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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寄秋

  「不用懷疑,的確是一名天使。」而且還是相當麻煩的迷糊天使。

  「天使?!」他挑眉。

  安雪曼恬適的面龐一下子寫滿無奈。「唉,一時失誤,一言難盡。」

  要不是一時無聊,跟人類一起去做什麼淨灘活動,順手清到倒栽蔥在沙灘上的這個天界垃圾,她也不會被纏上。

  「找你的?」

  「嗯!」八九不離十,肯定又闖了什麼禍。

  「要讓她進來嗎?」畢竟這是一間販售魔法與巫術商品的書店,不適合光潔聖燦的神之使者。

  一個是撒旦的信徒,一個是上帝的女兒,黑與白,正與邪,壁壘分明。

  「讓她在外面晃晃,省得她老來打擾我的清靜。」一個看不懂別人拒絕眼神的天使,說來能不煩人嗎?

  可惜女巫的心願大概連撒旦也懶得管,陽光般燦爛的光點在繞行倒三角型建築約莫十圈後,忽地瞧見可大可小的菱形門扉。

  隱約可聽見鬆了口氣的嘻笑聲,接著光點瞬間幻化為七歲大的黑髮小女孩,十分客氣而有禮貌地上前敲門。

  說也奇怪,施以魔法的結界圈赫然出現半人高的缺口,長與寬度剛好適合一個活潑的孩子穿過,彷彿一扇敞開的門正要迎接上門的客人。

  但是,這扇門自始至終沒有開啟過,而長相討喜的小女生卻筆直而入,衝向背影纖美的女子。

  「不。」

  背上多了一對純白羽毛翅膀的小女孩尚未開口,一道拒人於外的柔潤嗓音先一步揚起。

  不過,刻意的冷漠似乎澆不熄天使的熱情,小女孩只是微微怔愕了一下,隨即又像個不解世事的孩子,笑容甜美地開口。

  「雪曼姊姊,我想……」

  「你喊我姊姊?」安雪曼皮笑肉不笑地轉過頭。「你忘了今年貴庚嗎?」

  一百零七歲的「老女人」,好意思厚著臉皮裝小,擺出一張天真無邪的可愛笑臉,以為每個人都會傻傻上當,任其有目的的利用。

  「不要這樣嘛!雪曼姊姊,你一定要幫幫我,我這次真的闖大禍了,你不幫我我準死定,你不能見死不救啦!」大而純真的雙瞳閃著明燦希望,宛如天際星辰。

  安雪曼仍是一副「你誰呀?我們不是很熟」的神情,視若無睹。

  「雪曼姊姊,你和死神希斯.裡約先生交情不錯,可不可以拜託他少收一個魂……」

  「安朵拉,你連死神也招惹上了」漾著訝色的美眸驀地睜大,瞠視不知惹過幾百次禍事的菜鳥天使。

  「我……呵……不小心……那個……呃、意外啦!我發誓絕不是故意……」安朵拉心虛的乾笑,不及巴掌大的小臉滿是怯色。

  幾次不是故意,聽得她耳朵都長繭了。「要我幫忙並不難,不過凡事總要付出代價。」

  「代價?」她眨動大眼,好像聽不懂話中之意。

  「很簡單,我要兩根大天使拉斐爾背上的金色羽毛。」她的笑,帶著一抹不懷好意的邪惡。

  「什……什麼,大天使的羽毛?!」

  身子微顫的安朵拉抖動無力雙翅,驚恐萬分地倒貼於牆。

  ☆☆☆☆☆☆☆☆☆☆  ☆☆☆☆☆☆☆☆☆☆

  那是一間單一色調的屋子,淡淡乳輕抹四方牆壁,地毯是秋天的顏色,像餘暉西落的殘陽斜向窗邊。

  一隻魚缸放在窗戶旁,高三尺,寬六尺,小小的魚兒五彩鮮艷地優遊水草之間,幾隻蝸牛沿著碎石覓食。

  很亮,很燦爛的色彩,一如嬌美女子臉上的彩妝,輕輕幾筆,便能描繪出誘人的美麗,引人入勝地沉醉其中,難以不受迷惑。

  窗明几淨,書櫃上的各類書籍依編碼及大小整齊劃一的排列,一塵不染的桌面上看不到一小片紙屑,每件傢俱皆光可鑒人,乾淨得彷彿剛上過一層亮漆。

  居住其中,的確是會讓人心曠神怡,煩囂盡消,幾盆好養的觀葉植物靜靜躺在花盆中,七十二吋大螢幕液晶電視一塵不染地掛在牆上,偶爾窗口上還會停下幾隻理毛的麻雀,愜意得宛如神仙,少有煩憂。

  只是,未免太乾淨了,跟樣品屋沒兩樣,缺少人氣和……一絲髒亂。

  此時,一道修長身影走過晚霞滿天的窗前,遮住夜幕來臨時最後的光輝,曳長的陰影因此形字型,倒映在橘地毯上。

  「我說過幾回了,以後晚宴型的宴會不要再自做主張替我接,你是聽不懂我的話,還是故意想測試我容忍的底線,看我是不是會開除你」

  這個天兵助理已經不只一次出狀況了,要不是看在他配合度高,勤奮肯學,他早一腳踢開他,哪能由著他一再犯錯!

