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她又想起你了呢?」路不破緊緊抓住他的手。
「我不會讓她再想起我。」一字一句,落下的是他的血和淚。
他要親手把自己從她的記憶中抹滅,當作他們不曾相遇,不曾相愛過。
「不可能的,催眠不是用來操弄人心的,她一定會覺得遺落了什麼,你當她是傻子嗎?你也見證到,她一開始就說覺得少了個人,不是嗎?」
「簡單,把她心裡那份愛意重新調整,把愛情轉投到你身上,你就會自然而然地遞補我的位置。」路不絕看著唯一的弟弟,他唯一認定的分身,「她對你也一直很有好感的,所以這份轉移不會有問題……除非你介意我跟她的關係。」
「哥!班梓不愛我,她永遠都不會愛上我,儘管失去記憶,她依舊記得我該喝的是曼哈頓,而不是瑪格麗特!」路不破氣惱極了,「你不應該單方面地決定她的未來,誰也不能決定任何人的未來!」
「我現在決定的,是我的未來。」不容他人置喙,他的黑眸凜然生威。
「哥……」
「淑兒,你回家準備一間客房給小梓。」
「需要這麼急嗎?」李淑兒淚流滿面。
「長痛,不如短痛。」
用他的痛,換她一世無憂,值得。
第九章
班梓醒來,驚訝的發現房間熱鬧到她以為大伙跑到她房裡辦派對。
「怎麼了?」她環視每雙擔憂的眼,感覺他們好像是來瞻仰她的睡臉的。
有李姐、不破、韓大哥……幹麼呀?
「我是誰?」路不絕一貫閒懶的問著。
「……無聊。」班梓瞪他一眼,爬起身,對上一雙雙依舊擔憂的臉。「幹麼了呀,我沒淋到雨,我沒感冒,你們幹麼一副好像我快要掛掉的樣子?」
「阿梓,你記不記得昨晚的事?」李淑兒輕問,語氣淡得像是空氣的一部份。
「記得啊。我提早回家了嘛,中途頭痛,在公園旁停了一下,然後就開車回家啦。」她一臉覺得他們大驚小怪的表情,「就這樣啊,怎麼了?」
「你沒準時回家。」路不絕動手扯著她的臉頰,把她豐嫩的唇拉成了一直線。
「頂多只是遲幾分鐘而已,這樣也要計較喔。」小氣捏!
「幾分鐘都不行!」他惡聲惡氣地說著,順便咬了她一口。「我決定了,我已經幫你辭職,從今天起,你就待在家裡相夫教子。」
「欸,怎麼這樣,」班梓立即轉向李淑兒求救,「李姐!」
李淑兒板起臉。「誰要你晚歸的?害大伙擔心。」
「不破,」扁起嘴,裝可憐。
「……你年紀不小了。」
哇,「韓大哥?」最後一絲希望。
「我沒有辦法作主。」韓學儒歎口氣,狠下心,別開眼。
「啊啊,」聯合欺負她。
「就這麼決定了。」路不絕起身,一切拍案立決,沒得商量。
「我不要弄早餐給你吃嘍!」她開始使壞威脅。
「笨蛋,看看時間吧,你是準備要弄午餐給我吃。」路不絕橫她一眼,「而且你已經多餓我一個鐘頭了。」
「嗄?」哇,已經一點了!「大伙留下來一起吃好不好?我馬上下去準備。」
見她跳起,路不絕立即把她拉回來。
「幹麼?」沒看她正急著?
「……你要不要先去卸妝?」
「卸妝?」難道說、難道說……衝進浴室一看,班梓發出淒厲叫聲,「啊——我怎麼會沒卸妝就睡著了?」
她利落梳洗完,下樓鑽進廚房,開始她灰姑娘的一天。
一群人在客廳閒聊著,說說笑笑好不熱鬧,就她最苦命,一個人窩在這裡忙碌著,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氣氛有點怪,一種說不出的怪。
是她想太多了吧。
否認自己剛冒出頭的古怪念頭,她動作明快地準備路不絕最愛的意式餐點。儘管很氣他,很愛罵他餓死鬼,但除去惡整他的那一回,她每次煮的幾乎都是他愛吃的菜。
不要問她為什麼,她就是想寵他嘛。
「要不要幫忙?」李淑兒在客廳問著。
「不用。」她笑嘻嘻的從開放式廚房探出頭。就在餐點快要準備好時,她對客廳喊著,「醫生,我到後院拔一點羅勒。」
「去去去。」路不絕揮著手,完美扮演著壞心後母的角色。
呿,沒良心。
朝他扮了個鬼臉,班梓提著籃子直接從後門走去,準備采收新一季的羅勒。
呵呵,長得不錯呢,也許可以考慮弄個園藝玩玩。
然而,採到一半,一陣風揚起,竟吹起了她籃子裡剛采收的羅勒,她跑了兩步去撿起來,卻發覺自己所站之地像是被人挖過再埋起一般。
難不成醫生在底下埋了什麼東西?
