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卿功勞最大,朕有意招你為駙馬。」
「臣出身農夫,不敢高攀公主。」姓元的農夫居然大膽地推拒。
算他聰明,知道自己有幾斤重!但麻子公主不知怎地,一股悵惘從心底油然而生。
不!他太可惡了!擺明是嫌三位公主的容貌配不上他!意念一轉,麻子公主惱羞成怒,惡狠狠地瞪著他。
這個不識好歹的農夫,如果她是皇上,她會立刻下旨,將他拖出午門斬首,以消她心頭之恨。
仁宗耐心地說:「將相本無種,英雄不論出身。」
姓元的農夫面有難色。「臣自知無德無能,不像皇上想得那麼好。」
「朕看得出來,愛卿是可造之材。」
「不瞞皇上,臣只會種田,而且識字不多。」
「以愛卿的資質,朕相信愛卿很快就能飽讀詩書。」
「皇上抬愛,臣怕臣會有辱皇上的錯愛。」
「這次的叛賊中,有不少文武官員,朕目前亟需像愛卿這樣的忠貞之士。」
「臣很願意為皇上分憂解勞,但臣真的對國家大事一竅不通。」
看在眾人的眼中,皇上招他做駙馬的決心,比銅牆鐵壁還要堅定,偏偏這個農夫卻不為所動。
大家莫不為他感到提心吊膽,同時又忍不住敬佩他的膽識,和同情他的處境;那麼英挺的男人,卻要在麻臉、鼻歪、嘴斜,三個丑公主中擇一為妻,實在是難為他了。
說的好聽,是當駙馬爺,但是卻從此不能納妾,換作是其他人,也沒人肯做這種犧牲。
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句,陷入不分軒輊的唇槍舌劍中。
「愛卿懷疑朕的眼光?」仁宗按捺不住,臉上浮現怒容。
「臣失言,臣罪該萬死。」姓元的農夫立刻下跪。
的確是該死,敬酒不喝,要喝罰酒,父皇快賜他一杯毒酒吧!
麻子公主巴不得把以上的建議,告知父皇,但在大殿之上,父皇沒允許她說話,她就不能開口,以免替自己惹出殺身之禍。
於是她只好緊抿著唇,用充滿殺氣的眼神,明白地告訴這個自以為了不起的農夫,她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啃他的骨……
陡地,一道陰冷的目光射向她,令她整個人不寒而慄起來。
喝!她居然會被他嚇到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膽子這麼小!
仁宗息怒地說:「愛卿平身,朕無怪罪之意。」
「謝皇上開恩。」姓元的農夫起身。
「愛卿考慮的如何?」
「臣不敢再違背聖意。」
「朕明白,招你做駙馬,是委屈你了。」
「公主金枝玉葉,下嫁農夫,委屈的是公主。」
「朕只剩這三位公主雲英未嫁,你就擇一為妻吧!」
「啟稟皇上,臣家有老母,所以臣有一不情之請。」
他居然敢跟父皇談條件哈!這下子他準死無疑!
麻子公主在一旁涼涼地幸災樂禍,但仁宗的回答,卻如一盆冷水澆下,出乎她意料之外。
「愛卿直說無妨。」
「臣母喜歡田園生活,臣希望婚後能回故里定居三年,然後再上京任職。」
仁宗沈吟半晌,終於點頭同意。「朕不反對,盡孝是為人子之道。」
「公主深居宮中,過慣榮華富貴,臣擔憂公主無法適應田園生活。」
「愛卿多慮,公主們受過儒學教育,深諳三從四德的道理。」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只適用於平民百姓,本宮才不甩這一套!
真是的,她窮緊張個什麼勁?她又不像兩位皇姊打扮得花枝招展,他若是有大腦和眼光,絕不會選上她這個母老虎,否則她肯定每天照三餐時間,給他吃鞭子大餐,讓他後悔莫及……
「這樣臣就放心了。」
「愛卿想好要娶誰為妻了嗎?」
姓元的農夫毫不猶豫地手指一比。「委屈公主了。」
「你、你幹麼用手指指著我!」麻子公主又氣又羞。
「貞兒,恭喜你了。」仁宗喜孜孜地喚著麻子公主的小名。
「我才不要去窮鄉僻壤。」顧不得皇命如山,麻子公主偏要唱反調。
「朕決定,三日之內讓你們完婚。」仁宗完全不理會她的反對,自顧自地命令道。
麻子公主正想要張口抗議,但仁宗卻起身宣佈──「退朝!」
就這樣,麻子公主的終身大事草草地成了定局,所有的人魚貫地退出,留下她一個人佇立在原地;而且就在她欲哭無淚的同時,還看到他回過頭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從這一刻起,兩人的梁子結大了!
