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法再冷靜,脫口而出,「你知道了?!」
「不知七皇子所指何事?」韋殊寒抬了抬眉,語氣依舊不急不緩。
瞧他那神色,魏青晚非常篤定他已經發現了她的秘密,她咬著牙道:「你明知故問!」
「臣確實不知,還請七皇子示下。」他朝她拱手道。
見他這般,她不禁有些動搖,難道他真不知?
她低頭看了一眼胸部,這趟出來,她十分小心,即使入睡也束著胸,察覺到白色單衣裡那纏在胸前的束帶似是仍好端端的束縛著胸部,她忍不住謹慎的再求證,「昨夜是韋統領親手替我換了衣裳?」
「當時侍衛在門外守著,確實是臣親手為七皇子換了衣裳。」
當時已是深夜,他見著她出了身汗,沒叫守在房門前的侍衛進來,隨手從她的包袱裡找出件乾淨的單衣要替她換上。
脫去她身上那件被汗水沁濕的單衣時,瞧見她胸脯上那層層纏繞的束帶,他一時納悶,好奇之下解開束帶,豈料竟會發現那驚人的秘密,當下他還怔愣了好半響,不敢相信自個兒覷見之物。
「那你沒看見……」說到這兒她打住了話,兩眼緊盯著他。
韋殊寒淡淡的接腔,「看見什麼?」
除非他是瞎子,否則豈會沒瞧見她纏繞在胸前的束帶?!但她忍不住心存一絲僥倖,莫非因為房裡燈火不夠亮,所以他沒看清楚?
瞧見她臉上露出的疑惑,他又輕笑了兩聲。
「你笑什麼?」
逗弄她夠了,他不禁搖搖頭道:「臣是在佩服七皇子,世上沒人比七皇子更膽大包天。」
第4章(2)
聞言,魏青晚的僥倖轟然粉碎,心頭一顫,「韋統領這是何意?」
韋殊寒低笑道:「膽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女扮男裝,假扮皇子這麼多年,瞞過皇上和後宮所有的人,七皇子這過人的膽量著實教臣欽佩不已。」
無意中發現這天大的秘密,對他而言是天大的驚喜,這麼大的把柄握在他手裡,何然她不聽任他的擺佈?
「你果然知道了!」想起適才他佯裝不知耍弄她,她氣惱的瞪著他,心頭的驚惶此刻全被憤怒所取代了。
「七皇子,不,或許該稱呼您一聲公主才是,您說臣發現了這天大的秘密,該怎麼辦才好?」韋殊寒心情極好,醇厚的嗓音含著笑意,但一雙眼眸依舊凌厲得宛如獵人一般,緊盯著自個兒的獵物。
被他那危險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的魏青晚,逼迫自己冷靜下來,「你想怎麼樣?」
「這個問題應該問七皇子才對。」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緊掐著掌心,心知他定不會放過拿這個秘密來威脅她的機會。
「七皇子可曾想過,若是皇上得知您和眉妃所犯下的欺君大罪,會有何下場?」這事始作俑者是眉妃,不過眉妃已死,這罪就只能落到魏青晚頭上了。
魏青晚決然道:「大不了一死。」從她懂事起,就有了這樣的覺悟,若是有朝一日她的身份洩露了,最壞的下場就是用她的命來彌補母妃所犯下的欺君大罪。
「呵呵,七皇子倒是好氣魄。」韋殊寒稱讚了一句,接著質問道:「不過您不怕死,您寢宮裡那些伺候您的宮人們,他們也如同七皇子這般悍不畏死嗎?屆時皇上震怒,只怕那些宮女和太監也都難逃一死。」
她默然不語,一旦她的身份被揭露,她寢宮裡的人也難逃責罰,依宮裡的規矩,他們的下場唯有一死,差別只在於是怎麼個死法。
她不願牽累得芫和盛嬤嬤及其他客人,這才處心積虎的想逃離京城,想不到還未出宮開府,這個秘密就被人發現,而此人還是父皇最寵信的武衛營統領韋殊寒。
魏青晚抬眸緊瞅著他,陣中微露一絲祈求,她希望他能為她守住這個秘密,別告訴父皇,然而她心裡更清楚,依他的為人,若冀望他保密,她定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韋殊寒素來冷硬的心,罕見的生起一抹不忍,但也僅只一瞬,便消弭無蹤。難得發現了她的把柄,他豈能白白放過這機會?他殘忍的道:「七皇子若想保住自個兒和寢宮裡所有宮人的性命,只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
他醇厚的嗓音透著抹蠱惑,一字一句道:「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勢,那麼屆時誰也無法動得了您和您想保護的人。」
