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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綠光

  連若華被罵得一頭霧水,想要掙開,卻發覺申仲隱竟有一身蠻力,硬是箝制得她無法動彈。

  眼前演的是哪一出?

  「這位是——」方才收了銀兩的班頭回頭望來出聲問。

  「是賤內,是個鄉野村姑,不懂禮教,要是對幾位官爺不敬,小的在這兒跟諸位官爺陪不是。」

  「是嗎?」班頭笑了笑,脫口道:「雖是鄉野村姑,倒是長得挺俊的。」

  「當初不就是看上她這張臉嗎?」申仲隱輕笑著,目送幾個衙役離開,但見後頭有兩名一陣交頭接耳,又跟帶頭的班頭咬了耳朵,那班頭隨即回頭瞥了眼,他依舊漾著笑,躬著身,在這入夏的時節裡,他卻滲出一身冷汗。

  「沒事、沒事,看診的病患請進。」待衙役走遠了,申仲隱才揚開笑意招呼著,回頭將連若華拉進內院,低聲吩咐:「若華,這段時日你連鋪子也別待,盡量待在後院裡知道不?」

  「發生什麼事了?」她不解的問。

  「沒什麼事,也許不會有事,但任何時候都必須防患未然。」

  看著他再嚴肅不過的神情,連若華抿了抿嘴,點了點頭,但還是開口追問:「剛才那些官爺是來幹麼的?」

  「要幾副藥材的。」

  「是治什麼的藥材?」

  「全都是一些祛邪解熱的藥材。」

  「治風寒的?近來得風寒的人好像不少。」入夏了,天氣變化並不大,這種天候感冒也挺奇怪的。「我記得去年這個時候,並沒有這麼多人染上風寒。」

  申仲隱沉默不語,最終只能暗歎了聲。「待會你從咱們兩家後院連結的那扇牆門走,記住這幾日別到外頭走動,就算我這裡出了任何事,你也別過來。」

  「……好吧。」雖說摸不著頭緒,但他這般嚴肅,意味著有事對她不利,既是如此,她就從善如流地避風頭了。

  走向兩院相通的牆門,推開便是她鋪子的後院,繞過牆邊小院即是她的房間,再過去就是夏侯歆的。

  想了想,她往自個兒的房裡走去。

  現在和他相處總教她覺得不對勁,還是暫時拉開一點距離好了。

  連若華進房了,壓根沒察覺有雙熾熱的眼盯著她進房門才移開視線。

  夏侯歆縱身幾個躍步在樹梢上輕點著,隨即回到西廂房,他脫去外袍,躺回床上裝殘人。

  他垂眼不語,腦海中淨是連若華被申仲隱緊擁入懷的那一幕,申仲隱對著衙役說她是賤內,她並未解釋……到底是當時的狀況教她無法解釋,還是真是如此?

  不,她說過,她和申仲隱只是朋友,一個對她有恩的朋友,否則她不會找上他,但他就是無法不在意。

  此刻他該想的是太斗即將假扮巡撫前往西霧山,他更該想接下來如何將那票貪官污吏繩之以法,但是那一幕就是在他腦袋裡不斷地膨脹,衝擊著他。

  掌燈時分,連若華如往常帶著采織到夏侯歆房裡用膳,雖驚詫太斗依舊未歸,但卻沒有多追問,直到用完膳將離開時,他輕握住她的手。

  她沒回頭,只因他的碰觸讓她察覺他的意圖。

  「若華,可以留下來陪我一會嗎?」他央求著。

  她皺起眉,覺得不該理甚至該強硬拒絕,但是回頭一看,他的神情太落寞、太哀傷,教她莫名被牽引,終究在他床畔坐下。

  在她低頭瞬間,夏侯歆嘴角輕漾笑意。

  只要讓她留下,他就有把握將她拐上床,用讓她著迷的丰采誘惑她。他不管她到底是屬於誰的,既然他要,誰都不能將她奪走。

  也許她對自己尚無情感,但只要她懷孕了,他便可以端出身份,強迫她跟著他一道回京,假以時日的相處,不信她還不動情。

  於是,這一夜她又再度落在他的懷裡。

  再一夜,他依舊將她給誘上了床,但每每完事之後她總是急著離去,像是不願與他有太多牽扯,教他微惱著,硬是想與她牢牢牽絆住。

  「在這兒睡不好嗎?我會很安分的。」

  連若華背對著他,無力地托著額。她到底是著了什麼道,為什麼會乖乖地任他予取予求?為什麼只要一坐到床畔,最後就會坐到他身上去?她是被鬼牽引了不成?