  對自己要求甚高的金希日,相對地也對別人嚴厲,態度嚴謹的他向來不允許馬虎敷衍,每日必定一板一眼地按照安排好的時程,過著規律且自我約束的嚴肅生活。

  他,不煙不賭,不漫無節制的酗酒,不論任何場合或慶功宴,一到午夜十二點一定起身告辭,任何人也留不住他。

  在他的行業裡,這樣的堅持算是獨樹一格的另類,即使是五光十色的糜爛也迷惑不了,他依然自我的獨來獨往。

  值得一提的是,這樣規律的人有女友,卻從來不超過三個月的保存期限,因為……

  「我再一次警告你,別亂動我架上的書,不許用沒消過毒的手碰我的東西,還有,再讓我再看到你掉一點點餅乾屑在我工作環境內,你就自個收拾收拾,回家吃自己!」

  潔癖。

  身為國際知名的彩妝大師,對色彩具有高度敏銳的金希日最不能忍受的,大概非髒亂莫屬。

  只是他不是普通在乎週遭整潔與否而已,在引領風潮的時尚圈裡,他對這方面的要求已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甚至是病態,就算肉眼不得見的髒污也能挑出毛病,並大加撻伐。

  他是一流的流行教父,彩妝界的魔術師,一雙優雅修長的巧手能化腐朽為神奇,只要他彩筆一揮,修眉畫唇,歪眼嘴斜的醜小鴨立刻蛻變成美麗天鵝,迷炫所有人的視覺感官,再由他親自設計髮型,搭配服裝,通常沒沒無聞的小歌星經他一改造,就算歌藝不精,肢體語言僵硬如殭屍,依然能大紅大紫,大放異彩。

  可是他的龜毛和過度愛乾淨,著實讓人有些吃不消,別說他親密的情人了,光是和他合作過的工作人員就不曉得被罵哭了幾回,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避而遠之。

  所以,他很有女人緣,但是沒有一個女人能待在他身邊而不遭嫌,縱使掉了一片比毛髮還細的頭皮屑,他也能念得人體無完膚,自慚形穢地求去。

  「……不要再跟我講理由,這是你最後一次的機會,若是再有類似情況發生,不需要我開口,你可以另尋出路了,彩妝界容不下你。」

  彩妝界容不下你。

  這句話說得有點重,卻是不爭的事實,凡是從他工作室出去的彩妝助理,除非是他認定的人才,能成大器,否則沒人敢錄用,就怕得罪了難以取悅的美妝創造者。

  面色不豫的金希日有張相當粗獷的臉,兩眉濃黑卻不顯惡,朗目深邃,一如黑幽的夜,鼻樑挺直,唇型上薄下厚,雖稱不上時下的美型男,但有一股狂野外放的優雅,並帶著三分野性的危險。

  他邊講著電話,邊換下熨燙得有若新衣的家居服,結實的胸膛袒露在外,肌理分明的線條緊實性感,叫人忍不住垂涎三尺。

  可惜這一美景稍縱即逝,對於講求完美的他現在是分秒必爭,在助理的誤接Case下,他必須在三十分鐘內趕到某慈善義演餐會上,為當今最紅的大牌演員上妝。

  而距離開場的時間迫在眉睫,就算他飛車趕至,恐怕也要延遲十到十五分鐘左右,所以他的換裝速度超乎以往,不到兩分鐘便已著裝完畢,穿上外出服。

  雖然時間短促,不過他仍有條不紊地將脫下的衣褲折成四角方型,稜角拉得方正,拍平,擺放在待洗衣物的方框籃裡,再用比雪還白的抹布擦拭框籃下方,確保它毫無污垢。

  準備妥當再環顧光潔明亮的屋子一圈,他才安心地出門。

  「要外出?」電梯前,住隔壁的美麗女子優雅一笑。

  金希日目不斜視地等著電梯,「嗯。」

  「工作嗎?還是約會?」

  「工作。」他的表情已經很不耐煩,明確表達出拒絕攀談的意願。

  可美女顯然不怎麼懂看人臉色。

  「你一向都這麼正經八百嗎?」不苟言笑。

  他忍耐地揚起薄唇,只看著電梯數字鍵。「我想我們並不熟。」

  他的話意很簡單,那就是別不熟裝熟,故意接近他。

  「唔,當了三年鄰居還能形同陌生人,的確是有點奇怪。」到底是誰該檢討檢討?安雪曼狀似困惑。

  出入有門卡管制,二十四小時警衛巡邏,各層電梯只停樓層住戶那一層,其他人若未獲邀請,無法自由進出他人住處,故而一幢大廈十三層樓,上下鄰居互不相識,頂多在樓下大門口偶爾相遇,會互相點頭示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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