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起身,麻子公主聽到裡頭的農夫們談論到她,好奇心大作。
「德哥,你跟元大哥一起上朝,對麻子公主有何看法?」
「簡直是不敢看,她臉上的麻子,比胡餅上撒的麻子多了百倍。」
這個叫德哥的混蛋農夫,中傷公主,論罪該五馬分屍,外加死無葬身之地!
看到公主臉上的麻子黑得發紫,眼中殺氣騰騰,珠兒和香兒兩人噤若寒蟬,心裡直發毛。
公主生平最恨人家拿她臉上的麻子作文章,就連兩位公主都逃不出她的魔掌,看來這個叫德哥的笨農夫,要準備買草蓆、辦後事了。
「不是還有另外兩位公主,元大哥為何挑中麻子公主?」
德哥輕蔑地冷哼。「一個鼻歪,另一個嘴斜,換作是你,你選誰?」
「這麼說,皇上等於是拿刀架在元大哥的脖子上,硬逼他從爛蘋果中選一個?」
「也沒那麼慘,反正吹了蠟燭,黑暗中,女人不都一樣。」
「不一樣,至少身材和皮膚摸起來不一樣。」
「公主養尊處優,身材和皮膚肯定比那些村長的女兒都好。」
「德哥說的對,聽說公主都是從小吃人蔘和用牛奶洗澡。」
珠兒和香兒鬆了一口氣,替這個從鬼門關前逃過一劫的德哥感到高興。
撇開公主臉上的麻子不說,其實公主的五官具備了美人胚子的條件。大而閃亮的黑眸,清澈如圓月;鋌而巧雅的鼻子,細緻如琢玉:薄而玲瓏的嘴唇,鮮紅如櫻桃,還有巴掌大的鵝蛋臉,無一不出色迷人。
糟就糟在,一般人只看到麻子,就否定了公主的一切。
關於公主的身材和皮膚,珠兒和香兒這對貼身宮女再清楚不過了。
公主的纖腰,細到十指一環就能扣住;公主的乳房,白嫩飽滿勝過世上形狀最美的包子,令人忍不住想咬一口……不,是咬一輩子都不嫌膩!公主的臀部,雖然不大,但翹翹的;至於公主的皮膚,比絲綢摸起來更舒服。
不過,能夠擁有公主美妙之處,自然只有駙馬爺一人獨享。
正當珠兒和香兒心思如飛絮縹緲之際,剛從鬼門關出來的德哥,好死不死的,又往鬼門關裡走進去,自尋死路。
「婚後,元大哥只要在雞啼時離開床,就不會被麻子臉嚇死。」
眼看麻子公主就要大發雷霆,一聲似溫柔又似嘲諷的輕語從麻子公主背後傳來,讓珠兒和香兒突然呆住。
「公主,腿酸不酸?」是姓元的農夫。
「你想嚇死本宮是不是?」公主手按在胸口上定神。
姓元的農夫似笑非笑地說:「元某是關心公主,蹲太久會累。」
「用不著你貓哭耗子,假好心。」麻子公主手扶著牆,努力撐起發麻的雙腿。
「參見公主。」聞聲如一窩蜂來到窗外的農夫們,趕緊低頭下跪。
麻子公主恍若未聞,此刻在她眼裡,只看得到姓元的農夫,而且看得入迷。
原本在大殿上,她高高在上地打量他,只覺得他身材頎長,現在兩人立足點平等,她這才發現他個子高如泰山,肩膀寬如巨扇,在他面前,她顯得好渺小……如果他這時跌倒的話,肯定會把她壓成又硬又扁的魚乾。
看他頭髮半濕半乾,大概剛洗過澡,身上散發一股清爽的氣息;不過,這股味道掩飾不了他與生俱來的男人味──狂野而危險。
她的心提醒自己要離他遠一點,可是她的雙腿偏偏無法移動;倒不是發麻所致,而是發軟,換她想跌倒,嘗嘗看倒在他懷裡是什麼滋味?
哎呀呀,又來了!
找個時間,她得好好管教自己那不知羞恥的大腦!
回過神後,麻子公主目光冷若寒冰。「哪個人叫德哥?」
「小的。」一個壯漢自首地舉起結實的手臂。
「你知罪嗎?」麻子公主厲聲質問。
「小的嘴賤,冒犯公主,小的自己掌嘴。」
「你們每個人都給本宮掌五十個嘴,你掌一百個。」明著是懲罰這些農夫,其實是給姓元的下馬威,讓他知道她麻子公主可不是好惹的。
正當掌摑聲此起彼落之際,姓元的心裡有數,但是卻不甘心,畢竟這件事不只是這群農夫多嘴之錯,公主偷聽也有錯!
他雖不護短,不過他更不畏權勢。「背地說人壞話,是該掌嘴,但偷聽又該當何罪?」他既然敢跟皇上據理力爭,更何況只是區區一個公主?!