  「若華。」他啞聲喚著,沙啞的嗓音帶著縱情過後的粗嗄。

  她渾身爆開陣陣雞皮疙瘩,立刻起身。「時候不早了,我得要趕緊回去。」話落,她逃也似地跑了,動作快得教他來不及阻止。

  一會,關上的房門被打開,夏侯歆眉眼未抬地問:「結果如何?」

  「我說二爺,剛剛離開的不會是若華姑娘吧?」太斗驚訝又不算太驚訝地問。

  「我在問話。」

  「怎麼,是遭人拒絕,惱羞成怒找我出氣?」太斗依舊嬉皮笑臉地往床畔一坐,驀地發覺……「不會吧,你真的把人給拐上床了?到底是誰說我無恥的?」

  這床畔還溫熱得很,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同睡一張床,要說什麼事都沒發生,他的頭就剁下來給他當球踢。

  「太鬥!」夏侯歆沉聲警告。

  太斗聳了聳肩,不再追問他私事,將這兩日的事說過一遍。「兩天前我和柳珣底下的屯衛從西霧山北邊的寬陽縣出發,繞過驛站在三個時辰前進入西霧山,接著故意往南騰衛所別館的方向而去,結果又發生咱們上回遇到的事,山崩。」

  夏侯歆聞言,不禁哼笑了聲。「這座山也未免太會山崩了。」

  「可不是,不過這回咱們早有防備,所以全數逃過,只故意讓馬車順勢被埋,而後就瞧見幾個身穿夜行衣的男人往崩落的方向而去,我讓柳珣派人去跟了,明兒個就有答案。」

  「很好。」

  「接下來呢?」

  「當然是要你扮巡撫去整治知府。」

  「你還要繼續裝殘?」是不是裝上癮了?

  「我還未達到我要的目的,等明兒個柳珣回報之後,我再決定何時讓你粉墨登場。」

  太斗瞇眼瞪著他。「我說二爺,你這一回也未免太輕鬆了,光出一張嘴,卻讓我東奔西跑,你也未免太爽了些。」

  「別浪費你一身好武藝,反正我現在殘了哪裡都去不了,你就多擔待了。」

  「我再請教你,你到底何時才要康復?」

  「等……」他皮笑肉不笑地望向他。「有一身武藝是好,但偶爾腦袋也要端出來用,否則空有武力沒智力,太可惜了。」

  「等辦完這件事,我會真的讓你變成殘廢。」反正都裝上癮了,他就助他一把,讓他徹底當個殘廢!

  「聽起來挺不錯的。」要是一輩子殘了,不知道能勾動她多少惻隱之心。

  「……嗄?」不會吧,真的裝上癮了……這什麼病啊?!

  一早,天色尚未大明,柳珣如入無人之境的到來,稟報著昨晚之事。

  「所以說,那都是知府的人?」夏侯歆壓低聲嗓問。

  「正是,卑職親眼瞧見那幾個身著夜行衣的男子進入了知府裡。」柳珣單膝跪在床前稟報。

  夏侯歆輕點著頭,對這結果壓根不意外。「他們身上可有任何可以視做證據的傷或特徵?」半晌,他才低聲問。

  柳珣想了下。「其中有兩名不慎摔進谷裡,身上有多處擦傷。」

  夏侯歆微斂長睫,思忖著擦傷似乎不足以咬住齊天知府高昇平。「他們下山谷只為了確定傷亡,沒有屍體只會讓他們更加防備,咱們需要更有力的證據。」

  「可惜卑職差人尋找,依舊尋不著那晚曾經進出南騰衛所別館的人。」

  夏侯歆打一開始就不抱希望,畢竟都埋在下頭了,能有幾個人逃出生天。

  「之前王爺要你等潛進知府裡亦無所獲?」太斗沉聲問。

  「知府裡戒備森嚴,先前收到京城公文時,高昇平看完便燒了,所以卑職認為以高昇平行事如此小心之人,斷不會留下任何證據。」

  太斗聽完,瞟了夏侯歆一眼。「王爺,接下來該如何進行?」

  「本王不認為有那麼多巧合,寧可相信山崩是火藥炸出來的,出陽縣出產磷礦,想辦法找出磷礦的賬本,本王要核對數量,也趁機拉攏出陽縣令。」

  柳珣應了聲後,房裡三人皆聽見外頭響起的腳步聲,夏侯歆一個眼色,柳珣隨即如影般竄出窗口,眨眼躍出小院。

  一會,采織端了洗臉水進來。「夏侯公子,晚一點華姊要開窯,所以待會我就會把早膳送來。」

  「多謝。」他知道所謂的開窯指的是連若華準備烤餅,她總是幾天開一次窯,全看餅賣的狀況。

  「近來城裡不安寧,華姊說太斗要是回來了,能少出去就盡量少出去。」采織說著,朝太斗微笑。

  「不安寧?」

  「其實要說不安寧是一直都不安寧的。」采織向來是有問必答,有時就算人家不問,她也會自動告知。「因為洪災的關係,知府大人老是要齊天城的商賈捐糧捐錢,前幾日還找申大夫要藥材呢,這兩天申大夫拚命地調足藥材,現在官爺就在隔壁等著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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