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
秦光皓興高采烈地行舉手禮,像個孩子一樣,席間更不停說著笑話趣聞,逗得方楚楚樂不可支。
愉快的晚餐過後,由秦光皓負責洗碗,方楚楚在一旁煮水泡茶。
「學長,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突如其來地發話。
他愣了愣,神情頓時緊繃。
「什麼意思?」
她嚴肅地直視他,「我是說,你應該把更多事情交給我做,我是你的助理啊!既然領你的薪水,我不想整天只是到處玩。」
「喔,原來是這件事啊。」他鬆了口氣,笑笑。
「我不是說我的經紀人還在接洽個展的事嗎?等事情定案後,有得你忙了。」
「我現在也能做事啊!比如幫你整理你以前拍的照片,掃瞄歸入檔案或編號什麼的,這樣以後找起來也方便。」
「這倒也是。」
「所以啊,學長,讓我幫忙吧!」她很認真,「我不想只拿錢不做事。」
秦光皓揉捏下巴,從她眼神看出滿滿的誠意,點點頭。
「好吧,既然你這樣說,我就不客氣了,我有幾箱舊照片,你就從那些開始整理吧!」
「OK!」方楚楚得到任務命令,開心得眼眸發亮,立刻追問。
「你說的那幾箱舊照片在哪裡?」
「在書房,不過你不用著急,明天再開始弄吧。」秦光皓頓了頓,又問。
「等下要不要跟我去暗房,我們把今天的照片衝出來?我順便教你一些沖洗的訣竅。」
「好啊!」能夠有機會改進自己沖洗相片的技巧,方楚楚自是喜不自勝,兩人各端了杯茶,進到他的暗房。
室內空間不算大,光線陰暗,繩子上晾著幾張沖洗過的照片。
方楚楚仰頭端詳那些照片,都是些風景照,沒什麼特別的,但她看著看著,不知怎地心房橫堵一股悶氣,背脊彷彿竄過涼意。
怎麼回事?
她伸手撫住心跳劇烈的胸口,回頭看秦光皓,他正專注地從相機裡取出膠卷,在黯淡的光線下,他的側影顯得朦朧。
她眨眨眼,想看清楚他,腦海卻驀地暈沉,像是缺氧似的,視線頓時模糊。
「怎麼了?楚楚!」
秦光皓轉過頭來,察覺她的異樣。
「你臉色好蒼白,不舒服嗎?」
「沒什麼,只是……有點暈。」她強撐著站穩身子,可仍是失了重心,一陣天旋地轉。
「楚楚,楚楚!」秦光皓焦灼地呼喚她。
她卻聽不見,耳畔響起嗡嗡的鳴聲,一股強烈的噁心嗆上喉嚨。
誰說你可以隨便碰我的東西了?不准碰!
她聽見一道嚴厲的斥責。
我只是好奇想看看而己。
給我出去!我說過你不能進來!
可是為什麼?我又不會怎樣,你放心,我知道這些照片是你的寶貝,我一定會很小心的……
我叫你出去!沒聽見嗎?
你……不要這麼生氣嘛,我知道是我錯了……
啪!
清脆的耳光打在她臉上,更打在她心上,她好痛,痛到忍不住掉淚。
你憑什麼打我?從小到大,沒有人打過我……
所以你才會被寵壞了!不把我說過的話當回事。
你太過分了!
太過分了,怎會有人如此惡劣?
她從小習慣了被捧在掌心上,爸爸、媽媽,還有韓哥哥,誰不是拿她當公主疼愛?
為什麼她會愛上這般冷酷無情的男人?為何偏偏只有他對她如此苛刻?
她好難過,心口好痛好痛,痛到不能呼吸。
「咳咳、咳咳咳……」她止不住激烈的嗆咳。
「怎麼了?楚楚,你沒事吧?到底是哪裡不舒服?楚楚!」
對啊,她是方楚楚,不是那個被男友賞耳光的女人,她是方楚楚,方啟達的女兒,維新醫院的大小姐。
可為什麼心痛的感覺如此明晰?就好似是她的親身經歷。
「我好難受……」她蹲下身,實在喘不過氣,排山倒海的暈眩襲來,霸道地奪去了她僅餘的神智。
在暈去前,她看到秦光皓驚慌失措的臉龐。
第4章(1)
韓非剛動完手術從開刀房走出來,一位護士便匆匆迎過來報信。
「韓主任,不好了,大小姐剛剛昏倒被送進醫院來了!」
「大小姐?」韓非一凜,「你說楚楚?」
「是。」
她怎麼又昏倒了?
「什麼時候送過來的?」
「半小時前。」
韓非不再多言,連手術服也顧不得換,摘下手套和口罩後便趕往急診室。
方楚楚躺在最靠近角落的病床上,正吵著要出院,秦光皓在一旁勸她。
又是這男人!