會是什麼?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打開一看,裡頭裝的都是一些毛線玩意兒,仔細一瞧,有一雙雙可愛的粉色小毛襪、小背心、小毛帽、小……
孩子的用品?孩子!
這是誰編織的?為什麼要埋在這裡?為什麼她突然覺得心很痛,努力地想要回想,卻發現記憶遮上了一層紗,明知道紗後面有東西,卻怎麼都看不清……
「班梓。」
跪坐在地上的纖瘦身子顫了下,沒有回頭。
「真是個不聽話的小孩。」路不絕緩步走到她身旁,將她輕輕地拉起,拍掉她膝蓋上的泥上,黑眸噙著濃膩愛意。「怎麼了?」
「……我想不起我昨晚為什麼會提早回家。」她總覺得記憶好紊亂,亂得像是糾結纏團的毛線,讓她想解也解不開。
「那不重要。」他將她略亂的發整理好,收攏在耳後,露出一張清稚而迷惑的臉。
「我想不起我昨晚停在公園邊幹麼。」她甚至想不起來自己昨晚上班時做了什麼,那感覺就像是記憶被狠狠的鏟走了一塊,卡了一段空白無法銜接。
「那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餓了,走吧。」路不絕牽起了她的手,逕自往回走。
「那是誰的東西?為什麼埋在那裡?」
「……你想知道?」
「嗯。」班梓用力點頭。
「吃飽飯再告訴你。」
她晦黯的眸閃過一絲激亮。「真的?」
「全部都告訴你。」他像是哼歌般地輕哺著。
「耶,」對嘛,把一切都告訴她,才有助子她恢復記憶,不然她老覺得腦袋空白了好幾段,很困擾耶。
進了廚房,卻見他沒打算離開,甚至捲起袖子,一副準備下廚的幹練模樣,她疑問:「你要幹麼?」
「你去調酒,這裡交給我!」
「你行不行啊?」她不屑地學他橫眼看人。
待會非得去外頭看看,太陽是不是從東邊下山,天空是不是還順便下起了紅雨,要不,這大老爺怎會生出善心下廚?
「你都行了,我為什麼不行?」路不絕咧嘴笑得壞壞的。
「你那張嘴一定要這樣貶低我?」
「是看得起你,調酒大師,請你趕緊調酒吧。」
「好。」一句調酒大師哄得她暈陶陶的。
「班梓。」他突然喊著。
「嗯?」她回頭,笑得燦爛。
「沒事。」
「……耍我啊?」班梓要狠瞪他,而後又呵呵笑著。
反正被他耍慣了,一天沒被耍,她還覺得渾身不對勁呢。
☆☆☆☆☆☆☆☆☆☆ ☆☆☆☆☆☆☆☆☆☆
客廳茶几上擺滿了豐盛的意式料理,每個人面前都擺上一杯調酒。
「吃吃看。」大廚班梓黑白分明的眼注視著每張嘴,等著每個人的反應。
「好吃。」韓學儒比出了大拇指,給了十分讚賞。
「不錯嘛,」李淑兒點頭,給了八分滿意。
「可以。」路不破面無表情,給了六分低標。
「馬馬虎虎啦,你們不要太寵她,她會太驕傲的。」只有路不絕,很沒禮貌地把她的努力化整為零。
「去你個馬馬虎虎,肯定是敗在你最後那一筆。」班梓瞪他。
「我只不過是做最後擺飾而已,味道可是你調的。」
「可是你每一回都有吃完啊。」那不就代表好吃?
「我們家又沒養豬。」
「什麼意思?」
「沒養豬,只好自己消化了。」苦情的咧!
「醫、生!」
「有。」韓學儒悲情地舉起手。
「我不是叫你啦。」厚,找碴的喔。
「喔。」放下手,繼續嗑。
「以後不幫你煮了。」班梓甩開臉,眩得咧。
「好啊。」聳聳肩,路不絕一臉無所謂。
「厚!」氣死,在好友面前也不給她留一點面子,也不看看她剛才多乖巧多聽話,他一個口令,她一個動作,多配合。
「喝。」路不絕突地端起雞尾酒杯遞給她。
「欸?」
她正驚愕著,突地發現身旁三人的驚訝並不亞於自己,大伙不約而同地看著兇手,只見兇手緩緩漾出笑意。
「幹麼啊?又不是要她喝毒藥,你們有必要反應這麼過度嗎?」
「你不是不讓她喝酒的嗎?」李淑兒看了班梓一眼,眸底有好多猶豫。
嘿咩、嘿咩,班梓很用力地點頭。
「你沒看見她一副饞鬼的樣子?」路不絕伸在半空中的手,絲毫沒有收回的打算。「喏,拿去吧,僅此一次,下不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