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她對甜蜜家庭的憧憬、他無力給予的幸福,已經有了另一個男人代替他,頓時,他感覺自己的存在太過多餘。
他們之間不該有第三次見面的機會,這景象太令人難堪。
「對不起,打擾了。」瞿牧懷臉色難看地出聲,急著要退開。
「牧懷,我的手機號碼——」映雨追了上去,試圖攔下他。
「已經不需要了,知道你過得很好,我就放心了。」瞿牧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步出會場。
「牧——」她的叫喊聲隨著他離去的身影,凍結在唇邊。
他誤會了!
其實妮妮是他的……她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深深的失落感襲來,令她十分難受。
兩人走過了千山萬水,好不容易重逢解開當年的心結,卻又在下一秒橫生出新的誤會,難道他們注定要一輩子錯身而過嗎?
她怔怔地佇立在人口處,望著他的座車疾馳而去。
「映雨——」衛達熙抱著妮妮跟了出來,喘著氣追問。
「我想起來了,他是不是妮妮的……」
她淡淡地收回目光,打斷他的問題。「達熙,謝謝你幫我接妮妮下課,珊珊在二樓的展示區接待藝文媒體記者,她忙了一整個上午,還沒有時間用餐,你可以帶點小蛋糕上去討好她。」
「羞羞羞!」小女娃扮了個可愛的小鬼臉。「男生愛女生,爹地愛珊珊阿姨……」
「小鬼頭,竟敢取笑我,當心我把芭比娃娃搶回來。」衛達熙威脅道。
「那我就叫珊珊阿姨不要跟你約會。」小女娃鬼靈精怪地吐吐舌。
「達熙,快進去吧,我也該帶妮妮回家了。」映雨牽著小女娃,向衛達熙揮揮手,兩人一起往捷運站的方向走去。
「媽咪,你剛才和誰在說話?那個人看起來凶凶的。」小女娃好奇地追問。
「只是一個朋友。」映雨的話語中掩不住濃濃的失落感。
她該回頭去找瞿牧懷嗎?還是讓彼此再度錯身而過呢?這麼多年過去,他是否已經對過往的仇恨釋然,可以重新接受她的感情呢?
翌日,瞿牧懷領著美國總公司派來的高級幹部,在侍者的帶領之下進入一家高級美式餐廳。
幾個人點完餐後,開始閒聊一些非關公司業務的私事。
「Jerry,這次考察結束我們還多出四天的假期,你可以介紹幾個台灣好玩的景點嗎?」一位滿頭灰的男子用流利的英文發問。
「你們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嗎?」瞿牧懷問。
另一名美籍男子取出從飯店帶出來的觀光導覽手冊,指著其中一個景點。「花蓮好像不錯,上面介紹的太魯閣我很感興趣。」
「那等你們確定好景點,我請助理幫你們安排行程和飯店。」
「Jerry,你可以再幫我們安排一個導遊嗎?我們想深入一點瞭解台灣的風俗民情和生活。」
「沒問題。」他站起身,對四位高級幹部說:「你們先坐一會兒,我去一下洗手間。」
瞿牧懷沿著走廊進入洗手間,出來時,卻在靠窗的座位上看到一抹眼熟的身影,他忍不住走了過去,見到衛達熙親暱地握著同桌女子的手——
「珊珊,我已經追了你五年,可以考慮和我交往了吧?」
五年前他在映雨的介紹之下認識卓珊珊,對她一見鍾情,苦追多年,然而她事業心重,總以年紀比他大為由,屢次拒絕他的追求。
「你要我說多少次,我對弟弟型的男朋友沒有興趣。」卓姍姍無奈地抽回被握住的手。
「珊珊,你沒聽過年紀不是問題、體重不是壓力、身高不是距離嗎?我只是小你三歲,又不是小你三十歲,你就不要那麼介意嘛。」衛達熙苦苦哀求。
「衛達熙,你不要這麼煩好不好??」卓珊珊沉下俏臉,這傢伙碰了五年的釘子,怎麼還不懂得放棄。
「珊珊,你不要這麼冷漠行不行?醫生的心都是很脆弱的……」衛達熙將臉貼近她的手背,撤起嬌來。
瞿牧懷瞇起眼眸,沒想到這傢伙在映雨面前一副好丈夫、好爸爸的形象,背地裡卻做出傷害她的事。
他心頭竄起一把怒火,大跨步向前,掄起拳頭揮向衛達熙。
「啊——」衛達熙還搞不清楚狀況,俊臉結結實實挨了一記拳頭,整個人連同座椅倒在地上,引起一陣騷動。