韓非目光一冷,方纔還焦慮著的神情此刻己漠然無痕,他大踏步走向自己的妻子,凜凜的氣勢彷彿意欲興師問罪。
兩人都發現他了,秦光皓變了臉色,方楚楚用力咬唇。
「怎麼回事?」韓非質問,語氣不善。
「你怎麼又昏倒了?」
「我沒事。」她倔強地聲稱。
「剛剛醫生幫我檢查過了,我沒生病,血壓體溫都正常。」
「那血液檢測呢?做過了嗎?」
「放心,做過了,我沒貧血!」
「那怎麼會無緣無故昏倒?」他不相信。
「我想她可能是中暑了吧。」秦光皓解釋。
「我們下午去關渡拍照,她曬了好幾個小時的太陽。」
他們去關渡拍照?
秦光皓不開口還好,這一解釋更讓韓非升起滿腔無以名狀的惱怒。
當他在手術房為病人開刀的時候,他的妻子正和別的男人快樂出遊!
他瞪秦光皓,「誰說你可以帶她去曬太陽的?你不曉得她身體不好嗎?」
「我身體沒有不好,我好得很!」方楚楚不滿地插嘴。
「我跟你說過了,我很健康,你別老是把我當病貓!」
「你不是病貓,為什麼曬一下太陽就昏倒?」他犀利地譏諷。
「這跟我曬太陽沒關係,我才不是因為那樣昏倒的!」
「那你說說看,你是為什麼昏倒?」
「我……」方楚楚啞口難言。
要她如何說明她走進學長的攝影暗房時,那驚悚可怕的感受?韓非若是知曉了,肯定以此為借口不許她再去當學長的助理。
「總之我現在沒事了。」她負氣地冷哼,「學長,我們走……」
話語未落,她的手臂己遭韓非擒住,幽暗的眸光凝定她。
「我正好也要準備回家了,我們一起走。」
她張唇,直覺想拒絕,眸光一轉,陡然驚覺週遭無數道視線好奇地盯著,就連學長好似也看出幾分異樣。
她悄悄深呼吸,強自展顏一笑。
「好吧,既然你正好要下班,那我等你。學長,謝謝你送我來醫院,我沒事了,你先回去吧。」
秦光皓沒立刻回應,深深瞧她一眼,才笑著揚嗓。
「那我先走嘍,你自己保重。」
「嗯,我會的。」
「要是明天還不舒服,就不用過來我工作室了。」
「我會準時上班的。」她強調。
秦光皓滿意地點頭,臨走時朝韓非丟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韓非冷笑,他當然明白對方這是示威的意思,每個做丈夫的得知自己老婆整天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心裡都不會好受吧?
他固然不是個氣量狹窄的男人,但也不是那種無謂大方的傻蛋。
他望向方楚楚,她面容仍蒼白,他不由分說地牽起她的手,她嚇一跳,暗暗掙扎,他用力捏緊,不許她逃脫。
不願公然拉拉扯扯地難看,她只得順服,與他手牽手,心裡卻是暗自恚怒,凌銳的眸光如刃,狠狠砍向他。
他裝作看不見,嘴角揚起淡笑。
「走吧,楚楚,以後小心一點,你知不知道我聽說你昏倒有多擔心?」
他言語溫和,舉止體貼,在人前扮演一個疼寵嬌妻的好丈夫,竟絲毫不顯矯揉造作。
她氣得想打人!
回家路上,夫妻倆很沉默,這僵凝的冷戰己維持了很長一陣子,看來絲毫沒有融化的跡象。
一到家,兩人便有默契地分開,各做各的事,方楚楚先去洗澡,韓非等她洗罷後才進浴室。
待他沐浴完畢,方楚楚似己睡了。
他瞪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心海起伏,呆了片刻仍是決定進書房看最新出版的醫學期刊。
心神不寧地看了半個多小時,正感到煩躁時,他忽地聽見門外傳來異響。
他走出書房,原來是方楚楚打翻了水杯,正拿抹布擦地。
「怎麼回事?」他問。
「沒事。」她冷淡地回應,擦過地,洗淨手,轉身與他擦肩而過,意欲回房。他倏然擒扣她手腕,不讓她走。
她懊惱地回眸,「你幹麼?」
他沒立刻回答,審視她過分蒼白的容顏,鬢邊隱隱潤著細汗。
「你臉色很難看,不舒服嗎?」
「我沒事。」她掙扎地甩開他的手,「我要回去睡覺了。」
語落,她匆匆舉步,像逃離什麼似的。
他蹙眉,遲疑片刻,還是決定尾隨她回房,他試著扭轉門把,她並未落鎖,他立即推門進去。
房內幽暗,只開了一盞夜燈,方楚楚側躺在床上一身子蜷縮如蝦米,唇畔逸出細微的呻/吟。
察覺有人進來,她驀地咬唇,不許自己發出聲音。
可他己經聽見了。
他迅速走向她,而她用棉被緊緊包裹住自己。