第2章(1)
「公主,你真的要去……」珠兒擔憂地看著麻子公主。
「千真萬確。」麻子公主一腳跨在圓凳上,將匕首插入靴子裡。
珠兒雙眼驚惶地瞠大,渾身不停地發抖。「萬一讓皇上知道……」
「就當我去夜會未婚夫,沒什麼大不了的。」她一臉心意已決的表情。
「奴婢聽說,駙馬爺相貌和人品都一流,公主為何不中意他?」
在公主去大殿時,香兒全都告訴她了,那名農夫是每個少女心目中,夢寐以求的如意郎君,帥到母豬見了都會流口水,珠兒實在想不透公主拒絕接受的理由。
對麻子公主而言,不中意他的原因太多了,例如他的眼神冷峻,還有他是被父皇逼婚的,其實他是打從心底鄙視她的容貌;而且更可惡的是,一個農夫完全不把公主看在眼裡,是何等的罪大惡極?
反正原因多到一時半刻也說不完,因此麻子公主簡單地說:「本宮說過,本宮不嫁農夫。」
「農夫刻苦耐勞,總比好吃懶做的紈褲子弟要強太多了。」
公主翻了翻白眼。「你喜歡,你代替本宮嫁。」
「皇命不可違,請公主三思。」珠兒苦口婆心地勸阻。
「你是不是皮在癢,想吃鞭子大餐?」麻子公主惡毒地威脅。
珠兒無怨無悔地跪下。「如果能讓公主打消念頭,奴婢甘願受罰。」
今天是怎麼了?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跟她有仇似的,現在連珠兒都膽敢忤逆她?!
算了!她現在沒有多餘的力氣揍她,因為她要把力氣留下來,去找那個姓元的農夫,軟硬兼施,軟的是指用錢收買,硬的是指拿刀脅迫,逼他重新選擇!
她剛剛還聽香兒說,兩位皇姊已經哭成了淚人兒,真可愛──可憐沒人愛。
可是一想到那個姓元的農夫,她的心兒總是沒來由地怦怦跳,看來她可得找個時間把太醫叫來,檢查看看她的心臟是不是被氣出病了?
「我回來了。」這時,香兒連敲門的規矩都忘了,直接就推門而入。
麻子公主屏氣凝神地問:「調查的如何?」
「駙馬爺……」香兒一見公主瞪眼,嚇得嘴唇發白。
「你叫他什麼?」麻子公主的臉一陣紅,分不出是氣,還是羞?
香兒連忙跪在珠兒旁邊。「公主息怒,那個農夫目前暫住在國丈府邸。」
「很好,我們即刻從後門出宮。」公主精神奕奕地說。
「我們也要去啊?!」珠兒和香兒面面相覷。
「把我的珠寶盒帶著。」麻子公主挑眉命令道。
在月光的映照下,曳長的三條人影,更顯得鬼鬼祟祟。
亂事初平,守門的侍衛奉旨嚴守城門,不准閒雜人等進進出出,但是一看到是惡名昭彰的麻子公主,就算他們一個人有十顆腦袋,也不敢不放行。
國丈府邸就座落在城外西郊,距離不太遠,從後門走,拐三條街就到。
這裡同樣門禁森嚴,侍衛也同樣不敢攔阻麻子公主大駕光臨;只是夜都這麼深了,公主這麼晚來訪,他們不禁猜想著,公主該不會是迫不及待想跟未來駙馬爺親熱?
大家會這麼想,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未來駙馬爺英俊得連男人都又羨又妒。
不過,大家只要一想到他要娶麻子公主,嘴巴上雖然沒說什麼:心裡可都暗自歎息──一根鮮草插在牛糞上!
第一次來國丈府,麻子公主發現這兒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富麗堂皇,看來國丈的確搜括了不少民脂民膏。
四處都是雕樑畫棟、拱門穿廊,真不知那個姓元的農夫睡哪一間房?
繞了好一會兒,見到一扇亮著燈火的窗戶,三條人影盡量無聲無息地慢慢接近,然後低著身子,偷聽裡面的動靜。
不聽還好,一聽麻子公主立刻火冒三丈。
一聲沈重的歎息聲響起,接著是粗啞的感慨聲。「元大哥,真是命苦!」
另一個人也跟著附和。「可不是嘛,被迫娶了個麻子公主。」
「早知會有今天,當初就該娶東村村長的女兒。」
「美麗無用,西村村長的女兒比較賢淑。」
「不,北村村長的女兒勤儉才好。」
「還是南村村長的女兒好,屁股又大又圓。」
「說的對,元大哥是家中獨子,興旺香火最實際。」
一聽就知道,這些傢伙全是膚淺的農夫,口無遮攔、下流無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由此可見,姓元的農夫根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看來今晚是來對了,讓她知道姓元的真面目!幸虧還沒拜堂成親,還有挽回的餘地,反正再聽下去,也不會聽到高雅的話,趁著耳朵還沒生瘡化膿之際,還是去找姓元的比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