穆德自然知道他們的疑惑,他想了想,依目前看來,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機會了,反正媳婦兒的能力他比別人更清楚。
那西夏公主除非有他這等武力,才有可能制得了她,而西夏若連一個公主都能有他這力氣和功夫,前幾年就不會讓他打退到一百多里外了。
他想了想,頂多卑鄙一點,到時候提早給那些西夏人下點藥什麼的,總之,不管怎麼樣,這場比試對他們都有好處,加上可以做手腳的地方有很多,不答應下來才是傻子。
「可以。」易穆德點點頭。
宛心玉狐疑的問:「真的答應了?可別到時候上場的是別人,那麼今日之約可就不算數了。」
易穆德信心滿滿的點了點頭,「到時絕對是我媳婦兒親自上場。」
他們夫妻出馬,哪裡能夠有不成功的道理?頂多……到時候他出馬把西夏所有人都給揍上一頓,然後帶著媳婦兒跟孩子一起回了西南,等過幾年風聲過了之後再回來就成。他無賴的想。
這樣的念頭也不過就是一閃而逝,畢竟他完全沒有自己或者是自己媳婦兒會輸的可能。
這幾日,京裡頭最熱鬧的問候語不是吃飽了沒有?而是全都換成了:你聽說了沒,那寧遠長公主的兒子媳婦兒要跟西夏來的使者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