「該死的傢伙,你居然背著映雨做出這種事來!」瞿牧懷走向前,揪住衛達熙的衣領,又往他的腹部揍去,「不要打了——」卓珊珊面對兩個男人扭打成一團的局面,一時不能反應。
衛達熙認出揍自己的傢伙竟然是瞿牧懷,也毫不客氣地伸出腿,狠狠地踹向他的腹部。
就是這傢伙狠狠傷了映雨的心,讓她離開台灣多年,要不是珊珊一直勸她回來,恐陷她們母女倆現在還待在洛杉磯。
「你這傢伙才欠扁!」衛達熙靠著一身蠻力,將他壓制在身下,狠狠地往他的下顎揍去。
「這一拳是替映雨打的,打你的狼心狗肺……這一拳是替妮妮打的,打你的不負責任……」
瞿牧懷吃痛地皺起眉頭,嘴角滲出血漬來。
「你這傢伙背著映雨偷腥,還敢大聲說話,既然已經和她結婚,也有了小孩,為什麼要傷害她?」瞿牧懷用力地掙脫他的鉗制,義正詞嚴地數落他。
「等等……」衛達熙退開來,不停地喘息。「你說誰和誰結婚?什麼小孩?」
「你不是和映雨結婚,還生了一個小孩嗎?難不成你沒和她結婚,讓她當未婚媽媽?」瞿牧懷拭去嘴邊的血漬,怒氣騰騰地瞪著他。
「她的確是未婚媽媽沒錯……」衛達熙趁他沒有防備,又往他的臉上揍去。
「不要打了!」卓珊珊大聲勸架,擋在兩個男人中間。
餐廳裡的服務生聽見扭打聲,趕緊過來將兩個互揍得鼻青臉腫的男人架開。
「你這傢伙居然讓映雨當未婚媽媽,為什麼不和她結婚?」瞿牧懷怒火中燒。
「我喜歡的人是珊珊,又不是她,幹麼要和她結婚?」衛達熙不服氣地吼道。
「不喜歡她,還讓她生孩子!」瞿牧懷抬起腿,作勢要踢他,被服務生架開來。
「她肚子裡的孩子又不是我的!」衛達熙氣急敗壞地說:「不知道是哪個傢伙,明明離婚了還讓她懷孕,懷孕後又不認帳。」
瞿牧懷頓時愣住,難不成——映雨的小孩是他的?!
「那為什麼小孩叫你爸爸?」瞿牧懷在疼痛中醒悟過來。
如果是他的小孩,為什麼她要躲起來,不來找他呢?
「這個世界上是不准單身男子先當乾爹,實習該怎麼當個盡職的好爸爸嗎?」
「Jerry,你還好嗎?」一名跟他同行的幹部聽見爭執聲,趕過來關心狀況。
卓珊珊撫著抽痛的額際,打電話給映雨,告知她,妮妮的正牌老爸和實習乾爹在餐廳裡打起來了。
餐廳裡的櫃檯人員在顧客發生爭吵的第一時間,馬上打電話報警,連絡警方處理。
半晌,幾位警員將肇事的瞿牧懷和衛達熙帶回警局,這場紛亂終於告一段落。
映雨在家接獲通知後,趕到警局關心情況,在她的勸解之下,衛達熙決定與瞿牧懷達成合解,不提告訴,就當是誤會一場。
出了警局之後,卓珊珊開車送衛達熙回家,而瞿牧懷則堅持跟著映雨返回她的住處。
兩人進入公寓後,映雨招呼他坐下,從冰箱裡取出冰塊,用棉布包裹著,冷敷他腫脹的眼角。
「會有點疼,要忍耐一下。」映雨輕聲地說,眼神飄忽,沒有勇氣迎視他犀利的眼神。
「你是不是該解釋整件事情的經過?」瞿牧懷抬起她小巧的下顎,強迫她面對他,要她交代事情的來龍去脈,不准閃躲。
「你想先知道哪一部分?」面對他又慍又怨的眼神,她無助地咬著下唇。
「妮妮到底是誰的小孩?」他直接問重點。
「你的……」她垂下臉,不知如何是好地盯著他襯衫上的鈕扣。
「該不會是那一晚——」瞿牧懷隱忍發火的衝動,想到她一個單身女子,提著行李遠赴洛杉磯,獨自承受生育的艱苦。他不知道該為她的愚蠢狠狠地打她的屁股幾下,以示懲罰;還是該摟住她,憐惜她所受的苦。
她怯怯地點點頭。過往親暱纏綿的畫面湧上腦海,令她耳根一陣灼燙。
「為什麼不來找我?」他激動地追問,牽動嘴角的傷口,又滲出血漬來。
映雨連忙抽起面紙,抹去他嘴角的血痕。
「我怕造成你的困擾,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她眼神柔柔地望著他。「我擔心你還是無法解開心結,如果強硬要求你照顧我們母女,這對你來說太不公平。」
「誰說我還恨著你父親!」他激動地澄清。「在你發生車福的時候,我就對過去的一切釋懷不再恨他,否則我不會在你車禍之後,負起照顧他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