「大膽!你竟敢教訓本宮不是?」公主氣得渾身發抖。
「元某實話實說。」姓元的不卑不亢,聲音中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勢。
「你……」麻子公主氣得牙齒不聽使喚,上排打下排,久久不能自持。
姓元的嘴角勾出一抹邪氣。「公主為了何事夜訪元某?」
「到你房裡去說,就我們兩個。」麻子公主命令道。
「這樣不太好,萬一傳出去……」姓元的面有難色。
「誰敢嚼舌根,破壞本宮名譽,本宮就割了誰的舌頭!」
一聲冷冷的喟歎響起。「元某擔心的是,元某的名聲毀於一旦。」
麻子公主和姓元的第一次交手,每個人都看得很清楚──麻子公主慘敗。
第2章(2)
「這是給你的。」麻子公主把帶來的珠寶盒,用力地放在桌上。
「什麼東西?」姓元的坐在圓凳上,自顧自地為自己倒杯茶,解渴潤喉。
「賄賂。」麻子公主對他沒有先請她坐,打心底認定他是個不懂規矩的粗人。
姓元的啜了口冷茶,漱了漱口,然後吞下。「賄賂我什麼?」
哪有人會把漱口水喝下去?真不衛生!她果然沒看走眼,粗人就是粗人。
「明早你向皇上請求重選,這些都是你的。」公主一臉鄙夷地掀開盒蓋。
瞧!他兩眼發直地看著價值連城的珠釵玉鐲,一副沒見過寶物的窮酸相,更加證明了她的判斷正確。
他不過是個虛有其表,腦袋裡裝稻草,肚子裡沒半點墨水的粗人,一盒珠寶就把他的魂都勾走了──任務完成,她可以拍拍屁股,打道回宮睡覺了!
可是一陣冷颼颼的寒氣突然從她背後襲來。「公主只值這盒珠寶?」
「你嫌少?!」麻子公主回過身坐下,對他的貪心感到無比的厭惡。
「不,我是為公主自貶身價,感到悲哀。」姓元的話中夾槍帶棍。
「你要多少?」麻子公主隱忍著滿腔的怒火。
姓元的反問:「公主值多少?」
她馬上毫不遲疑地說:「無價。」
「那就是說,用錢也買不到。」姓元的把無價的意思解釋的更加淺顯易懂。
不可小覷的農夫!
表面上看來,姓元的只是在耍嘴皮,其實每一句話都像一個圈套,讓她在不知不覺中走入圈套裡。
如今,她深刻地感覺到,有一條無形的繩子緊緊纏住她的頸子,令她幾乎窒息,令她差點昏厥過去……
他真的是一名只會種田耕地,目不識字,微不足道的農夫嗎?
光是那雙眼眸,深邃如黑夜、光亮如星辰、燃燒如火炬、廣闊如大海……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眼眸?彷彿能看穿、彷彿能照亮、彷彿能吞噬、彷彿能淹沒任何人,尤其是女人的靈魂,在他的注視下,根本無所遁形,讓人不敢正視、讓人不敢目迎,卻又讓人忍不住想多看他一眼!
太可怕了!麻子公主急急別過臉,故作沈思狀,屏氣凝神。
他究竟是怎樣的人,她很想弄清楚,不過……她瞭解他要做什麼?
她今晚來這裡的目的,明明是要跟他劃清界線,從此天涯海角,老死不相往來呀!
「公主在想什麼?」姓元的眨動著眼睫,狡黠的目光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
「這麼說,錢收買不了你。」麻子公主重回話題。
「公主總算想通了。」姓元的一臉正派。
麻子公主嘉許地說:「看不出來你很有骨氣。」
「種田種久了,骨頭比較硬罷了。」姓元的隨意聳了聳肩。
「愛財是人類共通的本性。」她益發覺得他異於常人。
他馬上四兩撥千斤地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不簡單,你還能出口成章。」公主一臉的驚訝。
「信口胡言,讓公主見笑。」姓元的莞爾一笑。
「你不像農夫。」這一笑真迷人,讓麻子公主看傻了臉。
雖然他一直自稱農夫,但是平心而論,除了身世之外,他的容貌和談吐都在其他駙馬之上;他不像他們會故作風雅,他的表現全是自然流露,讓人如沐春風。
如果她不是公主,隨便是什麼宰相之女,或是富家千金也好,以她的性格,一見到他,就像熊見到蜂窩,卯起來追著他跑……
不妙,老毛病又犯了!她怎麼總是在緊要關頭,淨想這些有的沒的?
急忙暗自吐納氣息,及時回過神,才沒被他迷得暈頭轉向。
真辛苦!再跟他這麼耗下去,不把她在世間的陽壽耗盡,才怪!
「公主摸摸看我的手,粗得像芒草,」姓元的直率地把雙手平攤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