魏青晚極為震驚的盯著他,他竟是要她去爭奪皇位?!這件事她想都沒有想過,她搖頭道:「我沒那個能耐。」
「單憑七皇子一人,確實難以辦到,但若是有人相助,那就另當別論。」韋殊寒暗示道。
「我未曾起過不該有的奢想。」她只想離開京城,權力什麼的她一點也不在乎。
「那麼七皇子最好從眼下開始想,否則您的秘密一旦曝露,只怕會震驚整個朝堂,宮裡為此而死的人不知將有多少。七皇子不殺伯仁,但您可知道屆時有多少無辜之人將因您而死?」韋殊寒語帶威脅,逼迫她踏上奪嫡的爭霸之路。
他不在意她是女兒身,如此更好,日後才能完全聽命於他,成為他的傀儡。魏青晚不甘受他脅迫,雙眼死死瞪著他,「韋殊寒,你不要逼我,我本是女兒之身,如何能爭奪那大位?」
「在世人眼中,只知道您是七皇子。」韋殊寒沒打算放過她,不論她答應與否,都必須走上那條路,他接著冷冷提醒道:「想想那些無辜之人,您忍心他們因為眉妃當年的一已之私而喪命嗎?」
見他一再拿這件事來威脅她,她兩手緊抓著被褥,須臾後,才冷冷啟口道:「這事茲事體大,容我再想想。」
由於落水受寒,接下來兩日,魏青晚便以此為借口待在房裡休養,同時思索著該如何應付韋殊寒的脅迫。
思量了兩日,她最後決定先暫時虛與委蛇,再伺機想辦法逃離京城,如同她先前的計劃一樣,等她「死了」——而且還得要死得屍骨無存、死得死無對證,屆時他便無法再拿此事來威脅任何人。
拿定主意後,接下來幾日魏青晚好吃好睡,每天安安穩穩的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也不去管什麼查案的事,整日裡在城裡和城郊四處閒晃。
而韋殊寒也沒管她,也不追著問她的答案,兩人之間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不過每日戌時她仍會附身到他的玉扳指上頭。
也因此她才得知,原來他此次出來查案不只是為了追查辜敏成殺妻殺子的案子,這件事不過只是一個引子,最終目的是為了要對付辜敏成的岳父王謙,以及他在朝中的那些黨羽。
韋殊寒的心機與謀算,教她越瞧越心驚。
數日後,等韋殊寒查完想查的事情後,兩人返回京城,同坐在馬車裡,他才重提了那件事,「不知日前臣所提的那件事,七皇子考虎得如何了?」
「我素來胸無大志,只想平靜度日……」說到這兒,她瞟了他一眼,語氣一轉,接著續道:「但韋統領那日說的沒錯,為了保住那些無辜之人,我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可我生性疏懶、才智平庸,憑我一已之力,怕是無法做到,日後還要仰仗韋統領多多提點。」說完,她鄭重的朝他拱手一揖。
韋殊寒很滿意她的識相,回了一禮道:「既然七皇子已經做了決定,又如此信賴臣,臣定盡心盡力扶持七皇子。」依恃著她有把柄落在他手中,他不怕她逃出他的手掌心。
「那就有勞韋統領了。」
兩人各懷著不同的心思,達成協議。
***
鳳來宮是羽妃的寢宮,然而宮裡卻沒幾人見過羽妃的真容,就連魏青晚也不曾看過。
她只聽說羽妃是父皇當年西巡時帶回來的妃子,身子骨不好,常年臥病在榻,故而太后免了她的請安,就連過年時,後宮妃嬪向父皇和太后拜年,羽妃也因有病在身未曾現身。
回宮後,魏青晚前去向太后請安時,途經鳳來宮,看著緊閉的宮門,她停住腳步,萌生了想進去求見羽妃的念頭,但是不過須臾,她便打消了念頭,舉步離去。
昔日她對韋殊寒的事不願多管,但如今她被綁上他的船,被迫成為他的棋子,有些事她無法再置之不理,她必須釐清當年究竟是誰殺了他的父親、奪了他的母親,她懷疑羽妃就是世人以為殉情而死的韋夫人。
很快地來到太后寢宮,魏青晚有些訝異見到韋殊寒也在這兒,但她如往常那般,並未多搭理他,向太后跪下請安。「青晚拜見太后。」
「好好,快起來,聽說你父皇差你跟著殊寒出宮辦事啦?」太后年逾六旬,在深宮數十年的她,經歷過宮中無數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如今貴為皇帝之母,已無須再玩弄什麼心計,一臉的慈祥。
魏青晚起身回道:「是,父皇命孫兒與韋統領出宮辦事,直到昨兒個入夜時分才回到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